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红被陆清闻带离之后，江卿卿手上压头的事情就算结了。
虽然还是关心后续的发展，但她如今也算是官场上人了，该问的不该问的，她自是知晓。
正处理着手头上的公务，突然墨云进来，“大人，朝合公主来了。”
江卿卿怔愣，有片刻怀疑自己听错了。
结果还未等她说什么，院里就飘进来一朵“红云”。
朝合今儿穿得喜庆极了，又是赤红齐胸，又是暗红披帛，瞧着像是过节一般。
“卿卿！”朝合一下就扑到了江卿卿身上，把旁边墨云吓了一跳。
江卿卿倒是很习惯这样一般，不仅稳稳地接住朝合，还顺带给她压了压裙摆。
“你怎么来了？”
江卿卿开始和朝合叙话，墨云就退出去了。
朝合挨在江卿卿身上，眼神还不忘瞄着墨云。
江卿卿好笑，“看什么呢？”
朝合小声道：“原先在丞相府里当小姐的时候都没见你用过丫头，怎么到了大理寺反而用起丫头来了？”
“陆大人安排的，”江卿卿实话实说，“而且应该说是助手，并不是丫头。”
朝合拉长调门“哦”了一声。
江卿卿适时打断了她的挤眉弄眼，“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朝合立马愤愤不平道：“还不是那朝云，本该是她参加的活动变成了我来。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竟让父皇亲自来与我说，这可是稀奇。”
江卿卿顿了一下，昨日那份供词让她对“朝云”变得格外敏感起来。
“什么活动？”
“就是琉璃群岛的那群蛮人来进贡咯。”朝合并不在意，她一向与朝云不对付，两人喜欢参与的活动也大相径庭。朝云喜欢大场面，众人跪拜；而朝合则是喜欢市井小巷，烟火寻常。
琉璃群岛朝拜的事江卿卿倒是早就知道，那地儿可是二哥亲自打下来的。
思及此，江卿卿问道：“圣上可有说关于我二哥回朝的事情？”
朝合摇了摇头，“我倒是想问来着，母后把我拦住了。”
“二哥回不来也是正常。”江卿卿淡淡道，“我也不想他回来见我这样子担心。”
朝合抱住了江卿卿，“父皇会让江二哥回来的。”
江卿卿垂下眼眸，调整了情绪不再纠结此事，转而说道：“圣上有说为何朝云没去这回的朝拜吗？”
“父皇与母后和我只说她近段时间身体不舒服，别的就没说什么了。我看她定是装的。”
“身体不舒服？”江卿卿沉吟，“确实……总觉得朝云公主很长时间没有出宫了。”
“对吼，”朝合也跟着摸起了下巴，“原先她总在外面晃也不觉得，现在想来，怕是有小半月都没出过宫了。母后平日里也宽厚，她总是不来也不说什么。我去太后那里请安时也没碰见过。”
江卿卿顿了下，“那太后最近可曾说过什么关于朝云公主的事情吗？”
朝合皱起小脸儿，抬头想了想，“倒是没有说过，只记得约莫是上回还是上上回去的时候，看到她身旁一直跟着的方嬷嬷送了些汤药去了朝云那里……”
朝合收回视线看向了江卿卿，“是朝云怎么了吗？”
朝云在曾府过夜的事情自然不能跟朝合说，江卿卿笑着打马虎眼道：“没怎么，就是想起来问一嘴。”
朝合“切”了一声，“问她作甚，一天到晚没事儿就只会跟在男人屁股后面转。你不如问问我别的事情。”
“别的也没甚好问的。”
朝合笑眯眯地又使劲儿往江卿卿身上贴了贴，“怎么就没有好问的了？问问我怎么老早就知道我们陆大人对我们江大人貌似情根深种咯！”
江卿卿瞧着朝合这贱兮兮的小模样，就算是想问，这会儿也不会开口了。
她推了推小赖皮，“不问。”
“问嘛问嘛！”朝合又贴上来，“这陆大人这么知情知趣地把进大理寺的牌子给我送到宫里，让我能随便进出衙门要地看望小姐妹，这情我得承，忙我也得帮。陆大人可比顾凌海那厮靠谱多了，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但是心是好的……”
朝合喋喋不休地说着陆清闻的好处，像是很了解他一般。
江卿卿悄悄揉了揉耳朵，有些无奈地叹气道：“朝合，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但陆大人还尚未婚娶，你定要仔细着些，不要在外面说。”
