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的蒋蓉蓉,带着满脸的泪水喝下了几口糖水。
很快,中心医院的救护车呼啸而来。
……
几天后,寇景同和薛天逸作为成年组,不需要学院老师进行外勤任务的陪同,但有专门的光车接送将他们送到了南五区的寤师管理所。
身穿学院制服的两个青年一同进入大门,咨询台的人便对应上了他们的身份,微笑着上来接待。
“两位是这次来负责外勤任务的学员吗?”
“是。”寇景同出示了身份证明和学院委托书,“这是我们的证件。”
“好好好。”对方微笑着接过,仔细查看无误后,便将两人引到了二楼的一间办公室:“牧老师,联邦学院的同学到了。”
办公室内只坐着一个女人,她拢起耳边长发,抬眼扫视了一眼两个青年的样子,淡然开口道:“你们现在累吗?”
寇景同和薛天逸对视一眼,不明白女人的用意,但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我手头上刚接到一起委托单,适合交给你们去处理。”牧世英拿起车钥匙,“走吧,我开车送你们过去。”
她行事雷厉风行,干脆利落,开着光车就将两人送到了中心医院,而这次的委托者正是桑千叶,她说服了魏瑛,才得以让蒋蓉蓉得到了寤师治疗的机会。
经过一天的治疗修养,蒋蓉蓉的状态已经恢复了许多。
考虑到求助者的隐私,牧世英提议带蒋蓉蓉到医院楼下安静的地方详谈,她需要清楚求助者的诉求。
而寇景同和薛天逸一直随行左右。
“虽然我们接受了委托者的请求,但是还要例行询问本人的意愿,蒋同学,请问你愿意接受寤师管理所的记忆治疗吗?我们可以根据你的想法,对你负面记忆进行修改或者彻底删除。”
蒋蓉蓉听说过寤师的事情,但是并不了解。
“你们……真的能做到吗?我的意思是……我有太多难受的事情,想要忘记了。”
“我们当然可以做到。”牧世英态度自信,“所以蒋同学的诉求,就是删除所有的负面记忆吗?”
蒋蓉蓉点头。
“好,我们的治疗方案,是先让他们两人轮流在半小时以内删除你足够多的暗面,最后我会参与治疗进行检查和善后。”
“但是如果蒋同学介意这种治疗方案,那么就由我全程为你进行治疗。”
女生抬眼瞅了瞅两个高大的青年,虽然他们看上去端正和善,但是她还是摇了摇头:“我就要你。”
她不希望自己的那些痛苦被更多的人看见。
“好,没问题。等蒋同学身体恢复健康后,就让你家人联系我,我们再解决你的事情,请好好休息。”
牧世英又将蒋蓉蓉亲自送回了病房。
离开医院后,女人停下了脚步,特意看向了身后的青年们。
“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参与外勤任务不意味着你们一定可以参与记忆治疗的过程。作为寤师,我们首先需要考虑求助者本人的意愿。”
“在与对方进行充分的交流和了解后,才能够指定下一步合适的计划。两位同学,能理解吗?”
“是,我们明白了。”
寇景同和薛天逸是带着学习的态度来这的,无论负责人如何安排,他们都会接受。
“嗯,你们的态度很好,我很喜欢。反正你们还要在这里待上一两天,还会有更多实习的机会的。走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跟了上去。
回到病房后的蒋蓉蓉身心暂时松懈了下来,牧世英承诺会治好她心上伤口的话令她十分动容。思来想去,她忍不住联系了桑千叶。
桑千叶从封闭了多年的储藏室里,拖出了一个笨重的满是灰尘的破旧箱子,正要打开,就接到了蒋蓉蓉的通讯。
“蓉蓉,怎么了?”
