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斯年的举动何其惹人注目,他给谢盎然夹牛排的举动自然被一些视力极佳的人察觉,随后他们和谢盎然有了一样的疑惑。
今天的食堂的确未有一个窗口供应牛排,那他们这牛排是怎么来的呢?
其实余斯年这样的行为并不是个例,很多人也会私下里花一些钱,请食堂师傅帮忙处理一些他们自购的食物,上下班顺便趁就餐的时候加个餐。
但是,落到余斯年身上便无人往这个方向去想,甚至不愿意往这个方向思考。
所谓一叶障目,这种情况看在他们眼里就是“特殊”,两块牛排让他们更加笃定是给余斯年开的“小灶”,决计余斯年背后有后台为他撑腰。
平日里惧怕“瘟神”的情况在这一刻不复存在,竟有人敢壮着胆子,趁这一股“士气”,叫嚣一定要让航司给个说法,他们不断的发泄着不满的情绪,好像把自身不佳成绩的原因通通归结于联考所谓的不够“公平”。
一而再,再而三,这些人简直欺人太甚。
谢盎然忍无可忍的站起身来,怒道:“你们是觉得余斯年比你们要差劲吗?”
“难道不吗?他一个走后门上来的‘混子’,怎么够格和我们这样‘正经出身’的航院毕业生相提并论?”
“我知道你,上榆航大出名的学霸,你的能力我不质疑,但我劝你离这种人远一点,别自甘堕落。”
这一回,余斯年没有再去阻止谢盎然,反倒是微笑着给谢盎然切着碗里的牛排。
“他曾经也是非常出色的飞行员,他不比你们技术差。”谢盎然仍然寄希望与他们讲道理,但是收效甚微,反倒是引来众人的哄笑。
那哄笑声,极其刺耳。
“你和‘瘟神’走得太近,他那样的‘老油条’专门对你这样的年纪轻轻的男孩子下手,小心一点,可别被PUA了。”有机长嚼着一碟花生米打量谢盎然道。
余斯年玩着手上的牛排刀,刀的亮光反射到刚刚出言不逊的机长脸上,刺目得睁不开眼。
“听说你们商量好了要‘联名申请’,我的成绩有没有问题,尽管去查,但若是查出来没有任何问题,我要你就对他说的不良言论道歉。”
谢盎然有些错愕,对我道歉?
两人结伴往家的方向走,余斯年知道谢盎然心思重,便开导他,“怎么,光你能维护我,就不允许哥哥维护下你了?”
他抢先几步站定将谢盎然扶正面对自己,他道:“我的名声已经是这样了,但你不一样,没必要因为我破坏了你和同事们之间的关系。”
谢盎然有些不满,“他们算我哪门子的同事。”
这些人明明是你的同事......
“这件事情已经闹大了,他们肯定会上报公司的,之后你无论再听到什么闲言碎语都不要再插手了,知道了吗?”
“放心,公司肯定会查证的,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当,恐怕会动摇飞行联考的公正性,而且这是行业联考,不单单是上榆航司一家进行的,所以我的清白一定会被证明的,你等着他们的道歉就好了。”
余斯年其实用心起来,心思也活络,竟把他还未说出口的担忧全都回复了。
那他还说什么,就像他说的,等着就是了。
余斯年从制服裤袋掏出手机,轻蔑的看了看刚才震动提示的简讯,这群人,动作还真是快!
他迅速敲了几个字,把短信回了,然后迅速跟上了谢盎然的脚步。
*
上榆航空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秘书正在等着总经理的意见,看是否需要继续征求董事们的意见,像这样的事情,影响很大,他给出的建议是召开董事会,在会议上讨论更妥当。
总经理将刚刚看到的短信页面递给秘书,上面写着:
【该怎么查怎么查,联考里作弊对于我没有任何意义。】
秘书撑了撑架在鼻梁上的金属镜框,懂了总经理的意思,余斯年这个人的确不是从校招上来的,这样的情况在他们航司很少。
记得当年......
余斯年进公司的确走了叶董事长和总经理的关系,但他还是按照规定审核了余斯年的资历,正因如此对这个人了解多一层。
在看到他的家庭关系那一栏,余航两个字让他吃惊,没想到会是昔日飞行名将的孩子。
再然后,更令他惊讶的是在受过何种奖赏与惩处那一栏,白纸黑字的写着:在芝桃抗震救灾做出杰出贡献,荣记三等功。
这是别人的二十八岁。
自己和他一般年纪,刚刚奋斗到秘书处,还是个新人。
当然,令他足够惊讶的并不是只有这些,还有他曾经就读的学院以及他曾经是编内,这人真是人才!
