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延动作一滞, 然后紧接着就收回了手,他指了指梳妆台上的那一摞书:“我本来准备将这些收进箱子里。”
温以菱小跑进去,见齐延还没来得及动那个箱子, 这才长舒一口气。
齐延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问:“箱子里放了什么?”
温以菱顿时紧张起来, 里面放的就是齐延之前不要的那些字帖。
她那时以省钱为由, 只说自己拿回去可以在空白处练练字, 结果带回来录入后, 自是放到一边不提。
她如今的心情就是作业还没动,却要面临家长检查时的紧迫感。
温以菱背对着齐延蹲下,心虚地将箱子往里推了推, 含含糊糊地说道:“没什么, 就是一些我拿着玩的东西。”
话毕, 生怕齐延还会继续追问,连忙转移起了话题:“对了, 你刚准备把什么东西收起来?”
齐延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你的这些书。”
温以菱起身, 很是疑惑:“书?收到箱子里做什么?我还没看完呢。”
“看的时候再拿出来不就好了?”齐延这话很是真心。
温以菱不甚明白:“费那个劲干嘛?”
齐延沉默了好几秒,放弃与她讨论这些, 只提醒了一句:“你的衣服我都放在旁边的小桌上了。”顿了顿, 补充道, “你自己好好收拾一下。”
温以菱“哦”了一声,正准备将这些衣物一股脑地塞回衣柜时,突然听明白了齐延的意思。
她看着已经完全大变样的梳妆台,挠了挠头:“你是不是觉得有点乱呀?”
齐延不忍心把话说得太难听,只礼貌性地轻轻点了点头。
温以菱见舍友都忍不住开始帮她收拾东西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我收拾一下吧。”
因为有齐延在旁坐着,温以菱尽量把自己的衣服全部都叠整齐, 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打算放进自己的衣柜。
结果一开柜门,里面就顺势掉出几件衣物。
温以菱呆住,衣柜里的所有隔层此时俱已被各种衣物占据,如果是往常的话,她都是一塞了事。
然而她今日双手捧着她折了许久的衣服,终于明白了齐延之前的感受,根本无处下手。
齐延默默地推着轮椅过来,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把衣柜腾空,再重新整理一下。”
温以菱闻言,先将手上已经叠好的放到一边,然后再把衣柜里的所有衣服全部扔到床上。
很快,那些衣服就在床上被堆成了小山,轻薄的夏衣和厚重的冬衣全部混杂在一起。
温以菱叹了口气,这可是大工程呀。
齐延皱着眉头,见她动作迟缓,还不知得叠到什么时候,只能自己也上手帮忙。
温以菱偷瞄他一眼,说:“没想到你病刚好一点,就得来帮我收拾东西。”顿了顿,又道,“我是不是女子里面最邋遢的?”
“不知道,想必也是有的吧。”齐延礼貌性地安慰了她一下。
没想到温以菱听后却很是受用,她眼眸清澈,笑容明媚:“我就知道,比我邋遢的大有人在,而且我这只是略微凌乱了一些,衣服都是洗得干干净净的。”
齐延失笑,并未点破她。
温以菱侧坐在床沿边,一边干活,一边偷偷看齐延的手指。
见他十指飞快地在布料里穿梭,没几下功夫,就能将一件衣服叠得规规整整。
她略微有些走神,真心道:“齐延,你的手可真巧,什么都会做,字也写得好,就连叠起衣服来,都比我又快又好。”
齐延抬眸扫她一眼:“你认真一点就行了,现在先把这些叠好的放进衣柜里吧。”
温以菱答应了一声,仔仔细细地将衣服分门别类地放进各个隔层里,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将两人好不容易叠好的衣服弄乱。
此时看着焕然一新的衣柜,内心的成就感油然而生。扭头看齐延,见他还在收拾最后的几件衣物,脱口而出道:“齐延,你真贤惠!”
齐延手指一僵,贤惠?这是在夸他的意思?
