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因为今日只是恰好路过这里, 也就没有停留,马车很快就驶出这条街巷。
温以菱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既然温宅都看了, 按理也该再去看一眼齐宅。
温以菱将自己的想法告知齐延后,马车当即拐了个弯, 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温以菱对齐宅谈不上有多么深刻的感情, 毕竟她在那里满打满算, 也就住了几日。不过这个地方, 对于齐家三兄妹来说,肯定是有特殊含义的。
最重要的是,这宅子当初被卖, 还是因她而起。尤其是她差一点就能阻止齐延将这座宅子给卖掉, 心里不是不惋惜的。
想到这里, 温以菱突然联想到齐延私下的身份。
她反应过来,音调拔高:“那宅子……”
温以菱猛地想起此事还需保密, 忙凑到齐延耳畔, 压低了嗓音问:“那宅子原来你没卖呀?”
齐延没吭声,只将她的手虚虚握住。
温以菱目露惊讶, 过会又愤愤地反手打了下齐延的手背:“你这个骗子!亏我当时还那么可惜!”
“今后不会再骗你了。”齐延并不反抗, 眸光静静地落在温以菱的脸上。
在这里的目光下, 温以菱便有些闹不起来了。
她收回自己的手后,心底却依旧觉得不解气,噘着嘴道:“可我还是不高兴。”
齐延问:“那怎么办?”
“你得补偿我。”温以菱瞟他一眼,趁机要求道。
齐延闻言,眉目依旧柔和,顺势问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这话倒是问到点子上了,要齐延怎么补偿自己才好呢?
温以菱拧着眉, 开始思考她现如今最需要的是什么?可一琢磨,她又好似什么都不缺。
过了好半晌,温以菱才轻咳一声,道:“齐延,我看你那万宝楼什么都卖,想来一些贵重的书画也是有的。既然如此,肥水不流外人田,那些还存放在库中的,便先调出来,让我来过目一番。”
温以菱说完,又生怕齐延不答应,还补充了一句:“放心,我就是拿着看看,之后再还给你。”
“不还也可以。”齐延答应得十分爽快,还顺手捏了一把温以菱柔腻的脸颊。
赶路期间,大家行得比较匆忙,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消瘦了。唯独温以菱吃得好睡得香,又被关在了车内,被迫减少了运动量,反倒长胖了些。下巴圆润了,皮肤犹如刚剥了皮的荔枝肉,嫩得能掐出水来。
温以菱想着齐延刚刚那般大方,自己也不好太过小气,便耐着性子,放任对方在她的脸上摸来摸去。
齐延见她如此配合,很是意外。之前自己只要一上手,必定收获来自对方的一个白眼,没想到现如今把温以菱给哄高兴了,还有这样的好处。
他双手捧着温以菱的脸,手指在两颊处又是捏又是摸,因手感极好,一时之间都有些舍不得撒手。
温以菱一开始还忍着,反正齐延手上的力道放得很轻。不过见对方迟迟没有收手的意思,她便有些不高兴了,眉头微拧,隐隐有发脾气的征兆。
齐延喜欢看她这样灵动的小表情,眼神越发宠溺起来。最后,在对方发火之前,他指腹略微使力,将女子姣好的面孔挤得有些变形,然后在她嘟起来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温以菱刚刚积攒起来的那些不悦,一下子就消失殆尽,黑白分明的双眸直直地看着齐延。
齐延稍稍退开了些许,自然地牵起了温以菱的手。
此时,温以菱的脸颊已经被齐延给捏出淡淡的红意。
温以菱忽而觉出脸上莫名发烫,便跳开了目光,侧身将脸凑到车窗处,吹会冷风。
齐延双眸依旧沉静,只耳根处有些发红,他紧了紧掌心的柔软。
两人并未沉默太长时间,因为很快,温以菱就眼尖地发现了他们今天的目的地,就在前面不远处。
温以菱回过身来,去拉齐延的袖子:“齐延,快看!前面就是你家哎。”
齐延闻言一顿,郑重其事地朝温以菱说道:“也是我们的家。”
温以菱听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噢。”
两人说话间,马车已经停在了齐宅的门口。
齐延坐在车内,并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是隔着车窗,远远地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温以菱一直没动弹,过了会,才试探性地问:“我们要不要到里面去看看?”
“不必。”齐延当即回神,他抬高了声音,朝外面的周平说道,“先去安顿。”
马车随即又动了起来,温以菱面露不解:“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齐延:“既然已经回了这平江府城,要装就继续装下去,不宜再生其他事端。”
温以菱见他行事这般小心,也不好再劝。
天黑前,一行人总算在客栈里入住。
这次是特意租了客栈后面单独的小院,隐私性相较起以往,要好了不少。
温以菱用完饭后,在房中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便早早上床休息。
齐延却是睁着双眼,丝毫不见倦意,仿若在等着什么。
直到窗户旁传来轻微异动,他这才放开怀中的女子,披上一件外衣,悄声出了房门。
————
次日,温以菱破天荒地睡了个大懒觉。还未彻底恢复意识时,便觉屋内格外安静。
她卷着被子在床上喊齐延,一连喊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温以菱暗觉奇怪,一抬头,透过轻薄的床幔,才知齐延已经不在房中。
温以菱有些许怔愣,自家中出来后,只要她一睁眼,齐延大都在她身旁,或看书或喝茶,就算是偶尔不在,她叫一声齐延也会很快从外面进来。
今日却不知到哪里去了?
