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同学。”
她缓缓抬起脑袋,毛茸茸的短发炸开,盯着吴语笙看了半天才开口:“啥事?”
“一起上厕所呗。”
她:……
不是哥们,您找别人行不?打扰别人睡觉是真的很没有礼貌。
但同班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答应人家也不礼貌。她思虑再三,还是点头:“走。”
她的个头和吴语笙差不多高,但夏日炎炎却将校服拉链拉至最高把脖颈遮得严严实实。宽大的校服外套松垮垮的套在她身上,黑色长裤盖住脏兮兮的白鞋鞋面。
中规中矩的中国女孩长相,也许是因为青春期激素过剩,她额头和脸颊两侧冒出些许青春痘,黑框眼镜歪七扭八的挂在鼻梁上,被她用食指毫不在意的扶正。
“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吴语笙:……
“你不丑。”
她微微一愣,转而脸色染上红晕:“啊,别编排我了,怪不好意思的。”
【系统提示:NPC???好感度+50,目前好感度60】
没见过的好感度机制,这个副本真是奇奇怪怪的。
回班,原本热闹的教室再看到她们二人后静了一瞬,随后便恢复正常继续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嬉笑。
吴语笙面色如常,哼着跑调的歌回到座位准备再观察观察那个NPC女同学却被同桌挡住了视线。
同桌:“你以后离她远点。”
“为什么?”
同桌原本模糊的脸好像在此刻拥有了堪称愤怒的情绪,他开口:“她贱,一天天的烦死人了。”
“她他妈的有娘生没娘养,真不知道来学校干什么呢。长得丑不是她的错,出来吓人就不对了。”
“你妈炸了傻逼玩意!”
女孩蕴含怒意的声音从班级的角落里穿出,正巧物理老师进班,一听到她骂人立刻眉头紧锁,指向门口:“出去。”
“老师,我…”
“出去!”
她垂下眼帘,最终取下眼镜,大摇大摆的从后门离开。
教室里的窃窃私语更多了。
“她真烦。”
“真恶心,为什么要回来?”
“讨厌鬼,一天天的麻烦死了。”
“她就是脑子有病。”
“还说我们孤立她,呸,活该。”
“她精神不正常心理有问题关我们什么事?”
“谁要和她玩啊,那么胖还不知道减肥,丑死了。”
……
吴语笙满脸问号,不是她同桌先挑事的啊,不应该各打五十大板一起出去的吗?
她每次和丹尼尔从口角冲突上升肢体冲突白六都是笑眯眯的一人一鞭子。
这不是弱肉强食才能生存的辛奇马尼吧?这是个普普通通的镜城里的初中吧?
周围的环境在女孩出门后瞬间变成了故障的马赛克,之后便是一望无际的黑。
而在吴语笙的面前,是一只蓝色的小鸟。
它的翅膀被折断,胸口插着根黑色的荆棘条,鲜血淋漓。
她捧起那只脆弱的鸟儿,棕色的眼睛浓烈的情绪翻涌。
面板弹出。
【压死骆驼需要稻草。】
【那么杀死一只知更鸟则需要多少条荆棘条呢?】
【你究竟是鸟,还是荆棘?】
“我…”
“我应该是鸟。”
周围的环境再次变化,但这次,不再是初中校园。
她小小的身躯紧紧的瑟缩成一团,躲在凉亭的角落里默不作声。
“诶呀呀,看我发现了什么?”
吴语笙抬头,熟悉中带着陌生的脸映入眼帘,对方有些模糊的脸上是明媚又张扬的笑意。
她伸出手:“小笙,我找到你了。”
“那今天能不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呢?”
被刻意封存的记忆如开闸的洪水涌来,名为悲伤的浪潮淹没了茫然无知的孩童,绝望带来窒息感让她喘不上来气。
“什么要求?”
女孩明媚的笑脸依存,但眼角泪光闪闪。
“以后,不要再总是哭鼻子了啊。”
“好丑的。”
“也不要总是吃糖,会长虫牙。”
“要好好学习,挣好多好多的钱。”
她转身,双手背后,手臂上缠绕的绷带渗出鲜血:“走啦,放学了。”
吴语笙的双脚如同灌铅般沉重,每一步都迈出的异常艰难。
一步。
两步。
三步。
直到再也看不到吴语笙的身影,女孩则又回到了教学楼。
教学楼一共六层,一层大概三米高,在加上顶层四米高的阶梯音乐室,大约高二十米。
二十米,足够一个幼童粉身碎骨。
她胸前挂着黑色荆棘编制成的戒指,一颗红色的宝石闪着暗红的光芒。
她站在天台的边缘。
傍晚和煦的风吹起她的高马尾,她张开双臂,手腕却被一人握住。
“就这么想死?”
她回头,吴语笙平静的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好啊,我成全你。”
她抱紧女孩,与她一起跌下高楼。
“你死也只能由我杀死。”
“这是对你抛下我的惩罚。”
“砰!”
血花四溅,但她安然无恙。
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很平静很平静很平静的傍晚。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跳绳落在了班级里,不顾已经到站了公交急急忙忙的跑回学校。
“砰!”
血花四溅,飞溅的鲜血染红了吴语笙洁白的纱裙。
人在极度恐慌的情况下是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的。
更何况,又叠加了一层悲伤。
她就静静的躺在地上,四肢扭曲,破碎的脸上深棕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生机。
“啊啊啊!”
她刺耳的尖叫和哭喊响彻了空旷又孤寂的校园,两个一直没多少人在意的女孩终于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但……
一个死亡。
一个崩溃。
她又回到了那片黑洞洞的空间。
熟悉的小鸟胸膛处又插上了根荆棘。
【这是第二根。】
【你猜猜,还有多少根?】
还有多少根?
还有多少根?
还有多少根?
红色的字围绕着她,她捂住脑袋,精神值严重下降。
“我不知道!”
“你闭嘴!”
“你发什么神经?”
吴语笙疑惑的拿开手,小小的,软软的。
手上没有经常拿枪所造成的茧子,也没有密密麻麻的伤痕。
她抬头,瞳孔猛然收缩。
少年眉宇间是浓浓的不耐烦,尽管他正在努力隐藏自己的情绪。
他又轻轻的推了推吴语笙:“你听到我说什么了没有?”
“没。”
他轻浅的叹了口气:“谢塔,就那边那个,你把他叫过来。”
随着少年时期的白六手指向的方向,小姑娘扭头,呼吸一滞。
那人银白的长发飘荡,身穿福利院的统一制服,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缠满绷带,正缓慢的翻阅着书本。
但吴语笙惊讶不是因为他本身。
而是她见过谢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