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闻天王,俗名魔礼红,同样也是一位封神时期进入天庭的大人物,目前的工作是守卫南天门。早年他和孙悟空打过一架,实力不差。
而且但凡是出现他一个,另外三位天王也极有可能都在附近,局面很容易从单挑变成群殴。
不仅如此,他手里有一把伞,名叫“混元”。
这把伞撑开的时候,会缴械旁人的武器,连神仙也不能幸免。靠近它时,人还会变得心情宁静,所以这位魔礼红是最不好惹的,他经常不战而胜,败者还念他的好。
我对这种精神控制系一向敬而远之,所以只能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还对他好声好气地。
“柳仙,”魔力红好歹也当了几千年的神仙了,不再有魔家四将时野兽般的行为习惯,言辞也极为客气,“是王母娘娘派我来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干笑着问:“是吗?哈哈,为什么?我这不是挺好的?”
“王母娘娘说您旧伤未愈,不适合长时间在凡间停留,要我带您回去。”
我的脑子开始疯狂地转。
要知道,我的工作有一定的自由度,更有发现灾厄后先处理再禀报的权利,所以王母根本不会在乎我的行踪,只需要把活干完就行了。
那么她忽然叫魔礼红召我回去,比起关切来说,或许更像是一种监视。
王母难道是知道什么了?她发现我在调查斗战胜佛?
想到这个可能,我有些紧张。
一念至此,我笑得更加谦逊:“多闻天王,此地往东六百里,有一处灾厄,我必须处理。”
魔礼红知道我的日常工作,他听后思忖片刻,却仍然坚持道:“但王母娘娘即刻就要召见您,您暂时没有管灾厄,说明还不到危急时刻,可以先听召,然后再下凡来处理,一来一去,不过须臾。”
这大块头脑子倒是转的不慢,我在心里骂街,面上却仍然和善。
“但是什么时候危急,谁也说不清,我此时没出手并不是因为不危险,而是不清楚哪里即将被它祸害。这里一刻也离不开人,若是酿成大祸,天庭功德有损,可是你我承担不起的后果。”
不就是拔高度吗?谁不会啊。
我信口胡来,直接将问题拔高到天庭功德,看他还能不能反驳。
这也是我的职场糊弄学之一,一旦有人让我做那些我不想做的事,我就会编出一大堆理由和专业名词来搪塞,什么痛点打法赛道抓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对方绕晕再说。
果然,魔礼红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似乎正在斟酌这个责任自己能不能负。
我趁热打铁:“要不然您先回南天门,等我处理完此地事宜,立刻回去禀报?”
又沉默了片刻,他忽然说:“既然如此,柳仙,我与你同去。”
同去?去你大爷。
我刚想骂这一句,但看到对方张开的混元伞,又只能咽下去。
毕竟这玩意儿能吸纳一切兵器法器,真打起来,这枯荣镜可就要易主了。
“好啊,”我只能这么说,“多闻天王这边请。”
东边那灾厄也不是我胡诌的,早在看傩面表演时就探查过了,虽然这附近没什么事,但百里开外确实不安全。而且那团灾厄一旦发动,极有可能影响到这里。
本想着去完女娲庙再处理,没想到却被魔礼红打乱了计划。
站在灾厄之前,我以枯荣镜让它显形,然后又用术法打散,将之化为少量的干旱与暴雨。
这些雨量或许会冲垮下游的村落和农田,我一边施法一边思索,应该做什么才能救下游的人。
“柳仙,”魔礼红第一次见到这等情景,惊讶地说,“原来你一直在做这样的事。”
我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哼:“没想到吧,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竟然有神仙在做活阎王。”
“倒不是这个意思,”他道,“只是没想到这些灾厄无法完全祓除。”
我解释道:“曾经我也问过王母娘娘,但她说天地初始,灾厄就已经存在了。几万年来,那么多的诸天神佛都没能解决这个问题,我就更不可能了。”
魔礼红看着远处那团酝酿着雷雨的云,久久没有说话。
听说殷商灭亡之前,天象不详,经常有黑云压顶的灭世征兆。
我想,或许是他记起了曾经的朝歌?
“走吧,”最终,他终于想起回身喊我,“柳仙,该回天庭了。”
但我已经跑远了。
他走神的时候我不跑,难道真等着他抓我回去见王母?
纵然我现在什么也没做,但保不齐回去了就不能下凡,被禁足的日子我可不想再过第二次了!
但魔礼红很显然也不是吃素的,我刚跑出没多远,只觉得脑子一懵,腾云的速度顿时慢了。
混元伞开了!
这伞有个很缺德的功能,它可以消除周围所有人的负面情绪,让他们变得平和、快乐。
那股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喜悦几乎攫住了我的全部意识,像是看不见的触手一样抚平了我的所有情绪,更打断了我眼下最重要的事——逃脱。
它们缠住我的四肢,侵入我的百骸,将我向后拖拽而去!
不行!
我心一横,拼了命举起手臂,像是哮天犬一样一口咬下去——
这时候如果被魔礼红抓到,我才是这辈子都笑不出来了!