可是这样的人,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停飞”,而失去了资格。
如果没有“停飞”就好了,说不定也会成为将才呢!
他想。
“停飞”这样的事情对于飞行员来说,对职业生涯的影响太大了!
“我司招聘规则第六条写着不接受以任何形式停飞的飞行员。”
他很惋惜,秉持着负责的态度就招聘这位飞行员并不合规提醒总经理。
“啪嗒”总经理手上的钢笔笔盖合上了,“你要是连招聘规则都不能了解充分,可以回你原先的工位了。”
他好像记起来了,忙纠正道:“哦!我好像记得,规定上有写,参与抗震救灾荣获功勋者可破例录取。”
好险好险,这总经理办他才来一周,要是被撤职,估计要被全公司笑掉大牙了。
这是过去几年的事情了,秘书如今对份内的工作流程已经特别熟悉,他知道这份申请经由总经理签字之后被提交上去,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联考的相关负责组进行审查,审查出结果至多不过一月余。
*
光阴在无数个日夜颠倒的日子里溜走得飞快。
这些日子,谢盎然但凡有机会和余斯年一起,余斯年必要分一块牛排给他,甚至大有告知食堂大师傅的意思,凡是谢盎然独自来食堂就餐也可以食用他存在食堂的那些牛肉、牛排、三文鱼等进口食材。
余斯年看着谢盎然的脸,像小仓鼠一样包着一嘴食物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太能长肉的样子,明明他都已经很努力在投喂了。
他摇头很是无奈,这些日子他飞国外的时候经常支出购买更多的食物补充食堂的“存货”,谢盎然并不知情,他只是偶尔纳闷为什么余斯年的这些“加餐”为何总是吃不完的样子?
他吃着鲜嫩的牛肉滑蛋,却皱紧眉头,这个人到底一次性买了多少,竟然够两个人吃一个月吗?
“上次他们联名申报的查证,结果应该出来了。”余斯年挑着碗里最嫩的羊肉趁谢盎然分神之际夹进他碗里。
“什么?”
“上次你鼓动他们申报上去查证的,才一个月就记不得了?”余斯年好笑的问他。
“原来你都知道了。”
看来当时余斯年就在不远处,谢盎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他难得动了一点笑心思竟然都被余斯年看清楚了。
“我要去公示栏那里看看!”
谢盎然激动的起身,想往公示栏冲。
有关于余斯年的澄清肯定已经公示出来了,而那些非议、污蔑余斯年的那些人一定都瞧见了,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表情。
而且他更好奇,公示栏上是如何为余斯年澄清的以及有关于余斯年他们都查了些什么。
余斯年一把把人拉扯坐下,示意他吃完了才允许过去,“不可以浪费食物,先把饭吃完,公示又不会跑。”
谢盎然有些不满,却仍然乖乖的道了声:“哦。”
他和余斯年至始至终是很微妙的关系,他其实自己也不懂,他们不是血亲,但余斯年接替了自己故去的父母负担了他青少年时期一段长时间的生活,另一层上,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所以谢盎然早熟的知道自己要尽可能的不去麻烦余斯年,不成为他的负担,虽然已经让他花费很大了,等长大了这份养育的恩情都是要还给余斯年的。
他很少惹余斯年生气,往往比儿时更加懂事、善解人意。
但相处时间足够多得情况下,难免也会偶有耍赖的时候,余斯年不会像其他孩子的家长一样呵斥他,但那种陡然而来的严肃就仿佛责备了他数遍,最是让他心里难受得要命。
只得按耐下来,好好吃完食物再去了,谢盎然吃下一片小羊肉,连汤汁余斯年都盯着他喝光光,践行光盘,从吃完碗里的每一样食物做起。
他像欢快的雀儿,将托盘和碗筷放好便一溜烟冲出了食堂,身旁的余斯年只能看到青年模糊的一个背影。
像拿他没办法似的,余斯年摇头,然后也朝着那青年奔跑的方向迈步,心头温暖。
初见并不美满,错失更是意难平,因为谢盎然如今的果敢,余斯年恍然察觉,这一次自己好像被他保护了。
不知不觉间好像逆转了过来,他当年护住了他,于是现在他被救下的那个孩子保护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谢盎然:等长大了,这份养育的恩情都是要还给余斯年的!
余斯年:嗯,现在你已经长大了,想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