“千叶。”蒋蓉蓉靠在窗台上,面带笑意,语气也请轻快了起来,“你请来的寤师长得好漂亮,她还告诉我,等我出院了,就要给我做记忆治疗。”
“嗯,这是好事,不过蓉蓉,虽然是我去管理所寻求了帮助,但是酬金是阿姨支付的。”
谈及魏瑛,蒋蓉蓉瞬间沉默了。
许是被女儿自杀未遂的事情吓得不轻,又或许是感到愧疚,魏瑛没有待在病房里打扰孩子,而是找了借口去桑千叶奶奶的病房里,照顾老邻居。
“你和阿姨之间的事情,只有你自己能感同身受,我没办法理解,所以没有资格对你说什么。但是她为了你接受了寤师这些职业的理论,你也应该尝试着劝说她。”
“不仅是你有着心理问题,阿姨也有,你们之间才会相处得如此累。”
良久,那头传来蒋蓉蓉哽咽的声音。
“嗯……我明白的。”
桑千叶又轻声安慰她,聊了一会儿,才结束了通话。
她将目光落在了脚下的箱子上,这里面掩埋着父亲的秘密。
谢婵所告诉的密码并不单单锁住了一本书,还锁住了整个箱子,桑千叶输入母亲的生日后,才得以打开了它。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了所有的东西。
一张没有动用过的光卡,还有一张名片,上面刻印了虞萱两个字和这人的联系方式。
桑千叶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拿开最上面的这些东西后,就剩下了一本相册、一本日记本和一份包裹严实的东西。
相册里是一个小婴儿从小到大的照片,这张逐渐长开的面容,确实和桑千叶非常相像。原来奶奶和爷爷说的,都是真的。
她真的很像自己的亲生父亲。
翻到后来,随着父亲长到了十一二岁左右,他的身边终于出现了另外的身影。
原来父母从小就相识,而他们的所有回忆都被藏了起来。
原来那两条狗,是他们一起养大的。
可是两人的合照并不多,最后停在了他们的十八九岁。
桑千叶放下相册,打开了那份包裹,里面赫然是关于父亲的大部分证件。
宿正青……
这是父亲的名字。
她知道,要想理解现在的局面,就要打开最后的东西,这本日记本。
桑千叶输入了母亲的生日,然而本子发出了急促而尖锐的警告声,上面的多重锁合得更紧了。
密码不是0617。
奶奶说错了。
桑千叶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拢了起来,她打算藏到自己的房间里,在她的床底下,有一处隐蔽的暗格。
小时候,她经常帮蒋蓉蓉藏点零食和玩具到她家,为了不让蒋蓉蓉被父母骂。
在把所有东西都塞进其中后,桑千叶忽然顿了顿,走到了母亲生前的卧室里。
谢婵在病倒以前,每天都亲手打扫女儿的房间,十多年过去了,屋内依旧干净整洁。
桑千叶将母亲的照片和证件也找了出来,将它们和暗格里的那些东西放在了一起。
她要去医院,找奶奶再问问话。
她想知道父母的秘密。
有了决定,桑千叶便立刻行动,却忽然敏锐捕捉到了客厅那里传来的细微动静。
直觉告诉她,那是有人闯入的预判。
她立即悄无声息地锁上了卧室门,紧贴在上面倾听外面的动静。
这里是南五区最落后的地段,入室抢劫甚至杀人的案件都发生过几次,桑千叶十分警惕,没有任何侥幸的心理。
在确认听到不止一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后,她当机立断,快速编辑了文字信息发给了蒋蓉蓉,随后拨打了警备厅的求助电话。
远在医院的蒋蓉蓉没有及时看到桑千叶的信息,她听了好友的话,正拖着还是有点虚弱的身子骨,慢慢走向了隔壁楼的住院部。
蒋蓉蓉打算去桑千叶奶奶的病房里,找妈妈好好聊聊。
她想为自己之前的决然举动而道歉,她确实忽略了母亲也是会有心理创伤的人,她不应该伤害这个她最爱,也是最爱她的人。
蒋蓉蓉便这般胡思乱想着,走到了二号住院部的楼下,就听见身旁的人发出了惊呼声,随即头顶上传出了一阵玻璃破碎的响声。
她飞快抬头,就见五层楼的中间玻璃窗破了两个大洞。
蒋蓉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里正是谢婵的病房,她瞬间清醒,抬腿就要跑上去,就听见魏瑛的尖叫声响彻了顶端。
一股决绝的恐惧瞬间吞噬了她的心脏,在底下众人的惊呼声中,两个人影从那间病房里破窗冲了出来,攀爬着墙壁纵身一跃,很快消失在了上面。
“天哪?那是什么?”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连连惊叫。
“快报警啊!”
在众人嘈杂混乱的声音中,蒋蓉蓉发了疯一样地挤开了拥挤的人群,她甚至来不及等待电梯,就一路顺着楼梯爬上了五楼。
她在内心疯狂祈祷,希望命运不要给她那些最糟糕的结局。
但是看到走廊上挤满了人,全数围在那间病房门口的时候,蒋蓉蓉的希望又被打破了一层。
她哑了声,失魂落魄地冲了过去,硬是挤出了一条路。
出现在面前的,是医护人员正在紧急抢救受到袭击的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