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问话就像是打开了她汹涌泪流的闸道口似的,白暖只觉得眼眶猛地就酸涩了起来。她抬头,四十五度仰望了天花板,逼回想要流出的泪,她缓缓点了点头:“我没见过他,自出生后就没有见过他。”
“啊?”那岂不是比她还要可怜,她没想到,看起来这么美丽漂亮的白暖也会有这样悲伤的故事,她嘴唇微微抖索了两下,问道:“那他?”是跟着爸爸走了?还是白暖被人骗孩子了呢?
白暖却没有回答她,只是起身,快步的朝着病房门口走了出去。
她需要找个地方好好的哭一场,需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的发泄一场!
她走的脚步很急,“咚”的一声,刚到门口,她便使劲的撞上了一人。白暖连看那人都没有,只是低着头,掩饰着她想要落泪的酸涩,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南赫凡的眉头都拧成了一道儿麻绳。
这是怎么了?怎么听着哭了?
双手搭着在白暖的肩膀上,南赫凡微微低头,拧着眉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熟悉的声音蓦地响起,白暖有些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南赫凡,她嘴角轻扯了扯,原本是想要扑到他怀中,痛快的哭一场的。可彼时病房中孩子正好“呜呜”的哭了起来。
白暖又猛地想到了南康,瞪着眼睛,使劲的吸了吸鼻子,她道:“不负责任的臭男人!”她抬脚,快速的朝着洗手间方向冲了过去。
一头雾水的南赫凡呆愣愣的看着白暖冲进女洗手间,伸出的想要拉着白暖的手只能无奈的耷拉了下去。
略微思索一会儿,他重新走到了病房门口,抬头,脸色阴郁的望向病房中的林凤美:“她怎么了?”
林凤美不知道他是谁,但看着他那周身不凡的气度,以及他此刻发散出来的阴冷的气息,身子微微抖索两下,她道:“应,应该是想起她的孩子了吧。”
南赫凡的脸色变了一下。
林凤美又问:“你是谁?”是白暖的丈夫吗?还是辜负白暖的男人?
“你不需要知道!”南赫凡冷冷回了一句,目光紧紧盯着在床上躺着的小孩身上,他眸光深沉了一些,随即,抬脚朝着洗手间方向走去。
如果孩子真让她这么惦念的话,那么,他愿意现在就把所有的事实都告诉她,只希望她不要再哭泣了。
毕竟,曾经高冷的白暖哭成那个泪人似的模样,他看着实在不忍心,心疼的慌!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清楚,白暖却是出来,劈头盖脸的就朝着他训了一顿:“你来这儿干什么?南康呢?你不管了吗?你就不怕他想爸爸妈妈,你就不怕他小小的人儿会有心理阴影?”
“……”南赫凡仿若是石化了似的,唇微微张着,就那么看着白暖,竟是一句话都没有反驳。
见南赫凡那副呆愣的模样,白暖心里的气更甚:“真是的,你们这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狼心狗肺的,那不是你的孩子吗?不需要你负责吗?”
南赫凡跟着白暖,拧着眉,听着她不断的数落他,数落着天底下所有不负责任的爸爸,一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而这边,白暖却数落上瘾了似的,喋喋不休的道:“孩子生下来冠着你的姓,传着你的家,你们还不满意什么?遇到事儿只会躲避,躲避,再躲避!有你们这样当老公,有你们这样当爸爸的?”
白暖气哼哼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胸口一起一伏的,鼻子里也不断的往外冒着烟,“吭哧,吭哧”的,一看就被气的不轻。
南赫凡默不作声的也坐了过去。
白暖狠狠的瞪他一眼:“不是说过来z市有事?”来医院干什么?赶紧把事情办完了回家陪他儿子去呀。
虽然口气依旧不好,但看样子应该能听得进去他说话了,南赫凡看了一眼白暖,声音低迷的道:“听你在医院,不放心,过来看看。”
白暖的火气被浇了大半,但还是冷着脸道:“我一个大人能有什么事情?你操心你儿子,操心你家,操心你家公司的事情就好了。”不用管她!她伸出舌头轻舔了舔说的有些口干舌燥的唇。
南赫凡默不作声的起身,朝着一边的走廊走去。
白暖看着他高大颀长的背影缓缓远去,心里却是越发难受起来。看着他来,她发脾气,可是,他真的走了,她却又……白暖呀白暖,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南赫凡又没有惹着你什么事儿,你这么大吼小叫的冲着人家训算什么?
