“还是在地下。”两人将绳子每隔一米折一下,发现藤蔓总共伸下去十三米多一截。
绳子也是洪谋在空间里顺的,变成了一个可以无限延长的道具。韧度和粗细没变,还是普通尼龙绳的质量。
仗着那变异藤蔓没进化出视觉器官,洪谋在它被引入洞之前,在它前段系了个结,然后在它停止向前延伸的时候拿笔做了个记号。
晏竹生吐槽:“这虫子还挺能爬,一会儿的时候下去了十多米。”
“估计是角度将近垂直,直接坠下去了。你看刚才那藤蔓抓上来的虫子,比消失前更难以直视。”洪谋恶心了近半个小时,现在已经适应了。
只要别让我碰,一切好说。
“应该是非垂直,刚才那藤蔓一会儿走一会儿停的,应该是在试错。那样的话老巢应当在近地面。”晏竹生拿着刚才虫子上来时他顺手撬下来的面具,上面的宝石有些发黄。“通过藤蔓来杀虫可行性高吗?”
“可以试试。咱们这样算不算卡bug了?0072的意思应该是让我们自己杀吧?”
“那你去一个个找着杀?看看是不是拽一下藤蔓摔下来一个。”
“不了,娃娃机的中奖率都没那么高。黑猫白猫,能逮着耗子的就是好猫。能解题就行,过程写俩公式骗过阅卷就得了。”洪谋立刻拒绝。
晏竹生真的去尝试拽藤蔓能不能拽出奖。洪谋想制止他,就看见装饰似的藤蔓警告似地甩了晏竹生手背一下。
“嗷——”的一声,这个酷boy龇牙咧嘴地在那甩手喊疼,表情扭曲。
非常好。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洪谋按下去了,还是不要嘲笑别人比较好。
洪谋拍了拍那藤蔓,忽然从那绿色的植物身上感受到了愉悦的情绪。是幻觉吗?再想仔细感受,那情绪就像入了海的鱼,不见踪影了。
“说实话,我最开始的想法是找到虫子窝然后烧了。”她连怎么引火,怎么灭火都想好了。但如果这些植物都有自己的思维,火烧就是个下策。要是点火后被它们判断成敌人就麻烦了。
如果这一片都只有这一棵树的话,其他的植物就明显是依附于它活着的。烧它的根就把它得罪了,相当于在□□里你把老大的腿毛给剃了。道具收集够了,变异生物也得罪干净了。
喊痛的那个狠狠地剐了一眼藤蔓,想下手又怕被攻击,最终还是放弃。他说:“我想的是用把晏竹迷晕的那个果子做诱饵,但怎么杀是个问题。做陷阱也不一定能杀掉。”
“的确。这果子真有你说的那么大威力吗?要是真能吸引虫子的话,你看到的腐烂物就应该全是虫子了。”
晏竹生觉得有理,但又认为那种食虫植物进化后不吸引虫子了说不过去。他想了想,回到第一只虫子落下的地方,脱下校服外套,露出里面深蓝色的加绒卫衣。
用小树枝挑起一块碎掉的表皮,让其与校服上的黏液接触。如他所料,粘不上。
他愉快地吹了声口哨:“看来是绒毛让其幸免于难了。”
洪谋有些抵触地看了眼实验结果,然后将目光转移到树枝交错处。她说:“行吧,那看来晏竹晕得不亏,和虫子一个水平。”
她听见晏竹生立刻辩解,明显现在操作身体的这个丝毫都不记得自己刚才是怎么说晏竹蠢的:“这周考试,一直是他在费精神,所以才容易晕。”
洪谋对于这种情况见怪不怪,她翻了个白眼:“我这周还感冒头疼呢,怎么不见我晕?晏竹就是被你惯着才这么没心没肺的。”
“你不习惯了吗?他才十七,我不惯着他就没人惯着他了。”
“你不也才十岁吗?”
“你不也未成年吗?”
“倒也是。”她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们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采集红果、从现在所在的位置下到地面。
中途经历了绳子该怎么系才结实。“你会那种登山结吗?”“我连绑螃蟹都不会。”
青苔打滑。“差点成阿飘了。”“有绳子绑着呢!”“我不相信我的技术。”
踩到虫蜕。“这东西要不然放你包里吧,万一有用呢?”“坚决不!”
遇见真虫。“这怎么还带翅膀啊!”“妖精,吃我一剑!”
等问题。
还好,最终成功平安着陆。就是洪谋被虫子吓得最后三米是直接摔地上的,幸好有藤蔓让她拽了一下。
才没造成惨案。
但她的眼镜却直接光荣退休了。洪谋的眼镜度数两百出头,平常除了上课也不戴着,所以并未觉得有什么大碍。
“那就赶紧找?太阳快落山了。”到了地面,光更少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遇见其他的生物。
“分头找还是一块找?”晏竹生蹲在外露的树根上,问正在揉膝盖的洪谋。
她将眼镜的碎片捡起来放到衣兜里,说:“分着找吧,节约时间。”
洪谋把绳子递给晏竹生,两人都将绳子绑在自己腰间,约定好黑天前汇合。晏竹生在这附近找虫窝,洪谋往远处走看看能不能发现其他的。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还是在一切都未知的雨林里,他们都很清楚很难找到有用的线索。
但,总要试试不是吗?
