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斯年之后又做了好几次的心理加固训练,频繁的复查和药物治疗,让他回复到原有的模样。
谢盎然就像一把尘封的要是,渐渐的把那些他不敢面对、强迫自己忘记的过往重新拉回生命中来。
手机铃声响起,看到来电显示是向风语,余斯年微眯了下眼,立即接通了电话。
向风语是他的老友,如今已经是军官级飞行员,是从民航大当初保送进航空队伍的优秀飞行员。
“你说的那个谢盎然,的确如你所说在民航大很出色,关于他的事不算太难查,没想到,他在民航大挺出名的。”
“我听说他曾经是学生会长,但是只读了一个学期就退学了,而且我发现他在学校里还挺受欢迎的,好像听说上过了很多次学院的表白墙.......”
“你知道我想问的并不是这些,挑重点讲。”
“你是想问他为什么会退学?”
“我听人说他好像是在找人,但具体为什么会因为找人而退学,不知道。”
虽然这个具体的原因我没有查到,但还是我查到了一件事情,我觉得你既然把他当弟弟一样看待,得告诉你。
“听说谢盎然退学后,选择一边打工一边复读,他是在下杉复习的高四,没有去报复读学校,听他的辅导员说,他退学后租了郊区的安置房,靠着一边给小学生当家教维持生活一边复习。”
“有一天,他的辅导员突然就接到一个来自医院的电话,说他的这个曾经的学生被人打了,就在龙角巷里,阿古巷那地方,你不知道,非常的偏远,穿行的小巷很多,穷人也多,人员比较混杂,发生打架斗殴恶性事件的可能性很高。”
听到这里余斯年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等到辅导员赶到医院的时候,谢盎然浑身都是伤口,不过万幸的是,他没有被人欺负。”
*
谢盎然补习的小学生中有个数学基础特别差的孩子,所以谢盎然在教学的时候总是把基础知识揉碎了给他讲,有一次讲求阴影部分的面积问题,小朋友一直不能理解,于是下课下得迟了些。
二月天,还未过春分,太阳落山得很早,男孩的妈妈看出自己孩子的领悟力不够强,而谢盎然下课下得迟,授课特别耐心,于是十分好心的留谢盎然吃完晚饭再走。
谢盎然几次三番还是没有推拒得了那位阿姨的好意,吃过了晚饭才往回赶。
下了公交,从明亮的大道拐进阿古巷,亮光忽然就暗了下来,隔得和远的昏黄路灯,只能给路上的行人提供一点点看清道路的光线。
谢盎然一头扎进小巷中,抓紧了自己的背包向家的方向赶,大约是时辰已晚,小巷里几乎没有看见人,谢盎然孤零零的脚步在巷中回响。
不知道拐了多少个交叉巷口,脚步声多了起来,起初谢盎然并没有在意,但后来他渐渐发觉,有些正常的脚步走着走着便拐去了,唯有一道脚步声至始至终一直和他同频。
他留了个心眼,朝后望去,那人的脸盖在深蓝色卫衣的兜帽下,猩红燃烧着的烟头,在黑夜里闪烁。
他不由的加快了脚步,但是他走他亦走、他停他亦停。
余光里那支烟头已经燃尽了。
“喂,前面的,有火吗?”
男人超越了谢盎然,身上难闻的烟味弥漫过来,呛鼻得很。
谢盎然冷冷的答道:“我不抽烟的。”
“哟,还是个长得好的弟弟,弟弟今年几岁了?”
男人不断的靠近,让谢盎然抗拒,他不断的反抗依旧被推到墙边,两只手也被钳制住。兜帽下的脸谢盎然没有仔细去看,只感觉是个身材很壮的家伙,他用尽力气也打不过,那人幽深的目光像下水道的脏东西,毫不掩饰的散发着纯粹的恶意。
“弟弟这么年轻,还是大学生吧,像你这样的大学生我见过不少,住在这阿古巷,是家境不好?”月光下,壮实男人的阴影笼罩着谢盎然,“能理解,你们这样的小年轻和老一辈不同了,什么都要好的,在下杉生活、读书开销要花不少钱吧?”
谢盎然笑了,“不需要。”
男人有些意外,没想到面前这个男孩还能有胆量笑和反驳,他用两根手指把烟头送到谢盎然脸前,烟头虽小,但热量的存在,依旧让谢盎然心悸。
“不需要,弟弟笑起来感觉更好看了。”
极高的温度,接触到皮肤,灼伤的“滋滋”声在无人的黑夜暗巷里是那样的清晰可闻。
谢盎然的脸有一瞬间的煞白,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鬓角滚落,留下痕迹,他恍觉并没有感觉到灼烫感。
怎么回事,烟头没有烫在他身上?