白暖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后悔。可想想他是南钰清的小叔,她又觉得教训了他活该!
可随之,她又怕南赫凡会真生气了,毕竟,她现在怎么的也是个“小辈”呀。白暖想着脸色越发冰冷了起来,起身,正要离开,不想,却看到南赫凡又走了过来。
他手中端着一杯水,见白暖起身,他脸色平静的把水杯递到了她面前:“看你说的口干舌燥的,喝了吧。”
白暖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看看那杯水,再看看南赫凡的脸,见他一点儿着急生气的模样都没有,白暖不好意思的伸手拿过了水杯:“谢谢!”
她捧着水杯重新坐下,小口的喝了两口,偏头,小心的看了南赫凡一眼:“刚才对不起啊,心里窝着火的,冲着你就发了。”
南赫凡笑了一下,与她四目相对,他道:“发泄完了,是不是心里就好受点了?”
白暖默不作声的低了头,看着水杯中不断轻轻晃荡着的水面,心里却是百转千回。
南赫凡自是知道她是想孩子了,道:“其实,白暖……”
手机铃声蓦地响了起来,白暖把手中的水杯放下,伸手从兜中掏出了手机:“我先接个电话。”
“喂,廖总。”
“唉,白总监啊,我现在正在往省德隆走着的路上,估计半个小时就能到了,你到了吗?”
“啊?”白暖暗暗惊了一下,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六点半了,她微微蹙了一下眉头,道:“我现在马上就赶过去,廖总您到了的话就先点着菜,今晚上我请客。”就当是赔罪了。
回头,她看了一眼南赫凡道:“南赫凡,我和廖总约好了要见面谈的,先过去了。你也去忙你的吧。”她抬眼瞧了一眼病房处,随即走了过去,“我有些事情要忙,您就带着孩子在这住着,有什么事情了和我打电话就好。”
“谢谢,谢谢,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医生正在给孩子检查着身体,林凤美不方便起来,便一个劲的道了两声谢,道:“您忙去吧,真是谢谢您了。”
南赫凡听着她的道谢声,微微挑了挑眉头,随即跟着白暖走了过去。
一直到出了医院,白暖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正要进去的时候,发现南赫凡也迈腿要进入,她不觉瞪了一下眼睛,一手扶着车门,她问:“你不是还有事儿?”
“嗯。”南赫凡淡淡的应了一声,“我也是想见廖总的。”他不由分说的挤进了车中。
白暖嘴角轻抽了一下,一手抓着包包,她偏头望向和她同坐在后车座上的南赫凡:“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还是怎么的?”至于他专门又跑过来一趟?还跟着她一块儿去见廖总?
南赫凡看了她一眼,声音不起不伏的道:“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我过来是另外有其他的事情。”说白了,就是充当白暖的护花使者的。
“是吗?”白暖挑眉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怀疑。
南赫凡点了点头:“嗯,待会你要是不想我进去的话,我可以等你和他谈完了,再进去。”
“都是一个集团的,南赫凡,你堂堂总裁的面子可要比我大多了。”她笑了一声,倾身在后座靠背上,“要不然这合同也是你去谈,我就别去了?”她还落得轻松了呢。
南赫凡掀了掀眼皮,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多锻炼锻炼,对你有好处。”
这意思,两人都过去呗?白暖瞪了南赫凡一眼:“可我上午和他说的是一个人过来和他谈的。”说的一个人,过去两个人,会被人误会没有诚信的!
“我知道,待会你一个人先进去就是了。”南赫凡又是这句话。
白暖无语,没招,摊了摊手,“那好吧,随你便吧,反正你是南式的老大。”他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喽,要是合同谈不下来,别怪她身上就好。
车子很快停在省德隆门口。
装潢奢华的门口停着一溜儿的奢华豪车,白暖下车,撇了撇嘴:“五星大酒店都没这气派吧?”
南赫凡单手揣兜,笑着也下了车:“z市的标志性建筑,你说呢?”
白暖有些意外的瞪了一下眼睛:“标志性建筑?那廖总还真是挺会选地方的。”估计这里的花费也不小,她请客的话,说不定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拿的。
白暖眼睛轻眨了一下,伸手拽着南赫凡的衣袖:“那个,商量一件事情呗。”
“什么?”南赫凡有些好笑的望向了白暖。这女人变脸变得可真快,在医院那会儿恨不得河东狮吼的吃了他似的,车上对他又是冷嘲热讽的,这会儿下车了,又换了一个面庞。
不是说白暖向来内敛,冰冷绝尘?他怎么感觉今儿个的白暖倒是活灵活现鬼马精灵的?
