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下令,要我们把二娘子带回去。”黑衣剑修瞳孔涣散,宛若木偶,任晏宁摆布。
“哪位王君?”晏宁红唇微启,桃花眼散发着浅浅的金芒。
他们怎么进来的她暂时不关心。无外乎撕裂空间和造一个传送阵两种方法。
黑衣剑修的舌头好像冻住一般,再也吐不出半个字,只僵硬地摇头,浑身颤抖个不停。
这是被下了禁制,晏宁知道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他受的伤太重,又被她碎了灵核。此时,若是有与他亲近的修士肯为他渡入大量灵力,还勉强能活下来。
现在,在悠然阁的充其量算六个修士,四个重伤,一个未愈,还有一只修为不算高深的鸟,他没机会了。
黑衣剑修的灵力无法再支撑自己,他瘫倒在地上,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嘴里发出无力的咕咕声:“二娘子……”
死到临头还不忘任务,倒算得忠义。可惜,于晏宁而言,他是敌。
晏宁只在幻境中杀过生,他也算是晏宁亲手了结的第一个人。
他们为何要找她,重要吗?晏宁只知道,他们闯她家园,碎她灵核,如今她以牙还牙,并不过分。
没有找到二娘子,他们可能还会继续派修士来,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为六师父报仇是迟早的事。
晏宁有的是时间,她不着急。
遂不再理他。
“反派死于话多。”青雍嘲讽道。
害的晏宁就要四处流落了,青雍对他可没有个好脸色。
解开绑着李安道他们的绳子后,晏宁朝他们歪头一笑,酒窝若隐若现。
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自顾修行去了。她现在才恢复到显境初阶,这样的实力还是太弱了。
而且,她在直罗镇上吃了些凡食,体内累积的浊气会影响她今后的修行,必须得马上排出体内。
带着天真的冷冽,让花静梵心疼又着迷,她克制地望着晏宁的背影。
风水轮流转。他们三个,现在加起来都打不过青雍,晏宁完全不担心会出事。
事实也正如晏宁所料,两人一妖没有轻举妄动。
“你娇滴滴、病恹恹的小白花找到了,怎么不笑,是生性不爱笑吗?
“还说什么可以为人家修复灵核,人家的本事大的很,自己就恢复了,还一下就碎了那厮的灵核,哪用得着你来献殷勤!”
李安道活动着手腕,笑着对明棠说。
换做以前,他定然不会做这种事,但现在,一出传送阵就要打架,还差点没命,真是心中有火不吐不快!
“你……”明棠气结,原想向他讨要西月剑膜拜一番,奈何李安道非要打嘴炮。
来呀,她明棠吵架还从未输过!
明棠不甘示弱回道:“如果不是晏宁,我们早就一起结伴回墟渊了。我们倒是不怕。”说着抬头看眼花静梵。
她漫不经心地理着箭袖,好整以暇:“只是有些人啊,输了竟还自报家门以求苟全性命,好个世族风范呐!真是让我等言行粗鄙的宗门人大开眼界!”
明棠竟然听得懂盐歧话?李安道又惊又气,那他温润如玉、温文尔雅的世家少主人设岂不是那么早就崩塌了?!
“听见了又怎样?你本就是言行粗鄙的宗门人!”
“我是言行粗鄙,总比有些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世家子好!”
两人越骂越起劲,这会儿已经上升到了宗门与世家谁强谁弱上了,言语间竟还扯到了帝君。
花静梵目送着晏宁进了屋子,被两人的争执吵的头疼。
明棠做出这等幼稚的事花静梵一点不意外,只是以沉稳著称的世家少主李安道竟也这样的……好辩吗?
识海中的天机盘亮得刺眼,静梵肯定王令就在这座小院子里。
其实又哪里用得着看天机盘,方才她认出晏宁的那一刹那,便明了了幻海王的真正意图。
阿晏真是受苦了,还好他们在河边看见了她。
不知是哪个贼子把她害得灵核破碎,若是落到她花静梵手里,定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花静梵用这会儿才吸收的微薄妖力施了个清心咒,让自己和那两个幼稚鬼平静下来。
又凭空写道“王令”,提醒二人当务之急不是吵架斗嘴。
明棠与李安道这才暂时休战。
三个少年暗暗打量着这座小院。现在确定了王令就在此处,但是三个身受重伤的修士对战一人一鸟,有胜算吗?
先前晏宁灵核破损,灵力尽失,他们敢胁迫她。
现在风水轮流转,他们做事就要掂量掂量。
情况不妙,有点难办。
明棠还没忘记之前拿剑威胁晏宁上岛的事,没好意思动。
李安道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想着等家中长辈来了再说,原地不动。
花静梵自然也没动。
青雍叼着一片若丹树叶,原本在若丹树上看热闹正起劲,谁知一下子唱戏的角儿都散了。
就一边整理刚刚仓促收拾的东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们聊天:“你们在找王令?”虽是询问,却语气肯定。
“你怎么知道?”明棠瞪圆双眸。对于这只能将黑衣剑修捆起来的青鸟,明棠并不疑惑他能说话。
“那个穿白衣服的,写了这么大的两个字,不知道还真有点困难。”青雍睨眼明棠,眼里的嫌弃仿佛要溢出来了。
李安道又挂上温和的笑容,诚心问道:“不知道友可曾见过王令。若能提供王令线索,必有重谢。”
青雍神色慵懒,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羽毛清扬,带着一股子傲气:“见过如何,没见过又如何?我不想说,你能耐我何。幼稚鬼!”
