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居内,白月手里拈着一颗花种,思绪飘飞。
很多年前,小小的人儿抓着她的衣角满是依恋。
“阿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她言简意赅。
“很快是什么时候啊?”
显然,小人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于是,她朝她抛了一颗花种。
“等这颗种子开花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小人手里抓着那颗种子,可算不再纠缠她。
彼时,少年的白月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见小人认真且好奇的研究花种的样子,喃喃自语。
“花种被炒熟了,根本就不会发芽,傻丫头,等着吧。”
“无忧……”
白月细密而绵长的唤着这个名字,将手中的花种随手抛在盛满清水的琉璃中。
花种在空中划过一道幅度落入水里,发出叮咚一声水响,泛出层层涟漪。
“飞花入梦来。”
幻化出来的花瓣像龙卷风一般一股一股落进琉璃中。
霎那间,水中的花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发芽,结出一朵明丽的花苞,随即怒放。
“不好了!少司命,不好了!”清风走过来一脸慌张。
白月转过身来:“发生了什么事?”
“妙音宗门口来了一个村妇,非要陪着他儿子参加入门弟子试炼,那村妇嚣张跋扈的很,劝也劝不动,赶也赶不走,如今正在门口撒泼呢。”
妙音宗是名门正派的代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自家宗门的名声又不好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村妇使用术法,怕一个控制不好伤了人就不妙了。
加上村妇执意撒泼,因此此事很是棘手。
“我去看看。”
看清风的样子就知道这事他们摆平不了,才来找的自己,白月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往宗门口走去,见到了那个撒泼的村妇。
村妇正坐在地上不起来,妙音宗的弟子将她团团围住,不知怎么办才好,看见白月来了,这才让开了一条道。
“白月少司命。”
听见这声白月少司命,村妇抬起一张容长脸,看见一名女子,身后跟着两个小童往宗门的台阶缓缓而下。
女子尖尖的下巴,眼上束着一道白绫,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
这身白衣远远看上去风格简约,实际很是繁复,上面绣着大片大片仙鹤图案的暗纹。
领口,袖口都以薄若蝉翼的轻纱所制,举止间平添几分飘逸。
她手里抱着一把琴,保养得像葱管一般指甲上,大拇指,食指,中指分别戴了一只银色的护甲。
如云的发丝两缕落在胸前,其余的垂在腰际用丝带轻轻一束。
行走间,发间的天水碧色水晶流苏蝶钗,腰间的广寒枝缠绕玉环禁步几乎纹丝不动,这便是白月了。
村妇一看见白月,就知道她和其他妙音宗弟子不同,腆着脸走上前去:“姑娘,你就行个方便吧,我丈夫很早就死了,就留下我一个人拉扯我儿子长大。”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跟我儿子分开过,可是你们宗门入门试炼一去就是七天。”
“我儿子他,他还是小孩子,我实在放心不下,你就让我一道去吧,我保证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
“放肆!”
清风呵斥道:“这是妙音宗的白月少司命,天狐族的大小姐,就凭你一个山野村姑也配称一声姑娘?”
村妇身后站着一个男子,相貌平平,是那种扔进人堆中绝对不显眼的,面色瘦弱有些苍白站在那里,手不自然的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更不敢正眼去看白月。
白月神识扫过去,当即问道:“他三岁?”
村妇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儿子他老实,我实在是怕……”
“啰嗦。”
白月两个字打断了村妇的喋喋不休,很果断的说道:“你,回去。”
村妇缩了缩脖子,不知道为什么,白月其实并没有疾言厉色,村妇却感觉到一种由衷的压迫,忌惮,也不敢再撒泼了,只能拉着自己儿子的手依依不舍。
“时渊,若是选不上就回来吧,娘不求你成什么大业,只求你能平平安安的,娘就放心了……”
听得身后的清风霁月齐齐翻白眼,真是活久见,入门弟子试炼见的多了,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黏糊的母亲。
关键她那儿子也不小了,怎么着也得二十多岁了吧,还小孩子,巨婴吗?
那名叫时渊的男子显然意识到周围人异样的眼神,低声说道:“娘,你别说了,我真的该进去了。”
那名村妇只得点点头,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这场乌龙被白月轻松摆平,周围的人一哄而散。
那名叫时渊的男子正想进去,只听见哐当清脆的一声,什么东西滚落了台阶下。
男子见四周没有人注意这里,弯下腰把那东西捡起来,仔细一看,是一只银色的护甲,好像就是刚才那位一看就很厉害的姑娘手上戴的。
可当时渊抬起头来,刚才那位姑娘已经不见了人影。
时渊心里涌动起异样的心思,默默的将护甲收进了袖子里。
七天之后,按理来说没有通过入门试炼的人应该下山离开了。
清风霁月站在门口,有些厌恶的看着七天前那个亲娘喋喋不休要陪着他一起进去的男子。
“叶时渊,你没有通过这次妙音宗弟子入门试炼,按照宗门规矩,你今天必须下山,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叶时渊只觉得心突突直跳:“二位,不是小人不愿意速速下山,而是小人捡到了一样东西,要亲自交给你们的,你们的……”
叶时渊费力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白月少司命!二位能不能让小的见一见?”
“白月少司命?”
清风拧起了眉头:“想见我们白月少司命,就凭你?”
叶时渊捏紧了袖子里的护甲,明明几天前在所有人看来畏畏缩缩的一个人,如今像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似的,就是不走,态度异常坚持。
“小的真的有东西要亲手交给白月少司命,还请二位通融通融。”
清风掐了个诀过去,一道淡淡的灵力打在叶时渊的身上,知道他没有说谎,沉吟片刻:“那好吧,我去帮你通传一声。”
清风见到白月时,倒是如实说了这事,就是忍不住吐槽:“少司命,这对母子真是怪胎,一个比一个奇葩,不过是些小人物而已,你若不想见就不见吧。”
“算了。”
白月不过犹豫了一刻:“见吧,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东西。”
被请进来之后,叶时渊战战兢兢,感觉两个腿肚子都在在打颤,一见到席地而坐的白月把头埋的特别低,只盯着自己的脚尖,双手奉上一样东西。
白月一看,叶时渊手心里躺着的,正是自己丢了好几天的护甲。
白月一扫,护甲已经回到了自己手上:“你坚持要见我,不只是还东西这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