不过,看她轻拽着他袖子像是撒娇的样子,南赫凡倒是觉得很受用。
深邃的眸子带着点点笑意,他偏头望着了白暖。
白暖不好意思的道:“那个,反正你也过来了,要不然,今天这顿饭,你给刷单了?”
南赫凡憋笑,原来是为了这个呀。这对他来说,倒是一件小事情。只不过,“廖总在那儿呢?你知道了?”她不让他跟着过去,他怎么知道刷那个房间的单?
白暖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那算了,那还是我刷吧,大不了回公司了,你给我贴补点就好。”她松开南赫凡的衣袖,拿出兜中的手机,给廖总去了一个电话。
“我在温泉池这边呢,你过来吧。”廖总笑哈哈的,一脸得意的靠着在了温泉池边沿上。
白暖的脸色却有些黑了,“这,廖总,您还没吃晚饭呢吧?要不然我先进酒店等着你?”让她去温泉池那儿,还是算了吧。
廖总倒也没有多加为难白暖,听白暖这么说,笑着点头道:“那好吧,去酒店也行。我在豪华包厢里订了一间的,v05号房间,你先过去,我马上就来。”他伸手拿起他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白暖挂了电话,和南赫凡说了一声,两人正朝着酒店的豪华包厢走去,却不防有人叫着了南赫凡。
“南少?”来人一脸的惊讶与欣喜,站在那儿,上下打量了南赫凡一眼,他举着红酒杯走了过来,“还真是你呀,什么时候来了z市了,也不说给我打个电话?走,走,咱们喝一杯去!”
他说着,手就勾上了南赫凡的胳膊,揽着人就要离开。
南赫凡偏头看了一眼白暖。
白暖挥了挥手:“那总裁你忙去吧,再见。”她笑眯眯的朝着另一边走了过去。
“原来这位不是夫人啊。”唐铭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的望一眼南赫凡,“话说,我听人说,你现在都结婚有孩子了,怎么也没给我这铁哥们发个喜帖过来呀?”唐铭说着,伸手朝着南赫凡的胸口揣了一下。
南赫凡身子一躲,快速闪了过去:“这么几年了,你这性子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没去学武真真是可惜你了。”南赫凡也打趣了唐铭一句,道:“我要真结婚的话,怎么的也会告诉你的,放心吧。”他手握成拳,结结实实的也朝着唐铭的胸口打了一下。
“什么意思?”唐铭和南赫凡是从大学期间就缔结起来的哥们情意,每一次见面,都是这种别样的见面招呼,他倒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只是又伸手搭着在了南赫凡的肩头,一副亲密的模样,问道:“你不会是还没有结婚的吧?”
“没结婚呢。”两人到了室内一处鲜花盛开,流水潺潺的地方,对坐着靠在别有特色的藤椅上,说起了话。
而此刻,酒店豪华包间v05房间内,廖总也走了过来。
白暖彼时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了,见门打开,她抬头看了一下,连忙微笑着起了身,朝前伸出了手:“是风盛的廖总吧?您好!”
“您好。”廖总手握着白暖的手,滑滑嫩嫩的,有些不想松开。但又怕唐突了佳人,因而,他只是手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下,便松开了道:“坐,我刚刚点了几道菜,也不知道合白总监口味不合,要不然,您先尝尝?”
白暖忍着心头的一丝儿不虞,笑着道:“真是不好意思,过来的时候临时有了点事情,所以就迟到了,廖总您请。”她比划了一个手势。
廖总也同样作了一个“请坐”的手势,两人面对面的坐下。廖总让服务员拿了两瓶白酒来,笑着为白暖倒了一杯道:“早就听说白总监酒量很好,不若,我们先碰一杯,开开胃?”
她的酒量那里好了?
白暖心里暗自嘀咕了一下,笑望向廖总,道:“廖总说笑了,我的酒量真不怎么的,一沾就醉的。”她推辞着不想去接那杯酒。
廖总却是“诶”了一声,起身,直接不管不顾的绕过她挡着的胳膊,把盛有白酒的酒杯放到了她面前的桌子上,“喝两口,喝两口吧,看你拘谨的样子,难不成还怕我对你怎么着了不成?”
