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息,观乾方位。”
意千重再度直面层出不穷且招招不重的第十招时,步已微乱,气息不稳。
当姬许文的剑锋擦着脸颊而过,紧张焦躁的气氛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众人皆为此齐齐吸一口凉气,捏一把冷汗。
可此紧要关头,意千重愈发沉重的步子变幻间,不知怎的,却忽地想起当日竹林自己挥剑断木,燕孤南折叶破空。
只一息未满,众人皆心下惋惜意千重,却又对姬许文充满欣赏——当真“丈夫未可轻年少”!
意千重步子一移,便将当日燕孤南离开时所用的“祥云飞仙”重施一遍。虽仅像个六分七分,却也顺利堪堪躲开了姬许文的“轻鹞取栗”。
一时间,众望如潮涌,纷纷激涌汇聚台上。
意千重视其步移,心中将其与前八式相续,忽然顿悟,剑一脱手便直击姬许文右侧执剑之手。
姬许文面色不变,但目光已有不同。他右手执剑欲扑,意千重稳定心神,只手相迎。
电光火石之间,众人皆叹,心悬半空,目不暇合。
“啷——”
姬许文的剑对上赤手空拳的意千重竟不曾讨得多少便宜,反倒使他骤感意外。此时欲收剑再攻已是时不有余,但姬许文咬牙,握紧了剑,力挽狂澜式使出“逆波回海”,试图将剑收回身侧。
然意千重左手并双指,早已先剑一步到姬许文身侧,姬许文双目猛瞪。
“破晓指!”倾莱剑派长老目如圆铜,脱口而出,惊呆威慑住在场武痴。
一时间,众声沸然。
尘埃落定,姬许文仍握着剑,但面容已然失神。
良久,姬许文才上前一步,执剑之手握拳,另一手合抱,语气极忍,强作镇静的语调颤抖而不自知:“多谢意盟主赐教。”
意千重回礼,平稳道:“受教了。”
全场高潮落幕,意千重气度谦谦地继任武林盟主之位又三年。
“原来燕大哥教在下的远不止如何断木,”意千重目光如炬,注视着自己带着剑茧的双手,语气慨然,“手中无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中要有剑意。”
“意盟主当真作此想?”花群玉笑的好不狡黠,想个长不大的孩子。
又是个看穿生活本质,却依旧热爱生活的人呐!
“当然——剑还是要的,”意千重收回手笑道,“群玉兄若真想要,不若去打造一把。”
花群玉也不推辞,顺手接过琉璃小簪绕在指尖玩转,张口就道:“拿这簪子,去收买哪位会打兵器的姑——”娘。
“这是轩辕氏第五代单传者与武盟交好时所赠,”意千重及时接话,不顾花群玉瞬间惊惧的表情,继续道,“如今赠予你。”
花群玉默默将簪子轻轻包在帕里,稳稳放在胸口处,隔三差五息,必细细检查一次,全然不复初遇时的随意。
“只是——最近怎么不见燕大哥?”花群玉侧过身来。
“时机未到。”意千重停下步子,侧身望来,眸光温润,极有风度的青年唇间含着笑意。他的目光似在看平和堂,却又似穿过平和堂在望着曾经在里面的人。
那时烟雨作陪,青山碧水,泛舟湖上垂柳轻。
青年披墨衣,烟云画池梨花如雪月似钩,散尽轻雾未可寻。
·骠骑将军府上·
“猫爷,您就吃点吧?”
大叶香樟的绿荫下,管家端着泛着鲜味的鱼汤不知如何是好。
“喵~”拖得长长的尾音像是正闹别扭的小孩,狸猫盘着身子在粗壮的树干上纳凉,听到管家的声音也只是抖抖毛绒绒的耳朵,不再动弹。
“猫爷呀,今天的可是鱼汤呢,喷香喷香的鲫鱼汤哦!”
管家边说边扇动鱼汤上的蒸蒸热气,目光始终凝望着傲娇不已的狸猫猫。
任凭管家喋喋不休,叨叨絮絮,不胜其烦的狸猫也只是转了个身子,用毛绒绒的长尾巴对着他。
“猫爷?”骠骑将军从马上下来,侍从将套在马脖子上的缰绳接过,领着马匹去了马厩。
“将军回来了。”管家放下鱼汤,故作正经地端上平时稳重的模样,一板一眼地为花想容拂去披风上尘土。
“喵呜”狸猫直起后腿,倾斜着身子伸了个懒腰,抖了抖身上的猫毛,迈着优雅的猫步从枝干上一跃而下,恰好落在花想容的官帽上。
狸猫嫌弃似的随意踩了踩乌纱帽,随后不屑地哼哼两声,似乎对这只弄丢了自己喜欢的两脚兽的家伙表示不满。
作者有话要说:“丈夫未可轻年少。”
出自唐代李白的《上李邕》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