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透过梨花木浮雕窗,光与影斑驳,投射在地面的图纹像极了一朵正在静静盛放的牡丹。
窗外的蓝天白云宛若被洗涤过般,纤尘不染,一树梨花带着新鲜的雨露,晶莹剔透的露珠纯粹干净。
“主人。”窗边站着一名男子,男子的身形在黑袍密密实实的隐藏下依稀可窥见几分孔武有力。
那男子的气质很冷,那是不同于翛念的清冷,而是如同一把冰刃,冰寒且锐利,令人感到满满的压迫与威胁——那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气息。
看不清那人除却一双略显深沉的眸子下,被蒙住的半张脸。
“燕大哥。”若菲霜看向那人的目光平平,似乎是少了先前的那种难以解析的情绪。
那人敏锐地注意到若菲霜的变化,垂了垂长长的眼睫,遮住眸中一闪而过的未知情绪,不置一词。
这人的身份并不简单…或者说确切点,TA不能被称之为“人”……
相传,药王谷之所以无人敢不思量后果便招惹的原因,有一点是因为药王谷谷主有一亲兄弟——暗毒师,也就是前文提到过的若菲霜的师父。此人精通医术,但更精通毒术。
曾有段时间,此人秘密研制使死人复生的秘术,后被世人发现——他为完成妄想,竟盗坟窃取还未腐烂、没有损伤的尸首。
众人皆以为他疯了,便再也无人愿意向其问医。
若是仅是如此也罢,但坏就坏在他竟将逝世多年的前武林盟主的尸身用来试药!
这不是明摆着打的是正派人士的脸?
况且众多武林新晋佼佼者中,完全不缺前武林盟主的崇拜者与尊护者。
在众武林侠士的逼迫下,死守在山洞中两天两夜的暗毒医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抹布,与一双其中一只破鞋露出大拇指与另一只鞋底直接与鞋身藕断丝连的烂鞋大摇大摆地出来了。
微微有风吹过,掀起他一头蓬松打结的乱发,他常年被乱发遮掩的眼睛露了出来,大大咧咧的,不待众人质问便先开口用即使嘶哑却难掩激动的口吻朝天大吼一声:“我——成——功——了!老子成功了!!!”
见那人疯癫至此,众人面面厮觑,不由得唏嘘不已——当初风度翩翩的温雅公子,那个尽心尽力为他们治病疗伤甚至不惜走遍天南地北,也要找到解药的药王谷谷主的首席弟子…怎的变作如此模样?
可那疯癫如狂的人却停止了吼叫,继而是撕心裂肺地狂笑起来,笑得很用力,也很畅快,仿佛多年的夙愿已了般,那双眸子,那双原先灰蒙无光的眸子,此时却像是被用力擦得发光发亮,又向是残烛燃尽前最后拼尽所有发出的光芒,那么耀眼,那么刺目。
尘归尘兮,土归土。
所以,当那人再无力支撑着身子,无力地,重重地倒在地上时,即使是强大的冲击力使他感受到的剧痛也没能使痛苦代替他脸上的那抹笑,那抹畅快淋漓的笑。
他那么多的快乐,却没人理解,也没人在乎。
他太疲倦了,于是便不再动弹,放任刮骨般的风沙摧残着自己——那一瞬,仿佛天地唯他,又似他归天地间。
众人无暇顾及他,皆争抢着往山洞内涌去,可却见山洞口中,出现了一道身影,一道身姿绝然,活着时倍受追逐膜拜的身影。
前武林盟主英年早逝,而他的名字——燕孤南。
一个仅仅只能遥望,只能模仿却从未被超越的名字。
·魔教·
议事楼内,魔教教主与众地位极高的魔教教徒集聚此楼,但楼内却忽地鸦雀无声。
“…燕孤南?!”高位上的人明显深吸了一口冷气,几乎是克制不住自己的齿寒,忽然攥着茶杯的手抖得厉害却不自知。
顾念水面色凝重地收起折扇,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桌面摆放的冒着滚滚热汽的茶水,不发一言:啧,当真是急了。端了新茶都忘了烫。
“…或许…或许——只是同名——也说不定?”侧边坐着的人虽然这样说,但他清楚自己的猜想是经不起考究的,是的,一点侥幸心理也没有。
“嘶——”抽气声四起。
“……”君若戟不置一词。
“……”鼻青脸肿的小头目垂首不语。
群人皆惊,不敢言语,个个低垂着头,身子有些发抖。
“俺们这么多弟兄,怕他一个早死了的……”
有莽夫未听过此人姓名,对此并不害怕,反倒跃跃欲试。
好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
可惜了,此时此言,却化为了不自量力——古来至今,以卵击石者并不少数也不会因此而被嘲讽——但很显然,这莽夫连那颗“卵”都算不上,还有什么能力能去击败那坚固的石子呢?
众人显然略有自知之明。
没人接话,气氛一时凝重不已。
那虎头虎脑的莽夫还欲继续口出狂言,但却被君若戟用并不友善的目光制止了。
解语狐好不容易控制住面部表情,平静下来,很是平淡地交代了几句便遣散了众人。
望着自家教主镇定自若的模样,众教徒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可离开的众教徒并不知晓身后事。
待房中只剩魔教教主一人时,他这才放下紧握了许久的茶杯,发白的手掌渐渐回血,但温度依旧滚烫……
看来,魔教教主也不是那么镇定啊…这燕孤南,究竟是何方神圣才能让如此行事毫无顾忌之人都为之忌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