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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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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至天边晚霞渐暗,皇帝来到坤德宫,皇后率众至宫门相迎,两人行至内间,方由宫人除去外衣,摆桌轮番端上各类菜肴,

皇后端来一杯茶,轻道:“皇上早上晨起说略有些牙疼,又急着上朝,我瞧着如今口角略红,想来是体内有些热气,热气伤津液,饭前请先饮了这杯霜叶甘菊水吧。皇上今日可请了平安脉?”

跟着的内监忙回道:“回皇后娘娘,巳时李院正请了平安脉,未时便送了清热汤。”

皇上接过一饮而尽,笑着道:“你有心了,李然切脉不错,只是汤药制得太苦。不过今日幸而他去了,不然太傅还不知要歪缠多久。”

皇后一面布菜一面笑道:“皇上如今越发孩子气了。如今可还用真人进上的化参丸?”

皇帝道:“自然用的,化参丸比太医院的汤药更好,食之令人头脑清怡,丰筋健力。”又道:“听说今日外头闹了一场,我本是要去的,后来被太傅闹得头疼,也未过去。”

皇后笑着一笔带过:“皇上不值得去,原是一场闹剧,不端之人弄鬼事,已被禁卫军捉走了,不值得陛下费心。”

皇帝亦笑笑,不再说话。

夜间的菜多清淡,鸡丝黄瓜,山珍龙芽,莲蓬豆腐,四品蜜饯,只中间摆了一道鲜嫩的鲜笋煨鸭,细细炖了两三个时辰,今日合了皇帝的胃口,略略多进了些。饭后漱完口,皇后这才瞅着空道:“今日穆老夫人送穆家大姑娘入了宫,午后见过了母后,人已安排在了庆桂阁住下了。”

“嗯。”皇帝点了点头“你看着人品如何?”

皇后略略思索方道:“刚看着倒是个极好的,模样出挑,规矩也不错,只是性子一时还说不好,”想到她今日这捉鬼扬名,抿抿唇道:“倒也不急,日子还长着呢。”

“模样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这性子得稳重,脑子得清楚,日后还劳皇后多费心了。”

皇后掩嘴笑道:“臣妾倒是想费心,就怕想费心的人太多。”

皇帝冷笑:“宫里就是脑子不清楚的人太多了。”

世事如棋局,你来我往,权利争端,端看谁是执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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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桂阁位置较偏,先朝时大长公主的女儿景明翁主多居于此。皇帝胞妹慎丰公主出降前,也在此处小住过。地方不大,但院中几棵大桂树常年青绿,郁郁葱葱,待至八九月时更是满院飘香,未住人时常有宫人来此摘了桂花回去或做糕或酿酒。

现今的庆桂阁中只余三四宫人,都上前拜见了穆双安。穆双安叫了起,只见为首的宫女良音颜色颇好,其身上的衣服虽与其他人的形制相同,颜色却比之旁人的要更为亮眼,领口袖口处皆有繁复花纹,想来是哪位主子赐予的好衣料,头也略略高昂着,隐隐有些气盛的样子。

穆双安刚入宫廷,也不愿多生了事端,只略微说了几句,众人皆赏了几颗金豆子,便叫散了。良音拔腿便走。倒是有个叫欢枝的丫头,是个机灵的,一路殷勤的将她请进殿内,又将庆桂阁前后左右的布置清清楚楚说了一遍。

穆双安冲她点点头,“多谢你了。”

欢枝忙道:“奴婢伺候姑娘自是应当,当不起姑娘的谢。”穆双安又让玉笑拿了几颗金豆子与她,她也拒辞不受,“本来姑娘赐予,奴婢不该辞,只是今日已得了恩赏,下次若是再有做得好的,再请姑娘赏吧。”

穆双安见她乖巧晓事,又不贪心,印象很是不错。

宫里头的公主,多在及笄后冠以封号,之前则以生序唤为大公主、二公主等,而穆双安这等外臣之女奉了旨意入宫,又无明示封号品级,是以宫人内侍均唤姑娘之称。

第二日正赶上十五,满宫里的皇子公主均要向太后、皇后问安。太后每日早坛诵经耗时颇长,心中恩慈,怜子孙苦候,遂免了问安。

穆双安早早起了,洗漱完毕,用了些早点便带着静川和欢枝两个往坤德宫去。

坤德宫门前的小宫女笑容满面的将人迎至偏殿等候:“娘娘们还未散,穆姑娘请在此稍候。”随即挑起帘栊,穆双安低声道谢后迈入其间,殿中已有数人,本是在一二闲话,见她进来倒是都停了看过来。

四公主与穆双安在京兆府尹爱女李婉的生日宴上便是见过的,彼此脾气颇为投契,此时再见眼睛一亮走了过来,穆双安行礼道:“臣女见过四公主。”

四公主忙拉住了她,道:“知你昨日进宫,昨日便想去找你的,又恐你刚进宫,事多繁杂,方忍了一日呢。”四公主脸蛋圆圆的,色若朝霞,一笑起来面颊处微微露出两个酒窝,甚是甜美可爱。

“正准备今日便去公主宫里扰清净,日后公主莫闲烦才好。”穆双安笑道。

四公主亦抿嘴笑了,又一一指了屋内之人与穆双安:“这是我大姐,昌慧公主,这是三姐,平贞公主。”穆双安一一见礼。

昌慧公主是个倨傲的性子,除去最开始那一眼,之后再未赏她眼神,倒是站在她身边的平贞公主看着很是温柔,冲她腼腆笑笑。

四公主拉着穆双安正欲开口,东姑姑从门口过来,微一福身:“皇后娘娘请穆姑娘去正殿说话。”

