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宗向来多疑,如今靖安郡公府叶家势力大不从前,但仍然有所一定的地位,叶家被称为大骏四大贵族之一也不是空穴而来。
然而四大贵族互相有所关联,暮宗即便想拔除并非是简单的易事。
四大贵族之首固然是掌管整个北麟的纯狐世家,纯狐族的北麟之地可谓堪比一座小城,纯狐族历来守候北麟之地,并且富可敌国,掌握着各种明的暗的资源,地势复杂易守难攻,虽属于大骏管辖之地,但大骏皇帝极为忌惮且礼让三分。
如今,作为贵族之一的叶家和纯狐族联姻本就让暮宗心有余悸,更何况叶家与贵族之一的棠家也有家族关联。
且不说棠溪与叶家的关系,就拿叶江瑶的母亲是贵族棠氏,已经是强强联手。
棠氏家族不仅创下无数功勋,在朝堂上的利益盘根错节,威望地位不可撼动。
再则,纯狐族向来与四大贵族之一的金天氏来往甚密,西州金天族是仅次于北麟纯狐族的地位,他们负责为大骏守住与西雁国分割的那处边境之地。
大骏是要靠金天族守好重要之地,防御最强敌国犯进,但同样忌惮且礼让他们金天族。
这么一来二去,暮宗固然最为忌惮,更有小道消息让他早有耳闻,北麟纯狐族尤其是北麟少主暗地里为了拉拢生意,暗中把最好的资源卖给西雁国做交易。
碍于没有直接的证据,暮宗也不好多有为难。
叶江瑶面对暮宗的打量,她只好佯装出一副不闻世事的样子,浅浅微笑道:“今上,致幻毒物知道的不多,只是追查过庶姐与李探花郎之事,早有哥哥破案遇到致幻毒物的例子,便有所怀疑。”
“实不相瞒,是我唐突,望今上恕罪,但庶姐的确与李探花郎之事不简单。”
暮宗沉默了片刻,看着他那张肃穆的脸,叶江瑶直觉随时会有暴风雨降临,怎知半响后,暮宗忽然颔首开口赞同道:“你说李探花郎之事,朕有所耳闻,已经派人暗中调查了一番,当年这个案子被定为李探花郎自杀,但人证物证皆不在,并不能证明他的死和叶林婵有关,今日叫上潇王,便是想知道潇儿怎么看?”
顾潇推辞了一番,严谨道:“父皇,孩儿对此没有其它看法,若是证据指向她,孩儿绝不姑息,何况孩儿与她已经夫妻情份到头,恩断义绝。”
“你最好是真的与她恩断义绝!”暮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向顾潇,摇头叹息了一声后,便继续肃穆道:“你这孩子,竟是被这女人给骗了,侮辱了我们皇族的颜面!岂有此理!”
转瞬,暮宗懊恼地看向叶江瑶,似乎有气又没处撒,一瞬间又将愤怒销声匿迹,打量问:“叶家丫头,你说说看,若是最终证明你庶姐用了致幻毒物害死了李探花郎,其罪当诛才是,你们叶家也难辞其咎,你打算如何处理?”
还能如何处理,这番打量对于叶江瑶来说,等于致命之题。
叶江瑶低声应道:“回今上,若真是庶姐所为,必将依法处置,至于我们叶家,也只是全凭今上发落。”
看到暮宗一脸的黑沉,顾潇急急地起身道:“父皇,叶林婵所为与叶家无关,不可迁怒叶家,叶林婵一人有罪便是她一人之错!”
听到顾潇上赶着在和叶家求情,暮宗的脸色更加难看,这无疑证明顾潇是在为叶江瑶求情,主动成为叶江瑶的守护神,而暮宗如今十分忌惮叶家的一切!
本就想找一些错处给叶家,现在倒好,顾潇却这番动作让他十分失望。
暮宗虽是肃穆着脸色,却用着玩笑的语气道:“潇儿,朕知道你是为了叶家这丫头,但你总该要顾忌一些,你与叶林婵和离前是夫妻,注定是不得与江瑶有半分瓜葛,叶家之事岂能是你能左右?还是说,你后悔当年退亲看上了叶家丫头?若是真的与父皇说了就是,这道圣旨,父皇也愿意牺牲颜面成全你们。”
话刚说完,暮宗突然又看向了纯狐景澜,故作愧色道:“哟,差点忘了北麟少主也在,朕记得纯狐与叶家已经定了亲,看来潇儿你无望了。”
纯狐景澜坐着十分镇定,恍若清澈湖面,最是不能被人侵扰半分,似是暮宗口中说的这些事实,他早有耳闻,半响后,他和煦一笑,声音清雅地道:“今上不说,我还真不知原来未婚妻从前是与潇王定了亲。”
正中暮宗之意,只见暮宗又回头看向了叶江瑶,试探问:“叶家丫头,其实你的心意最重要,朕今日就做主了,潇王和北麟少主你选一个。”
话说到这个地步,自是让叶江瑶十分为难,若是她说选择顾潇,那么不仅中了暮宗的意思,叶家无疑将来被暮宗摆布,但若是说选择纯狐景澜,暮宗必会将叶家也视为眼中钉,总有一天会发难叶家。
正如暮宗先前问过自己,倘若叶林婵真的是害死李探花郎的凶手,那么绳之以法的同时,加之叶林婵如此戏弄皇族,那么叶家该当如何。
这个问题便是在提醒叶江瑶,若真到那般地步了,她选择了纯狐景澜,但是叶家总该是保不住的,发难叶家自是迟早之事。
“叶家丫头,你可要选择清楚了。”
这句话,暮宗再次强调,声音冷沉了起来。
当如今,今上心机深沉的很,只是近年来荒废罢了,成日酗酒,滥杀无辜,他怀疑一切,只要让他害怕、质疑,他便不顾朝堂社稷不顾大局大开杀戒,而他的警告并不是简单的玩笑。
他的直觉十分敏锐,只要觉得有问题的,便没有错漏,他认为纯狐族与叶家联姻就是为了日后对抗他,那便是无疑的事实,而叶家也必然藏着同样的小心思,为了自保表面敬重暮宗,实则是前朝太祖正统血脉仁宗党。
正当叶江瑶沉吟之际,纯狐景澜抢先一步道:“若是叶二小娘子不愿,纯狐族可成全叶二小娘子,亲自退亲就是。这本来就是两家长辈定的亲事,非我们之愿,若是叶二小娘子不开这个口,其实我惨遭大难本就无颜面对叶家,自愿退亲。”
叶江瑶诧异了一瞬后,对上了纯狐景澜深不可测的黑眸,她微微眨了眨眼,对暮宗道:“是啊今上,父母之定不是我自愿,男女之事讲究缘分,不论是潇王还是北麟少主,我都无法下做决定。”
“都无法下做决定?”暮宗脸色突然大变,眼中宛若嗜血一般,冷沉哼道:“叶二,你该不会不知道顾潇对你的心意吧?”