温以菱缩在被窝里,瞥了床边的木凳一眼,上面倒是整整齐齐地放着她今日要穿的衣物,显然是出自齐延之手。
温以菱有些许犯嘀咕,简单打理好自己后就立即出去找人。
院子里同样空无一人,温以菱顺着来路,到达客栈的大堂,这才发现齐延的身影。
这家客栈的生意颇为冷清,一楼大堂里,只有两三客人。齐延独自坐在角落处,慢悠悠地品茶。
温以菱见到他,小小地松了口气。一溜小跑地到了齐延身边,气呼呼地问:“你过来了怎么不叫我?”
齐延看她小脸跑得通红,顺势拉她坐下,又给她倒了杯茶:“我确实叫了你,只是你睡得太香,让我别打搅你,我就先一步出来了。”
温以菱完全不记得齐延有叫过她,但她早上确确实实有些起床气,让齐延别来打搅她,也是她经常会说的话。
齐延岔开话题:“我已经吃过早饭了,你现在想吃点什么?”
温以菱回过神来,瞟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她昨天晚上就已经见识过客栈后厨大师傅的厨艺,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也难怪这里的生意这般冷清。
一路上舟车劳顿,好不容易到了这平江府城,自然是要好好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思及此处,温以菱提议道:“眼看就快正午了,不如我们到外面吃午膳吧。”
齐延自然不会拒绝,给在外面办事的周平和马三留了个信后,两人便离开了客栈。
虽说齐延自小在城中长大,按理来说,对平江府城是十分熟悉的。只是他有好几年闭门不出,再加上城中的变化极大,一上街,便觉几分茫然。只依着记忆里大概的方向,往酒楼聚集的地方走。
相较起齐延,温以菱是更加不认路了,不过她丝毫不担心,只闷头推着齐延往前走就是了。
不多会,齐延总算看见了一家还算熟悉的茶楼,问她的意见:“我记得这家茶楼里的茶点别有风味,也不知道还是不是当初的那个味道,你可要进去试一试?”
温以菱忙不迭点头,既然齐延对这里有印象,那里面的茶点定然是十分不错了。
温以菱推着齐延进去,因他还坐着轮椅,所以就在一楼落座。
小二勤快地在旁伺候着,从厨房出来的掌柜无意中往这边瞥了一眼,一看到齐延,便觉得有几分眼熟。待发现他双腿有疾时,立马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过了一会,掌柜亲自端了茶过来,客客气气地问:“可是齐家的大爷?”
齐延闻声抬头,见是熟人,倒是打了声招呼:“多年不见,掌柜的身体可还安好?”
掌柜的一张干瘦的脸顿时笑开了:“好着呢,多年没见大爷,刚刚还以为是小的看花了眼呢。”
两人寒暄了几句,掌柜的这才扭头看向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的女子,问:“这是……齐夫人吧?”
齐延点头,给两人粗略介绍。
温以菱这才知道,齐延当年还在书院读书时,时常会和同窗在这间茶楼里坐一坐。不过后来家里生了变故,便再也没有来过了。如今算来,也有五六年的时间了。
掌柜的送完茶点后,也就不再继续叨扰,很快就退了下去。
温以菱来前走了好一会的路,正好觉得饿了,此时便吃些茶点垫垫肚子。其中有一金黄小饼味道着实不错,皮薄馅酥,甜而不腻,再配上一杯清香四溢的茶,简直绝配。
温以菱一连吃了好几块,要不是齐延制止,她怕是能独自将一整盘全部消灭。
她埋头吃东西时,就听见侧方传来优美的乐声。一抬眸,便见茶楼正中央的六方台上,此时坐了一位环抱琵琶的盲女。
盲女双眸微垂,手指拨动间,一首婉转动听的曲调便从指缝中流转出来。
温以菱撑着下颌,出神地听着,难得的悠闲。
齐延见她嘴边还沾着点心的碎屑,便拿着帕子,给浑然不觉的女子一点点拭净。
不远处的掌柜瞧见了,暗自偷笑,只觉这齐家的大爷和当年的齐老爷很是相像,对待起自己的妻子来……
刚想到这里,就见门口突然闯入一位火冒三丈的女子。
掌柜的心下一凛,看此人的神色,倒像是来闹事的。正准备示意小二过去,就见女子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来势汹汹地往齐家的大爷那边去了。
温以菱所坐的位置,恰好正对着入口,门口传来的异动,自然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只是她一开始还没认出来人,待女子走近了一些,看清了对方的面庞后,她这才记起女子的身份。
来人正是她那位嫡姐,温以丹,同时也是齐延原本的未婚妻。
温以菱眉尾轻挑,好似没看见对方周身的低气压,迎着对方的黑脸,反倒笑脸盈盈地站了起来。
“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可是父亲母亲特意派你来接我的?我正准备回去看看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