最后三个字让李安道险些绷不住了。明棠却笑出了声。
她也不知为何会在一只鸟的身上看见那种慵懒中透着尖锐的劲儿?很难描述这种感觉。
用惯了人形,他还不太适应鸟身,青雍随意地在若丹树上翻个身,“我说话向来如此,若是伤到李少主,也请忍着。”
李安道面沉如铁,胸膛上下起伏不定。
他又继续说:“你也别想等你家长辈来了。实话告诉你们吧,岛上的幻境是幻君所布。你家长辈就算来了,也到不了这里。”
很好,李安道的心又凉了半截。
他随即一笑,“除非,你们家有……”不知感应到了什么,他鸟身一震,霍然弹立,第一时间给晏宁传音:“有人破开了幻境。”
这才正视李安道,玩味道:“好一个盐歧李家!也是,连西月剑都能拿出来做交换,你们家不该缺破壁珠才是。”
破壁珠,可破除一切障碍,是虚合圣树的果实锻造而成。虚合圣树喜清气耐寒风,只生长在帝界的长明山巅,万年才结一次果,一次也不过十颗。
青雍说的轻巧,可李家几万年来一共也只得了两颗破壁珠!今日竟然为了救他而浪费了一颗!
李安道一时不知该感动,还是该心痛。
他强忍住情绪,用力握紧灵笔,提气对明棠和花静梵说:“不必再与他们虚与委蛇,搜!”
明棠也被李家的大手笔镇住了,好半天没反应。
天哪!她听到了什么?!
破壁珠用来救他们?
这种奇珍明棠只在传说中听过,今天可算是托了李大少主的福,竟被传说之物所救。
宗门崛起不过短短六百年,自然没有虚合圣果这样的东西。世家的底蕴还真是超乎想象。
虽然但是,明棠还是想说一句:暴殄天物啊!
看在破壁珠的面子上,明棠决定以后对李安道多点耐心,吵架时也让他几分。
花静梵并未表现出吃惊,仿佛破壁珠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
除了知道李家人用破壁珠破除幻境的瞬间有些失态,之后青雍就像个没事鸟一样,还是懒懒地卧在若丹树上晒太阳。
“喂,穿白衣服带面纱的那个,你的同伴都去找王令了,你怎么在这儿吹冷风?”
花静梵不去找王令是因为她知道,明棠和李安道不过是无用功罢了,说不准他们连这座阁居的一个屋子都进不了。
越靠近树上的鸟,天机盘越亮。之前那只鸟飞过来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反应,静梵猜测是王令本就在这座岛上,只是方才青鸟才把它带在身上。
晏宁从未蓄意引起动荡,也不会对四域漠不关心。在得知事情原委后,她定会将王令拿出来。
虽然已是多年未见,但花静梵相信就算她自己已面目全非,晏宁也绝不会变。
“哦,我忘了,你是个哑巴。”青雍顿了会儿说道,却没有半分要道歉的意思,“算算时间,李家人也该到了吧,他怎么这么慢。”
话刚落脚,一个仙风道骨,修为莫测的男子就瞬移出现在了悠然阁。
威压内敛,沉稳如山。
李安道和明棠进不去屋子,正在烦恼。屋子外倒是没有幻境,但层层叠叠的阵法让人眼花缭乱,他们试着解了好几次都束手无策。
看见男子的瞬间明棠晃了晃手,惊呼一声:“你爷爷竟然来了!”也是,不然李家谁敢妄动破壁珠。
李安道被她的剑打的一缩,低头看见自己满身是血的法衣,急忙整理衣冠,认真行礼,“见过家主。”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外人面前,李家主不欲叫孙儿失了颜面,只呵斥了一句便作罢。
虽遭斥责,李安道心里却少有的雀跃,家主要么闭关,要么去幻海界星都忙前忙后。总之极少理会家族的人和事。
自己只是发了灵息求援,家主居然亲自来了,这让他窃喜。
李家主一眼就看见了小院旁立的石碑,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悠然阁”。
他扫视着庭院的情况:三个不成器的重伤,一个修为尚可的黑衣修士被碎了灵核,一只修为低微的鸟懒散地躺在树上,院子里的几间房子外都布下了法阵。
还好,想来二娘子没吃亏,他这一路紧赶慢赶,生怕二娘子出了什么事。
他心中有了计较,随手丢给李安道三瓶丹药。
李少主这才起身,“多谢家主。”将一瓶递给明棠,一瓶扔给十米开外的花静梵。
明棠捧着丹药如获至宝,两眼放光,笑得一脸谄媚的对他说:“你还缺妹妹吗,我成不?”
明棠承认,以前是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了,总是和他对着干。
帝君在上,谁家随手给丹药是给一瓶啊!而且,还是极品丹!这种丹药在剑阁得花上百个任务的积分才能兑换。
李安道鼻子微动,撇了明棠一眼,压下上扬的嘴角,冷哼一声。
他服下丹药,伤势立时有所缓和,便上前事无巨细地将这几天的事情讲给家主听。
等李安道讲完了,青雍才好似睡醒般,吐出鸟嘴里的叶子,带着微哑的声音唤道:“阿晏,客人到了。”
屋内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请进。”
同时,层层阵法被撤下,门也无风自开。
李家主弹了弹衣服上的灰,移步走进去,门又合上了。
李安道愣了愣,眼中闪过探寻的意味,无意识地轻轻转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