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章

可预期的事情，并没有完全结束。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只是这次少了鹿娘，在身边。

镜泠鸢转身看到默然离去的鹿娘。

也就是说鹿娘因为她方才让裴君洛传达的一番话，她不会去救谢长留，也就是既定的结局她没有让他改变，可为何记忆却没有结束。

直到裴君洛拉住她的手，她才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裴君洛的脸。

裴君洛嘴角朝她勾起一个笑意：“想什么呢？看鹿娘的眼神那么入神，比看我的眼神还要入迷。”

镜泠鸢想都没想，下意识反驳：“没有。”

裴君洛在她脑袋上崩了一下，道：“我知道，我是想说你既然，不想对鹿娘说这些，其实你大可不用说的。”

镜泠鸢低头看着这裴君洛摸索着自己手指，仿佛又看到了一片鲜红的血迹出现在眼底，她摇了摇头，定了定自己心中的思绪，道：“没有，我只是告诉她一个‘事实’，一个早已经既定的‘事情’。”

裴君洛却突然靠近，看着她的眼神中，带了点点星光：“那你的事实，何时可以告诉我。”

镜泠鸢一愣，不一会儿，目光却渐渐变得柔和，也毫不避讳的看着裴君洛的目光，回应道：“我们先回家，回家后我全部都告诉你。”

既然我不知道，我何时都会回去，那我就将我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全部都告诉你，这也算是我对你的承诺。

这次反倒裴君洛愣住了：“你…”

镜泠鸢却不等裴君洛反应，反手将裴君洛拉着自己的手，翻转过来，自己率先拽着裴君洛的手，往家中走去。

一边道：“现在，奶奶因该是在家中，回去后给奶奶抱着平安，你这几都在妖局府衙待着，奶奶就算对你在宽心，总会担心你出事的。”

裴君洛便任由镜泠鸢拉着他回到院中，果然如她猜想的那样，叶奶奶就站在屋檐下等着，看到裴君洛会来了立马，就拄着棍子走了下来。

裴君洛见叶奶奶，不知何时竟然拄着拐杖，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眼神下意识，看向奶奶的脚，果不其然看到缠着纱布，还有丝丝的血迹沾染在上面。

镜泠鸢松了手，道：“你去看看奶奶吧。”

裴君洛点了，没再犹豫上前扶住明显步履蹒跚的叶老太太，道：“奶奶，你怎么如此把自己搞成这样？”

叶老太太习惯性的拍着裴君洛的手道：“是我不小心，老眼昏花了，出门时，没有看到门上的门槛，被绊了一下，其实不碍事的，不碍事。”说着就想松开被裴君洛扶着的手。

还好裴君洛将叶老太太扶稳了。

一旁的镜泠鸢笑道：“奶奶也是个活宝，都这样害怕让你担心，你别板着一张黑脸了，看着下人。”

说完，镜泠鸢如愿的看到裴君洛的背影僵直了一瞬，这才向叶老太太解释这几的遭遇。

身后地镜泠鸢看到两人进屋后，原本的笑脸，霎时就变得苍白起来。

这两次轮回后经历谢长留的遭遇后，她不免就会想到叶老太太，在她和裴君洛的大婚那日的事情。

想来叶老太太的身体越来越差，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镜泠鸢仰头，望了望天。

心道：事先知道结局，原来这么难受呀。

原本在叶老太太去世的那日，她最多的感触顶多就是惋惜，惋惜世上有一个人呢的离去，对于裴君洛伤感，她不懂，反而更像是一个局外人，看着一个人的悲欢离合。

可知道现在，她也同样和裴君洛真真切切的经历这一切，现在想让她不入心，那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吧。

听到门口，木门转动的声音，镜泠鸢这才止住心中的痛意，赶忙跟了上去。

她等到了屋中，镜泠鸢一直在一傍静静的看着，裴君洛为他奶奶包扎伤口，叶老奶奶也时不时对裴君洛说叫几句。

看来，只要是老年人，不管是人是妖，唠叨晚辈都是他们必备功能。

裴君洛照顾着奶奶，还要抽出空隙，朝着镜泠鸢看几眼，每次都是逼着叶老太太的视线。

而叶老太太唠唠叨叨半天，看孙子，还是担心自己身上的伤，是不是跑神，也不知道自己对他有没有听进去，完全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神色。

叶老太太不由，伸手拍了下裴君洛，道：“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什么？”裴君洛抬头，一脸状况外的表情，显眼是没有听到叶老太太方才在与他说什么。