朝合瞪大双眼，“嚯，有些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啊，而且陆大人和顾凌海能比吗？顾凌海恶人自有恶人磨，因为他那点儿烂事，英国公夫人最近和你们家的萍姑姑还有万宁侯府的黄夫人那是争得不可开交。”
“万宁侯府？”
不是油纸出处的那家？
朝合点了点头，“就荣亲王妃娘家咯。本来平平无奇的，因为家里出了个亲王妃就蛮横得不得了。那万宁侯府的三小姐你我都见过，你怕是没有印象了。就是今年元宵灯节差点儿落水的那位。说起来也是稀奇，这位怎么总是爱在外头出点儿状况。这回也是，在外面马车惊了马，顾凌海救下了。”
又是惊马？
许是江卿卿表情没有控制好，朝合立即看出了不一样的味道，问道：“怎么了？卿卿你知道什么别的？”
江卿卿犹豫了一下，“万宁侯府的那位三小姐很爱在外面出状况？”
“这也是你萍姑姑和人吵起来的时候嚷出来的，现在京城里风言风语传得厉害，大理寺没人在你面前念叨？”
江卿卿哑然，她一心扑在陆清闻交代给她的事情上不说，身边也都是陆清闻安排的人。
就只有莫子言一个嘴巴大的，那也是贼精贼精，不可能把这些事情说给她听。
这么一想，倒还真是免了这些事情的“侵扰”，能安安静静地躲过闲言碎语的唾沫星子。
朝合也明显想到了这一层，笑容又开始变得揶揄起来：“哎哟哎哟，有人心疼人了哟。”
江卿卿懒得再说，干脆动起手来，两个小姑娘瞬间打闹作了一团。
这边江卿卿小院儿里欢快无比，主厅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了。
武岳坐在主厅之上，大咧咧地指着泡在药箱里，快要看不出生命体征的曾兴安说道：“你们大理寺既然觉得刑部审问方式不对的话，本官今日就亲自把人送来。老在圣上面前嘀嘀咕咕算什么事儿。”
他甚至还一副有理的样子，气得莫子言一双眸子眯了又眯。
陆清闻面无表情地看着武岳，“武大人为何把曾兴安泡在药箱里？”
“……”武岳沉默了片刻，随即往椅背上靠了靠，“续命。”
他都顺了陆清闻这小子的意把人送来了，遮遮掩掩也没有必要，人就是他下的杀手又如何？这么多天了也没有人专门来拦他啊。
陆清闻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武岳，直到把他看到浑身不自在，站了起来。
武岳刚要张嘴说什么的时候，陆清闻缓缓开口，“那便请武大人也一起将大夫送到大理寺来。这药箱泡人毕竟是刑部发明出来的法子。”
武岳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但瞬间消失了，他还是那副大咧咧的模样点了点头，“行，马上送来。”
武岳离开后，莫子言迅速跑到了曾兴安身边。
曾兴安人虽然昏迷着，但脉象还算稳健，莫子言长舒一口气。
“武岳这老儿，真当是不掩饰。眼下就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他倒向了荣亲王是什么好事儿？”
陆清闻把将军府的老军医请进来之后说道：“今日他坐到刑部尚书这个位置，全靠荣亲王一手提携，左右都是要倒的，还不如倒得声响大些，在能捞的时候多给家里捞点。”
将军府的老军医给莫子言做了详细的检查后，说道：“曾大人目前并无生命之忧，只是醒过来还需要时日。”
“大概多久？”
“嗯……老夫尽快试试，最少也需要三天。”
陆清闻点头，给老军医和曾兴安安排好地方后，就要出门。
莫子言拉住了他，“朝云那妮子怕是真有点问题，你真的不想从这个环节入手？”
陆清闻看向他，“按照江卿卿的说法，伪造出那样一封信，需要大量曾兴安的笔记。排查了这么久一直没有进展，而根据翠红的说法，你现在觉得是谁？”
“所以说啊，证据、逻辑全部都摆在了我们面前，那妮子现在状态也不稳定正好可以问话，不是好时机？”
“身份不一样。”陆清闻轻轻摇头，“若是寻常女子，问了便是问了，但她不仅是公主，还是太后与皇上都宠爱的公主。”
莫子言拧眉，“怎么了？是最受宠爱的公主也没见我们陆大人多看一眼啊。”
陆清闻打掉了莫子言的手，“有这个闲工夫跟我打嘴皮子，还不如多查查万宁侯府和荣亲王妃。”
莫子言嘿嘿一笑，“别说，还真有个机会能好好查查万宁侯府，就是不晓得我们陆大人舍得不舍得。”
他笑得一脸褶子，陆清闻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