……
洪谋朝着太阳的方向走,到分岔口就拿小六爻算了一下。是速喜。
她朝南边的路走。
说实话,洪谋对于这类东西是将信将疑的,但由于她不喜欢二选一做决定,所以拿小六爻算出来免去自己做选择的麻烦。
怎么走都是路。
她一直向前走,一无所获,眼见着太阳落下去了天黑了,打算回去。
一阵风吹过,细细的碎片挂进了洪谋的眼睛。眼泪落了下来,鼻子也通了。
她闻见了糊味。
像是过年回乡下时,铁锅里燃烧的篝火的味道。还有她以前实验时,燃烧头发的味道。闻着有些恶心。
洪谋顺着味道发现了火光,又不敢再向前,于是顺着根部向上爬,挽起袖子,又借着绳子和藤蔓荡到一个树枝上。胳膊抻了一下,有些刮伤,她擦了擦发现伤口不深,直接忽略了。
火光是从地下传上来的,烧到两三米高的位置。洞口的位置围着一圈人,为首之人手上拿着火把
她离得远,又没戴眼镜,看不清楚那些人的着装。等她摸出自己眼镜的碎片放在眼前,那群人却燃烧了起来。
那些火像是有了生命一样,扑到了那群人身上。仔细看,是那些虫子燃烧着以极快的速度蠕动、攀爬出来,然后扑倒了人们。
那些虫子像是燃烧着的傀儡,就算是身体烧成了四五节,还在爬。火的尾焰形成了一张扭曲的画。
像是百鬼夜行的舞蹈,带着死亡的魅力。
脸上的面具没有被火焰包裹,还是那么干净。
洪谋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到有东西在惊叫。又是很没来由的情绪,摸不着头脑。
似乎是那些人,但那些人的尖叫声不可能环绕她,所以不是他们。
是……树吗?
洪谋疑惑地拍了拍树干。
那群人惨叫着四处逃窜,有人在地面翻滚,有人发疯似地脱下自己的衣服,有人跑向了远处。他们都有一个结果:持续不断地燃烧。
烧到骨肉分离,烧到肉像水一样滴到地上,烧到漆黑的骨头变成灰。
最后,火灭了,一切都像没发生一样。
天黑了,火没了。又出现了其他的光。
那些虫子的面具发出莹莹的光,散落在地上。不知道的会以为是趴在草丛里的萤火虫。
是一种诡异的美。就像隐藏着尸体的麦林上盘旋的乌鸦。
“嘎——嘎——”
洪谋听见了乌鸦的叫声,抬头,却空无一物。
最近学习学傻了。她拍拍脑袋,叹了口气。
除了看到虫子抖了一下,对于燃烧的人,她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平时看的那些小说中的死亡场景描写多了去了,再由她的脑子想象出来后比这恐怖多了。
除了面具的荧光外,还有一些含大量磷的植物也在发光。有些黑也有光。但在六七米的高度,还是有直接坠落的风险。
一回生二回熟,洪谋系了个结,控制着绳子伸长的速度,然后速降到了地上。
她边忙边哼起了歌,她经常这样,随口唱出来的调调加上拟声词,反正只是给自己听,不用太精致。
正要顺着绳子回去找晏竹生,前方被拦住了路。
是藤蔓,闪着淡蓝色的光。似乎它白天也有这种光,但没有晚上明显。
它们的前端缠着一个个面具,缓慢、目标明确地向她而来。
洪谋下意识地闪开,又被藤蔓追上来。
甚至有细小的藤蔓扒拉她包的拉链,将面具塞了进去,完后还贴心地拉上拉链。
有个一看就比其他面具高级的被塞到她手里,中间红色的宝石默默发着光。
“为什么给我?”无功不受禄,洪谋认为没有没来由来的善意,所以这藤蔓,或者说这些植物一定有什么想从她这取得的。
她有什么?带到这不知名地方的只有笔纸罢了。
靠,还带了个人。
洪谋炸了毛一样抓住了其中一个藤蔓,说道:“我不搞人口买卖,你们可别用这些破虫子的残体换小孩。”
被抓住的藤蔓摆了摆,她感到一种委屈的情绪。
你比我强那么多,委屈什么啊喂!洪谋在心中吐槽。
手中的面具忽然变得软塌塌的,低头一看变成了一个手套,十分紧贴,甩都甩不掉。
洪谋:刚在虫子身上待着的东西就别贴我身上了,谢谢!
手套是红白黑相间的。白少,更像只是提醒她这东西来自于一条大白虫子。剩下的是红色与黑色近乎于疯狂的拉扯。
看在是我喜欢的颜色的份上,就原谅你吧。
所以,有什么用吗?
洪谋试着拽下来,没成功。她顺着绳子往回走,同时跟藤蔓拉扯。
“你不能什么都不说就给我那么多面具吧,还有这手套,不给个使用说明吗?”
她敢确定这植物肯定是想从她这里取得什么,但现在手上连筹码都没有,怎么就能换这些道具呢?
但植物就算进化成肉食的了,也没进化出发声器官。它们要是摆出字的样式,那就诡异了。
也不知道科学家们能不能研究出这些情况,呃……科学家们还活着吗?
之前她和晏竹生在空间里问到的:第一轮游戏,全球仅十分之一的人活下来,老弱病残幼基本上都没了。成为幸运儿的约三亿人,其中在他们问的时候已经有四千五百万被淘汰了。
活下来的能有多少好人呢?
还有爸妈……她叹气,默默想:我大概也成孤儿了吧。
那死了的人,又都去哪里了呢?
洪谋把手搭在藤蔓上休息,反正知道这东西不伤人,她也不怕。
走了一个多小时,还爬上爬下的,她一个每次体育测试都卡84的人受不了。
然后就看见散发着弱光的藤蔓变了,变成了几个连笔字:早知道让那俩来了。
这是她刚才所想的。
洪谋一惊,又闹鬼了?手一拿开,藤蔓又恢复原样。
意念一动,藤蔓打了个平安结。过了一分钟,藤蔓像是刚反应过来,气愤地给自己解结。
她看着右手的手套,忽然明白了它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