叶老太太道：“你说我方才说了什么？”假装严肃地逼问。

惹得裴君洛不由自主转头，看向身后的镜泠鸢进行询问的眼神，可还没有等到镜泠鸢给他答复。

叶老太太又道：“我问你我方才说了什么？你怎的又转过头去，看来是我老了，说的话都不入孙儿的心了。”

裴君洛忙道：“奶奶说什么呢，我怎会不在意您？”

“那你说，我方才和你说了什么？”

裴君洛：“……”

镜泠鸢见裴君洛实在是遭不住奶奶地盘问，这才好心的提示道：“奶奶是让你保护好自己身体，只有你平安了，她才不会如此操心，反把自己给折腾出事情来。”

尽管知道，叶老奶说的是个真理，看听到后半话，裴君洛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一下。

却还是识趣的将镜泠鸢提醒他的话说了出来，叶老太太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直到裴君洛替叶老太太收拾完，镜泠鸢两人才出了奶奶的房间。

镜泠鸢转头看了看叶老太太紧闭的房门，道：“你不觉今日的奶奶有些反向。”

经镜泠鸢这么一说，裴君洛也察觉出来了道：“奶奶今日，却是比起往日显得无理取闹了些。”

镜泠鸢道：“许是，奶奶今日真的是担心你吧，所以才故意这样，想让你多在她房中留一会儿，再说平日里你一去妖局府衙值班，都是到了傍晚才会回来，奶奶挂念你也是无可厚非的。”

“我这几日，确实对奶奶疏忽了些，以后我会注意的。”

直到两人回到屋中，裴君洛又说起了，门口出镜泠鸢对自己的承诺，一撩自己的衣摆，坐到床边，看着镜泠鸢道：“你不是说要告诉我，全部你的事情吗？所以你之前为何会知道谢长留既定的结局，你是从何得知总该告诉我了，不要以为你上次的一个吻就可以打消我的疑虑。”

裴君洛这么一说，她这才想起之前，她告诉裴君洛关于她会易容的事情后，确实是她先吻了对方。

脸不由红了几分，掩饰性的咳嗽了几声，镜泠鸢挪着步子，也坐到了裴君洛身边。

思量了一会儿才道：“你不是也知道，我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去，所以也就是说我不属于这里，这就是为什么这里的人都看不到了，也听不到我。”

裴君洛侧头看她，似乎想在她的眼中，看出是否又说谎的痕迹，或许从镜泠鸢对他说要坦白的那一刻，他心中还是不信的。

他并不反对镜泠鸢对自己有秘密，但既然是秘密自然是难以开口的，而她又如何真地会轻易的说出来。

与其说是不信镜泠鸢，他更不信的是他自己吧。

他始终都觉得他并没有好到，让镜泠鸢对自己坦白一切。

哪怕是父母，亲人也很难做到真心相待吧。

何况是他们才不到两个月就在一起地陌生人。

裴君洛下意识的问道：“那为何？我可以看到你。”语气带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欣喜。

镜泠鸢坦诚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这个答案或许等到我回去后，会有吧。”

裴君洛却猛然控住镜泠鸢的肩膀道：“那你可以不走吗？”

镜泠鸢看着对方望着自己目光中的急切，她就知道会这样，看来早些告诉他实情，是对的决定。

“我回不回去，我自己也做不了主，所以我才要告诉你，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在你娶的墨家小姐是我吗？”

“记得。”

镜泠鸢拿下，裴君洛扣着自己肩膀的大手，将它握在自己手中道：“那就是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镜泠鸢能够感受到裴君洛因为她的这句话后，肌肉的紧绷。

却还是静静地听镜泠鸢将下句话说完。

镜泠鸢道：“所以我会知道，谢长留的结局，会知道我们下一次何时相见，都是因为我来自未来。”

“而未来的我已经成了你的夫人。”

已经是他的夫人。

裴君洛的脑子瞬间宕机，眼中的神色也逐渐变得开始震惊。

镜泠鸢的手却被他握着有些疼，不由皱了眉头，捶了一拳裴君洛，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太用力了。

赶忙捧着镜泠鸢的手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只是…一时有些激动，没想到这会伤了你。”

“傻子。”镜泠鸢笑骂了句，这才正经的说道：“你也知道我，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谢长留流水一事，话说想来今日…”顿了顿才接着道：“今日便是，我本来也应该回去的，可现在你也看到了，我还在这里，想来还是有些事情没有解决，我才没有回去。”

裴君洛听到镜泠鸢要离开，心中不失落是假的，但既然知道日后他们是还有缘分在的，那便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只要等，在镜泠鸢消失后，等到与她再见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