神仙不会流血,也多半不会受伤。
这都是寻常情况,不包括自残。
尖锐的疼痛瞬间唤醒了神智,我趁机腾云朝着远处飞,但却不敢掏出枯荣镜,生怕它被混元伞缴走。
“柳仙,王母娘娘召你回天庭,难道你要违抗吗!”魔礼红的声音遥遥传来,清晰而响亮。
我全然不顾对方的话,不要命似的往前跑,只恨自己脚下没有哪吒的风火轮。
活了几百年,被人这么没形象地追这还是头一次。
孙悟空啊孙悟空,你到底在哪儿,到底怎么样了,我怎么才能救你!
不知道是不是我重伤初愈的缘故,魔礼红竟然离我越来越近,而与此同时,更加摄人心魄的琵琶声响起。
那声音丝丝入扣,带着凌厉的哨音,像是一柄钩子,和可恶的伞一同影响着我的情绪。
——四大天王都来了!
“一打四,你们胜之不武!”我捂着耳朵,尽力不被琴声所惑。
“柳仙,回头吧!”魔礼青的声音响起。
“柳仙,回头吧!”另外三位天王依次说。
他们声音洪亮阔大,犹如撞钟,震得我晕头转向,甚至有些反胃。
回头?我回哪儿去?
回连西行封佛这件事都能造假的天庭吗?
我哪里还有回头路!
为了保存体力,我没多和他们缠斗,继续朝着前方跑。
我也不是瞎跑的,我看到前方百里隐约有个女娲庙,就在不远处。
如果真像值日星君所说,在那里有一定几率找到女娲娘娘,孙悟空或许就有救了,虽然概率不高,但哪怕万分之一,我也要试试。
这时,前方忽然卷起一阵狂风,其中夹杂着大火,瞬间就要将我吞噬!
我立刻施水遁术躲避,然而那火龙卷的速度太快,我躲避得又太过迅猛,导致自上而下狠狠砸在地面上!
神仙是摔不死的,但是地面却能被我砸出大坑。
顾不上形象,我连滚带爬地起身,刚跑了一步,地上那大坑忽然开裂,直冲我而来!
地水风火,这四相的术法乃四大天王的看家本事,今天遇上他们,真是算我倒霉。
地面开裂更大,隆隆作响,不断震动。
我四处躲避着裂纹,心想若是此刻能有哮天犬驼我越过开裂的地面就好了。
我正想着,眼前忽然一花,不知从哪儿跑来一只妖兽!
它没有哮天犬那么大,但也绝不是寻常兽类。
毕竟能直接把我叼起来扔去背上,算得上胆大包天了。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抱着妖兽的脖子跟它瞬间蹿出几里地,把四大天王远远甩在了身后。
看着那条大尾巴,我总觉得眼熟,仔细一想,我惊讶道:“小红!”
这不是那日我和杨戬过乞巧节时遇见的九节狼吗!
小红立起耳朵嗷呜两声作为应答,我忙说:“前方向南,我们去那座庙!”
它跑得是真快,加上耳朵耷拉下来时能盖住所有声响,这才把那扰人的琵琶音隔绝在外。
甩开四大天王后,我们一头扎入到庙宇之中。
小红化形,兽耳没了,瘦小的身材也没了,竟然长成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姑娘!
她发上缠绕着一枚别致的发绳,很漂亮。
听我说完,露齿一笑,在庙中施咒,庙外山石瞬间腾挪移位,成了天然的阵法,能够阻挡四大天王的追逐。
而在我们所处的阵眼之中,她又多施了一道障眼法,将假庙门挪到了几里开外的地方,这下别说是四大天王了,就算是哪吒来,也得兜上一阵圈子。
“小红?”我不敢认,“你怎么长这么大了?”
“神仙姐姐!”她跑过来,拉住我的手,“因为已经过去很多年啦。”
我算了算,距离我们上次见到小红,好像已经过去十几年。
“但你进步也太多了,”我惊讶地说,“再过百年,你就能列位仙班了吧?”
小红却说:“我能帮爹娘多卖花就好啦。”
我听后一笑:“你说得对,能和家人在一起,比当神仙开心太多了。”
“神仙姐姐,你为什么会被那四个巨人追?”小红好奇地问。
我想了一下,却发现不好开口。毕竟这事如果讲,不知道从何开始讲是一方面,讲出来会不会遭天谴又是另一方面,我自己还好,若是连累了面前这个小妖怪……
“姐姐?”小红推推我,“你怎么在发呆。”
“我……”只说了一个字,我就说不下去了。
天上地下,我不可以将发现的一切告诉任何人。
摇了摇头,我告诉小红,兹事体大,绝对不可以将见过我的事情和旁人说,否则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没想到这么吓唬她,她居然也不怕:“姐姐,我现在很厉害,我可以帮你。”
我叹气:“谁也帮不了我。”
“只有这庙里的人帮我。”一边说着,我走进大殿之中。
抱着乐观的心情,我想,万一能见到女娲呢,我就把这一切都告诉她,让她这个上古大神来定夺,我就不信她当年遗留的灵石,如今还能不管了。
小红跟在我身后,探头探脑地看:“姐姐,为什么只有这里的人能帮你?”
“因为这里是——”讲解卡壳了,我瞪着大殿之中的金身说不出话。
没有女娲,没有上古大神。
因为这里是真君庙,供奉的是二郎真君,杨戬。
我来错地方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晏:?????女娲庙呢????怎么换成这个了??
……就还剩七章存稿,很蕉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