穆双安随着东姑姑走进正殿,皇后娘娘安坐宝座,雍容慈目。下首嫔妃坐了七八。穆双安行了大礼,不敢左右乱看,“快过来。”皇后笑容可掬招招手,拉过她向众人介绍道:“这便是定国公府的穆丫头。今日叫你们都见见,往后就养在我这里了,同我的女儿一般。”众人闻言多贺。

皇帝后宫人不算多,多数是从潜邸过来的老人,穆双安一一行礼见过。魏贵妃今日不见笑脸,只恹恹的。

康妃笑道:“恭喜娘娘,恭喜穆姑娘。果然是花骨朵一般的人物,我看着都欢喜。”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冷笑:“相貌是好,就是命薄硬了些,刑克双亲。”

穆双安抬眼看去,见是马婕妤,身着蓝色描着晓月蝴蝶的段锦宫装,一张俏脸似笑非笑。

马婕妤出身马家,正是马弦儿的姑母,其兄马继乃肃州布政使。马婕妤入宫已有五载,并未诞育子嗣,宫里尚不知如何,宫外马继这些年却与魏国公越走越近。

“臣女双亲为国尽忠,是取大义,并不是美人所说的邢克。再者如今穆双安得沐天恩,恩养于皇后娘娘膝下,不敢言薄命二字。

马婕妤实在是发了昏,皇帝昨日刚把人接了进来,恩养忠臣之后,做给百官看,做给天下看。况穆双安是被玄及选定的命格特殊之人,马婕妤今日就说穆双安命主薄硬,不知是打谁的脸又咒谁呢。

皇后亦沉了脸,警示地看她一眼,开言道:“不错,穆家数代忠魂铁胆令人钦佩,马婕妤不可胡言。”

马婕妤心中再是不虞,此时也不敢再发刻薄之言,只忙陪笑道自己失言了。

皇后不再理她,一时便叫散了。却让穆双安留下,在下首坐下,听她道:“今日这些人你见过了,还有周美人、牟美人,她二人身子不好,今日都没来,日后再见吧。本想着你与他们无多交集,后一想,你是要长久住下去的,这里那里玩难免有碰上的时候,他们有些与你年岁相当,却算长辈,莫冲撞了便是,旁的不必管。”

穆双安乖巧应下。

说话间众公主依次进入,见礼请安:“母后金安。”皇后语带笑意:“快起吧。”又问道:“怎未见婧儿?”

东姑姑忙回道:“朝顺公主方才遣人来禀,早起略有不适,正招了太医。”皇后点点头,关切道:“婧儿身子骨弱,玉芙宫上上下下都要紧着心,万不可疏忽,等太医瞧完了让到我这来回话。”

大公主撇撇嘴道:“二妹妹十日里有八日闹不好,真成了个病西施了。”这话说得不算好听,皇后娘娘恍若未闻,一脸笑意的看向穆双安:“双安昨日睡得可好?”

穆双安忙站起来回话:“回皇后娘娘,一切都好。”

“不用拘束,咱们坐着说说话便是,看着你们一个个都好,本宫才放心。”又与众位公主闲话了几句,方对着侍立在一旁的东姑姑点点头:“带过来吧。”

东姑姑忙从后殿领出一名年逾四十的宫人,身着宫服与东姑姑相似,只是面上几许皱纹纵横,显得颇为冷肃严峻。

待她向皇后娘娘行礼毕后,东姑姑方向穆双安介绍道:“这是吕姑姑,是章华宫的掌事姑姑,姑娘如今刚入宫,便让吕姑姑先帮着料理些琐事。”穆双安微微福身:“谢皇后娘娘,还请吕姑姑日后多照顾提点了。”

吕姑姑亦微微欠身:“见过穆小姐,此是奴婢之幸。”

皇后一大早上起来见过妃嫔并皇子公主,此时颇有些乏了,众人见状均行礼退下。行至坤德宫外,吕姑姑先行去了庆桂阁。四公主正拉着穆双安欲说话,身后却传来一声笑语:“穆小姐请慢。”

一回头,原是昌慧公主并平贞公主领着数位宫人缓步而来,穆双安笑笑道:“昌慧公主安好、平贞公主安好。”

平贞公主微笑着冲她点点头。昌慧公主并不搭言,只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似笑非笑道:“方才就觉得穆小姐有些眼熟,如今日头下看,果真是有几分相似。芙蓉美人面,穆小姐生的好相貌。”

穆双安听她所言,一时不解其意,瞧着她不阴不阳的样子,淡淡道:“谢公主谬赞。”

昌慧抽出帕子,掩唇而道:“这般好的面貌还被左家退婚,想来传言是真了。”

昌慧身后的宫女立马问:“敢问公主,是何传言?”

昌慧悠悠道:“这京中有一贵女,性若张翼德,逼娶不得便要打杀人,真是可怕呢。”

穆双安立时冷了脸:“公主何意?”

昌慧不言,只轻轻冷笑一声,带着众人施施离去。

待人走远,四公主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大皇姐这些年脾性越来越奇怪了,不必同她置气。”

穆双安奇怪的问她:“方才昌慧公主说我与谁相似?公主可知?”

四公主仔细看了看穆双安,方恍然道:“我说呢,这眉眼间确是与周美人有些相似,周美人出自东阳周氏,你可识得?”

穆双安摇摇头:“人并不识得,只是我母亲亦出身东阳周氏,同族同宗有些面貌相似但也不奇。看方才昌慧公主的样子,似是与周美人有些不睦?”

四公主道:“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周美人也是受了连累。我大姐这性子又傲气又直硬,你日后远着她些便是。倒是昨日,我听她们说你好威风,真假信生到底怎么回事?你且与我说说”

穆双安答应着,同她将昨日事之来去详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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