那刚刚的声音是什么?
男人把烟头拿得稍远了些,笑声充斥了谢盎然的耳朵,烟头在他的手指尖已经掐灭,冒着青烟,“很痛的......你说这东西要是刚刚烫在你的脸上你猜会是怎么样?”
“左不过就是毁容。”
男人淬了一口唾沫,没想到这个小崽子那么不上道。
“懒得废话,哥哥给你开个价,五百一......”
话还没说完,男人觉得某个不可名状的部位受到了痛击,极致难忍的痛楚,让他后退了两步,谢盎然灵活的从缝隙中逃了出去。
“呸,就你这样的渣滓,想当我哥,做梦去吧!”
男生跑得很快,像一只矫兔,在那一瞬间穷尽了全部的气力,一溜烟就没了影。
不知道跑了多远,谢盎然抓着包倚着墙边缓慢降下速度,在他的记忆里,也被人围堵过,但是余斯年告诉了他,不要怕。
【面对坏人,你越害怕,坏人越猖狂得意,所以你要找准他的弱点,然后痛击他!】
【那“弱点”要怎么找呢?】
【当然是毫不犹豫的朝着他的“要害部位”给上一脚!】
彼时余斯年的笑容似乎就在昨日,哥哥,你到底在哪儿?我真的好想好想你,要去哪里才可以找到你?
*
“听谢盎然的辅导员讲,那次真是危险至极了,你那个弟弟直接昏倒在阿古巷里,幸好没有被人‘捡尸’!”
余斯年松了一口气,回想起和谢盎然的再相遇,他看到了好好长大的谢盎然,全然未曾想过他还有这样的一段经历,他以为,在他不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里,谢盎然也有在好好的、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
在道谢挂断通讯后,余斯年沉默了,十八岁虽然已经成年,也不过是还未进入社会的“大孩子”,没有父母在身边,他该有多难,可是不管怎么难,时间总会推着一个人长大。
那些苦难和不幸都是成长这条路上,无法磨灭的印记。
去公司处理完复工之后,余斯年往宿舍走,打开门便闻到一阵清香。
“吃过了吗?我准备了紫菜包饭。”谢盎然围着围兜,在厨房里忙忙碌碌。
不知到为什么,温馨的暖意在这一刻席卷了他,他敛去了心中复杂的情绪,洗了一把手答道:“还没有。”
谢盎然擦了擦手,往桌上端了好几份紫菜包饭,笑说:“那正好,我的紫菜包饭刚做好,还热乎着,里面用料很足的,有好多好多的口味,看看你喜欢吃什么的。”
“我跟你说哦,你在外面铁定买不到我做的这么好的。”谢盎然自卖自夸说道。
余斯年挑眉:“哦?”
“嗯,我的紫菜包饭可是健康食品,我用的都是藜麦饭,还有里面的菠菜、胡萝卜都是今天刚买的新鲜食材,午餐肉我都是买的品质最好的,这要说不健康那就纯属污蔑了。”
在他忙忙碌碌进行分切的时候,余斯年盯了他很久。
从现在的谢盎然的神情中,看不出他经历过什么,谢盎然不是一个将苦难宣之于口的人,从他年纪尚轻的时候就是如此。
唯一一次情感的外露,还是拨打电话向他求救的时候,流露过害怕的情绪。
不管生活、命运给他带来了什么苦难,他都是习惯性的独自咽下。
“味道不错,胡萝卜、玉米很好吃,海苔也不错。”他认可的说,又不着痕迹的问:“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个的?”
谢盎然往嘴里也塞了一个,答道:“嗯......就是以前打过一份日料店的工,跟师傅们偷师学艺了一点儿,不过也只有一点儿粗浅皮毛。”
他眯了眯眼,歪着脑袋,“你要是想学,我也可以教你,就不用你偷师了。”
炼乳的甜裹着一颗颗藜麦,在唇齿间流转,鸡蛋皮的回甘在黄瓜的作用下好像又缓解了甜腻感,这份紫菜包饭是真的好吃。
他想了想说:“你以后如果不干空管了,可以出去摆个摊,不管是从外观还是从味道,都会让人相见恨晚。”
谢然然,哥哥觉得和你也是“相见恨晚”,若我能一直陪着你长大,该有多好。
谢盎然认真回道:“不瞒你说,我还真出去摆过摊,卖个小学门口的孩子们,一块钱一个,还挺畅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