白暖原本心中却是带着几分警戒的,刚才他借着握手故意触碰她的手臂,她可是感受的一清二楚的。但眼前,廖总这么说,她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白暖是过来谈合同的,这要是一个劲的推辞着不喝酒,难免搅了对方兴致,因而只能拿起酒杯,浅尝辄止的轻抿了一口意思了下,道:“我相信廖总的为人,不过,实在是我不太会喝白酒,要不然的话,咱们换成红酒或,我陪你好好的喝一场?”
白酒喝着太容易醉人了,她已经酒醉荒唐过一次了,可不想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盘上,再喝酒招惹了事情。
廖总拿着手中的半杯白酒轻轻晃荡了一下,道:“红酒喝着有什么意思,那里有白酒带劲?”他伸手直接隔着一张桌子和白暖的酒杯砰了一下,道:“这可是这里最好的酒了,一瓶就是上万元的,我这可是想要和白总监您好好谈谈的,白总监不至于这个面子都不给吧?”他举杯喝了一口白酒,见白暖手拿着白酒瓶,依旧没有动作,又道:“你要这样的话,我觉得咱们真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
他说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把手中的酒杯放下,他起身作势要离开:“a市的那块地皮现如今可是一个香饽饽,有人出价五千万,我都没有松口的。”
那地皮虽然处在黄金地段,寸土寸金,可怎么也用不了五千万吧?
这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好吗?
然而,现如今,毕竟是她白暖有求于人,她也不好把人真得罪了,便笑了一笑,为廖总又倒了一杯酒道:“既然廖总都这么说了,我要是还不识抬举的话,未免有些太说不过去了。这样,廖总,我舍命陪君子喝一场,您看,那地皮的事儿?”
她笑着轻抿了一口白酒,望向了廖总。
廖总端着手中的酒,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把手中的酒杯往前推了推,离近了白暖一些,他道:“白总监是个精明人,不若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咱们现在就先把合同签了,但是呢,先不说价位。您每喝一杯酒,我就给你少一百万,如何?”
“这……”白暖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起来。那块地皮至多也就值个三千万的,她明明知道那两千万是他故意诈她的,她要上他的当才是傻了呢。
见白暖有些犹豫,廖总又道:“看在你是个美女的份上,我也不诈你,就以五千万为底,一杯酒少一百万,您说呢?”
“廖总,那地皮我过去看过,现在看着确实是坐落在繁华之地的,可说白了,它也就值钱个三五年的,现在a市重点打造的项目都是往东发展着的,市区以东的地皮说起来可要比你那地皮的潜在价值更高一些。”
“我们南式之所以选中了那个地方,不过也就是觉得那地方离南式集团近些而已。您这样的开价,说实话,我觉得太高了一些。”
“高么?”廖总放下酒杯,靠在沙发上,抬手轻捋了一下头发,道:“可据我所知,那地方离南式老宅似乎也挺近的吧?”
南家有一个传统,不管子女辈的在那儿结婚买房子,可每星期或者是有什么事情的都得先回老宅说一声,就像是古代子女必须向父母请安似的,只要南家两老在家,大家伙时不时的都要过去老宅看看。
白暖不知道南赫凡买那块地皮是为了什么,但却知道,他是很想要得到那块地皮的,因而,她听廖总这么说,倒是怔了一下,但随即她便道:“可若是价位太高的话,我倒是觉得不如在东区那边买一大块地皮来。”
“毕竟,现在交通这么方便,东区到市中心也正在修建了环城道路,今年年底说不定就通行了,这样算下来,从东区到南家老宅和从那块地皮到老宅,距离虽然隔开了,但时间却不一定会有所差距的。毕竟,环城路往老宅可是畅行无阻的,而市区交通则多有不方便。”
白暖说完,脸上依旧带了浅淡的笑意。
廖总到底是对a市不太熟悉的,听白暖这么分析,心里也有些打鼓。
南式集团信用良好,大多数的公司都是会选择和他合作的,虽然有时候价格方面会不尽人心一些,可但凡和南氏集团挂了钩,公司的股票都多多少少会有些上涨的,因而,廖总私心,其实也非常想与南式合作,把那地皮卖给他的。
因而,听白暖这么说,他脸色便微微凝重了起来:“那依着白总监的意思,底钱想要是多少呢?”
白暖伸手举了三根手指头:“三千万。”
“那不行。”廖总摇了摇头,“底钱三千万,那你要是喝下十杯酒的话,我可就是尽赔的生意了。”他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