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尘把在燕来园的善后都移交给了副手,自己一个人回了河北。
撤退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身心俱疲,想要找一个放下一切的地方,休养身心。
海棠花开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去了一趟富乐山海棠园。
他独自爬上富乐山,漫步海棠园,凭着记忆,找到了当年那棵邂逅方一梅的海棠树。
富乐山上又逢春,只见海棠不见人。
海棠依旧,看花人如潮。树下却没有了巧笑嫣然的方一梅。
他不知道,她现在还在虎口,还是已经离开又去了别的地方?
她又回来过海棠园吗?她还记得这棵海棠树吗?
是谁多事种海棠?春来相思断人肠……
也许此生,他们再也不会相逢了吧。
他和她来与不来,海棠花年年都会开在春风里。
他轻轻折下一朵海棠花,放进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里,留作纪念,也慰相思。
他落寞地回了河北,又开始布局进军北京燕郊的事。
燕郊是地处河北、北京边界的一个三角地带。
因春秋战国时期地处燕国城郊而得名,踞今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有“天子脚下,御驾行宫”的美誉。
燕郊镇本属于河北三河市西市区,北临三河市高楼镇,距市政府所在地三河市泃阳镇25千米,距北京市区也只有30千米。
它西部与北京通州的潞城镇、西集镇、宋庄镇隔潮白河相望。
京秦铁路和京哈公路横贯东西。
预计即将开通的京秦高速直达北京东六环,修建中的燕潮大桥直达通州徐尹路……
而且燕郊生态怡人,地貌平坦,气候宜人,风景秀丽。
在北京呆的久了烦了,可以驱车燕郊闹中取静。
而那些打了鸡血的北漂,又有了转而在燕郊买房安家的希望。
北京已经是一个人满为患的地方了,燕尘此刻转战燕郊,倒不失为一种较好的投资选择。
……
方一梅到了驿都,安顿下来,便忙着给安然找学校。
她找了租房附近的一所公立幼儿园。
幼儿园旁边的一所小学,正好在招代课教师。
她为着照顾安然,便又应聘做了代课教师。
母子俩作息时间基本一致。
徐晓风每两周回驿都一次,他们做了候鸟式夫妻,关系反倒和缓了许多。
一个月在一起三四天,既要忙着洗衣做饭搞卫生,又要陪着逛街游园放松下……
他们忙的连个吵架斗嘴的时间也没有了。
周日晚上,徐晓风又会搭车返回韩店。
然后整整两周,两人不会有电话联系。
一方面是忙,另一方面,纵然通了电话,也无话可说。
也许,这就是中国所有柴米夫妻的样子吧,打伙过日子而已。
寒假,一梅带着安然回了老家,陪父母过春节——她已经四年没有和他们在一起过春节了。
徐晓风则回平山过的春假。
两人的关系若即若离,若不是为了安然,也许,一梅早已出城了吧?
直到快开学了,一梅母子才回了驿都。
离开时,徐晓风没有送他们,回驿都也没有去火车站接他们,理由是要上班。
好理由!
就连一梅生安然时,他都要以上班为第一要务,并没有去尽一个丈夫的责任——
这也成为一梅心上永远的伤痕。
直到安然一岁,父子俩才见了第一面。
怀孕、生孩子是一梅一个人的事,他置身事外。
一梅和安然生病寸,他当然也要上班……
一梅不生气,因为早已经麻木了。
婚姻是她自己选择的,徐晓风也是她自己挑的。
他们已经不象是夫妻了,只分别是安然的爸爸和妈妈。
就象是一家公司的两个合伙人,而安然不过是他们合资开发的产品。
这样的婚姻,也许她会维持一生?
她成了维持会的会长,活成了她最不喜欢的样子。
时间不会因为她的幸福快乐而变慢,也不因为同情她的孤独悲伤而变快。
白驹过隙,岁月悠悠。
三年过去了。
安然已经读小学二年级了,而一梅也静心参加教师招考,成了一名正式的小学教师。
她时常想起母亲说的——女孩子是菜籽命。
被人家随手撒在田地里,落在肥沃还是贫瘠的土壤里,自己根本作不了主。
她本来在北京过的好好的,却偏偏神经短路去了新海市。
正好,新海市有个叫徐晓风的人,刚刚大四毕业。
她去的不早也不晚,刚刚落入了月老和命运的圈套。
月老乱牵线,命运恶作剧,她自己昏了头,还送货上门……
而生活还得继续。
她上班之余,还要兼职去辅导班、写稿,帮张东臣他们推销手工编织的东西。
她把一天当作两天、三天在过,她把时间珍惜到了极致。
端午节前,她和虎口敬老院的老人们通了电话,她答应今年的重阳节回去看望他们。
也许在别人看来,这不过是轻飘飘一句随口话而已,但她却是认真的承诺。
首先,她要计划好时间。
而正好,今年的重阳节偏偏是星期六。
她可以从容地在敬老院呆上一天,星期天下午返回驿都。
其次,她要攒够一笔回敬老院的专款。
老李婆喜欢的江米条倒是随手可买,叶宝林喜欢的酒也不难……
而老丁想吃北京簋街花家怡园的雍正王朝烤鸭,怎么办?
难不成为了一只烤鸭,她还要亲自去一趟北京?
她犯了愁,眼看着已过了中秋节,一切准备基本就绪——
徐晓风从韩店开车回来接她去虎口,然后周日返回驿都。
就差了一只烤鸭。
鬼使神差地,她抱着手机翻出了燕尘的号码。
犹豫再三,她心一横,闭着眼拨打了他的电话。
才响了一声,就传来燕尘惊喜的声音:“喂,一梅,你好吗?”
一梅做了个深呼吸,暗自责怪自己居然为了一只烤鸭,而去打扰到燕尘。
她努力克制自己,声音平静,淡定如常:“谢谢……您现在在哪儿呢?”
“哦,我在燕郊……离北京挺近的。”
一梅为了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又该怎么措辞呢?
想来想去,别无它法,她老老实实把买烤鸭的事合盘托出。
“小事一桩,我驱车去簋街也不远,”燕尘大笑说,又问,“二十多个人,一只怎么够?”
一梅为难地说:“这次回去开销也不小,我是倾尽了所有,搭上了半年的生活费呢……”
燕尘收了笑声说:“一梅,有啥困难你就说一声……”
停了一瞬,又说:“13号是重阳节,我12号特快专递给你。”
“好……”
一梅连向他道谢也忘了,挂了电话,用短信把地址发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