还不待叶江瑶反应过来时,顾潇上前一步焦急道:“父皇,孩儿并无想法,只是对江瑶妹妹有所亏欠罢了,之前商议之事也是孩儿一人的看法,与江瑶无关,叶林婵一人之罪应当是她一人承担,叶家乃国之功臣,父皇三思。”
暮宗像是发疯似得刚喝醉酒那般大笑,继而神色慵懒地道:“罢了罢了,退下吧,朕今日只是逗逗你们,那么北麟少主打算在盛京待到何时呢?”
纯狐景澜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回今上,何时查出背后有谁想加害我为止。”
暮宗颔首点头后挥了挥手,明显倦意来袭。
他们依次退下以后,叶江瑶对神秘的纯狐景澜更加好奇,她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观察着,孰料,顾潇从她身后拍了一道,吓得她当即回神。
“江瑶妹妹,你放心,只要我在,父皇不能拿叶家如何。”
只见纯狐景澜神色中颇有些耐人寻味,半响后了无生趣地回头幽幽冷冷地离开。
叶江瑶诧异问向顾潇,“今上是如何得知庶姐与李探花郎之事?”
“都怪妹妹阿萝告诉父皇,故此得知李探花郎之死的蹊跷,和致幻毒物。”
得知后,叶江瑶并未觉着意外,她看了一眼顾潇后,淡悠悠地福了身,“我先行离开皇宫,有劳潇王。”
正当她离开时,顾潇的目光紧紧落在她的背影,怅然所失。
次日,叶江瑶整理好一身男式衣衫后,便启程去往南城林家。
林氏在南城之地算得上大户,林公子样貌堂堂一表人才,只是令叶江瑶十分不解的是,这样的人为何是蔡老汉口中的线索之人?
关于城南寿山村庄埋尸案停滞一段时间,迟迟没有进展,但叶江瑶心中揣测到小赵姑娘的死或许与她相好三郎的父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再则,三郎的大伯父蔡老汉主动交代事情也十分可疑,而蔡老汉却故意将疑点指向了城南的林公子,究竟是欲盖弥彰还是知道实情却是隐晦提出线索?
叶江瑶派人敲响了林家宅大门,开门的却是一位神色怪异的管家,他先是看到棠溪身穿一身官服,继而目光转移到了叶江瑶的身上,便一脸嘿嘿笑地迎上前,低声怯懦地问道:“请问几位官爷们是......”
棠溪清冷回应,“大理寺办案。”
管家脸色一瞬白得如纸一般,吓得战战兢兢,口齿不清地道:“不知官爷们到此是为何事啊?我家公子向来不闯祸,绝对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
此话略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棠溪冷笑了一声后,故作高深道:“如今找的就是你们家林公子。”
管家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懈怠,他一脸没精打采地带着众人来到林公子的后院。
“咚咚咚......”
随着一声两声的敲门声响,里面的人似乎是越发的沉寂,棠溪正想开口时,叶江瑶拉住了棠溪,而是佯装声音,开口大声道:“林郎,我是夫人命来给您量衣衫,这就要去复命的,林郎快快开门。”
话音刚落,一位衣衫凌乱头发散乱的女子开了门,众人一惊,只见这位女子分明是宅子里的丫鬟,髻发因为做了苟且之事而略带几丝凌乱不堪,因为两边的汗液,碎发被打湿,丫鬟的脸上表情不堪,却很是不服。
管家拉着丫鬟急急出门,数落了几番,“你这不要脸的东西,还不快回你主子院里去。”
林公子看了他们一眼后,很是不屑,“想必叶司直吧?一大早特意过来观看我与丫鬟行云雨之事?”
叶江瑶轻笑了一声后,问道:“林郎知道在下?”
“早有耳闻大理寺叶司直是探案如神的少年,长得清俊瘦小,俊美的很,如今一眼便能认出,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
叶江瑶看着他光着的上半身并未躲闪目光,“林郎先收拾一下,我们在大厅见。”
为了不让人察觉,叶江瑶必须表现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