另一边的温以菱却浑然不觉,她斗志满满地说道:“以后我也要像你一样,将家里弄得干干净净的。”
齐延并不信她,只敷衍地点了点头:“最好是这样。”
果不其然,衣柜里的整洁仅维持了三天的时间,就又开始乱了起来。所幸柜门一关,倒是碍不了齐延的眼。
可是温以菱的梳妆台是他会经常看到的,只得在每天早上起床时,顺便给她整理下。如若他要是有一两天没弄的话,温以菱立马就会破罐子破摔。
在齐延的刻意维持下,梳妆台还算整洁干净,只除了那一摞无处安放的书以外,再没有出现过什么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了。
————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春节。
这段时日,齐延的身体一直时好时坏,因为上次的绿汤事件,温以菱没再敢给他吃调理身体的药剂了。
她自己倒是一直在服用,只是她的身体素质一直都很不错,反倒看不出什么效果。
然而每次看见齐延在忍受病痛的时候,她就开始犹豫该不该再继续给他吃。
主要是她解释不清药剂的来路,所以只偶尔会在齐延昏迷时,将药剂混入水中,隔三差五地给他喂一点。
不知是不是那药剂起了效果,齐延这两天的精神还算不错。
今天是大年三十,一家人从早上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相比较起往年,今年在温以菱的筹办下,热闹了许多。
温以菱向来喜欢捣鼓这些,早早就买好了灯笼,炮仗等东西。
两个大红灯笼一挂到院门上,又贴好了对联,这年味立马就有了。
上午的时候,温以菱调好了馅料,召集大家包饺子。
周叔干活利索又细致,便让他来负责擀面皮,剩下的其他人则是包饺子,人人都忙得不亦乐于。
齐蒙和齐渺渺到底年纪不大,还是贪玩的,往年齐延不弄这些就算了,今年温以菱搞起这些来,他们是最为开心的。
温以菱喜欢热闹,包饺子的时候,就提议起晚上吃上次的那个羊肉火锅。
问了全家人的意思,大家无不赞同。
因为定好了晚上吃羊肉,所以中午时,就端上了本来为晚上准备的鸡呀鱼呀啥的。
现如今温以菱在家中还是很有女主人的风范的,齐延并不怎么管事,周叔有事情自然是要来禀告温以菱。
所幸她并非是个一问三不知的人,多数情况下都能拿主意,实在摸不准的,再去问齐延。
中午全家人正正经经地吃了一顿团圆饭,晚上的时候,羊肉火锅就上了桌。
不过和上次不同,这次里面还放了温以菱花重金购买的番椒。
据镇上的香料铺掌柜说,这是从海外带来的。
温以菱过去一看,不就是辣椒吗?
想了想,最近的饮食也太清汤寡水了一点,便自己拿银子,买了这么一小包,今天就一次性地交待进了羊肉火锅里。
因为量不多,虽有辣味,但并不让人难以接受,就连齐渺渺这种小孩子,也吃得停不下来筷子。
齐延大病未好,虽和众人同坐一桌,但只尝了尝味道,便放下筷子了。
温以菱给他另外熬了鱼汤,再做了几样比较清淡的小菜。
这一顿火锅吃得大家脑门冒汗,很是痛快。
吃到酣畅时,温以菱还给所有人都准备了红包,就连齐延都有。
银子虽不多,但众人拿到后很是意外,脸上皆是喜意。
待火锅撤下去后,齐蒙和齐渺渺好似完全不怕冻,拿着炮仗在院子外玩。
炮仗到底还是有些危险的,温以菱便拿着周叔昨日买的梨,也坐到了院门口,一边吃,一边看着他们玩。
齐延吃完饭后就早早回房休息了,周叔过去伺候。
两个小孩在院子外的空地上玩到很晚,直到温以菱见齐渺渺开始打起哈欠来,这才赶紧让大家散了。
两个小孩虽然困,但一脸的意犹未尽。
温以菱只得又安抚了几句,这才各自梳洗,回房休息了。
家中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温以菱也乏了,只是正准备上床休息时,路过自己的梳妆台时,却在上面看见了一个用红纸包住的东西。
温以菱脚步顿住,一拿在手里,就知道里面装了一些碎银子。
既是放在她的梳妆台上,那定然是齐延为她准备的。
温以菱没想到自己还能收到红包,心里大为感动。
碎银子她并未拿出来,反而用红纸原封不动地又重新包了回去,然后塞到了自己的枕头下,这才一脸笑意地躺下了。
可能是因为今天太过兴奋,她虽然累,却并没有像往日那般倒床就睡。
翻了个身,正好能看见齐延的侧脸。
齐延的睡姿一贯很好,永远都是朝上平躺着,一整晚都不一定会动一下。
温以菱尚无睡意,便定定地打量着齐延的睡颜。
平日齐延的气质太过冷然,像凝了层霜,让人不敢轻易接近。今日外面的烛光透过床幔,打在齐延的脸上,柔和了他脸上的轮廓,越发显得温润如玉。
温以菱想起枕头下的红包,知道对方其实是个十分心细的人,而且长得还如此俊秀……
想着想着,温以菱的肚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
温以菱脸色一白,等等……这个感觉,她不会是吃坏东西了吧?
温以菱急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腹部,想起黑漆漆的后院,开始默默催眠自己,可千万千万不要是闹肚子!
这么晚的天,后院一丝光线都没有,她就算是憋死,也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茅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