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你了。”
破碎的窗户下，顾悠和林淇一动不动地蹲着，窗户联通着外界的光，只有这一片区域有些许光亮，教室其他地方被黑暗笼罩。
顾悠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踏入黑暗中，将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
自发的警觉让她不敢轻举妄动，拉着林淇躲在窗户底下。
头顶传来嘶哑怪异的声音，顾悠抓紧林淇，忽然感觉脸上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滴落，转头看，林淇已经满脸污血，她瞪大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脸。
林淇缓缓抬头，一个脖子细长的脑袋已经穿过破碎的窗户，正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血肉模糊的苍白鬼脸贴着她的头顶，咧嘴笑。
“亲爱的同学，你认出我是谁了吗？”
顾悠直视前方，提醒林淇：“不要看她，不要回答。”
但此刻的林淇正好对上它的眼睛，一瞬间，刺痛感传入喉咙，像是在逼迫她发出声音。
［您的小组成员学生“642867”受到鬼怪的注视，获得“恐惧”debuff，效果：手脚僵硬，尖叫持续十秒以上。提示：人们总是会对未知而又能带来死亡的事物感到恐惧，那么最好的方法是不要直视它们的眼睛。］
脑子里冒出这个提示时，顾悠的手机正好收到一条新消息。
［阳光学校师生守则第六条：上课期间禁止大声喧哗，违者作退学处理。］
顾悠：“……”
林淇整张脸涨得通红，不停地挠脖子，她看向顾悠，一个劲摇头，手指在地上比划：我快撑不住了，你注意安全。
她起身，快速朝门那边冲去，几乎在她开始尖叫的同一时刻夺门而出。
窗外的鬼怪也收回了脑袋，狂笑着去追。
顾悠来不及多考虑，立马站了起来，她转头的一刹那，正好和外面的鬼怪对上眼。
它苍白腐烂的脸扭了扭，对顾悠嘻嘻笑，随后朝林淇的方向奔去。
尖叫声划破天际，鬼怪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整条走廊空无一物。栏杆外，一轮红月高悬在天上，远处的建筑物密密麻麻，一眼望去好像什么都有，仔细看，却又一片模糊。
［叮~叮~叮~本日课程到此结束，请各位同学们收拾好书包，有序回家~］
［叮~叮~叮~本日课程到此结束，请各位同学们收拾好书包，有序回家~］
［叮~叮~叮~本日课程到此结束，请各位同学们收拾好书包，有序回家~］
［叮~叮~叮~本日课程……］
学校广播声响起，尖锐刺耳的提示音穿过大脑，顾悠忽然觉得眼前发黑，周围的事物开始扭曲，黑暗逐渐掩盖她的身体，脚底升起一股冷意，像是什么湿润冰凉的东西缠住了她的脚，向上游走，直到头顶。
顾悠无法动弹，只觉得呼吸困难，困得眼皮子直打架，四肢也酸软无力。
黑暗彻底吞噬她的视线，耳边忽然响起悠扬婉转的音乐声。
［上课时间到，请同学们迅速回到教室，做好准备~］
［上课时间到，请同学们迅速回到教室，做好准备~］
顾悠猛然惊醒，周围场景与之前截然不同。
满是学生的教室，老旧墙壁泛黄，墙皮已经风干脱落，挂满尘网的吊扇一圈圈转，黑板上写了一首诗，讲台处没有老师，似乎是早读时间，能听见隔壁教室的读书声。
顾悠试着抬起手，却发现身体不由自己控制。
周围的学生纷纷从抽屉里拿出书，她的手也跟着伸进桌肚，掏出了一本语文书，翻开封面，第一页写着两个大字——小丽。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教室里的学生一齐朗读课文，顾悠才发现自己现在是以小丽视角当旁观者，而操控身体的人是真实的小丽。
顾悠静静地观察情形，只见小丽弯下腰，去捡脚边的橡皮擦，视线转移到桌底，余光无意见瞥到了旁边人的脚。
顾悠没见过这只脚的主人，小丽的记忆传达给她，这只脚是小美的，它踩在另一只鞋上，狠狠地碾压。
小丽默不作声地捡起橡皮擦，继续读书。早读过后应该收作业了，小丽在103班的身份是学委，由她负责检查每组的作业。
103班一共35个人，只有34本作业，小丽望了望小芳所在的位置，最终一言不发地离开。
顾悠跟着小丽的眼睛一路从教室到办公室，从无脸老师的手机里，看到了现在的时间。
她在小丽的回忆里。
穿过走廊拐角，小丽回到教室，已经是下课时间，教室里只剩零星几个人。
吊扇被开到了最大风力，转动时声音低沉，几乎在吊扇开始猛烈转动的同时，顶上的固定物忽然松开，高速旋转的吊扇从空中坠落，正好砸在了趴在桌上睡觉的女生头上。
小丽缓缓抬头，风扇开关旁，站着一个披黑长发的少女，两颗虎牙随着笑容露了出来，清秀面容在灯光下白得异常，和顾悠记忆中那张脸重合。
——是小芳。
小丽安静地站在自己位置上，眼睁睁看着睡觉的少女被削掉了半块头皮，她沉默一会儿，最终选择坐下看书。
周围的场景再次扭曲，小丽蹲在墙角，抱着双膝瑟瑟发抖，她整个人融入在黑暗中，顾悠看不清她在什么地方。
墙另一边，石头碰撞的响声清脆响亮，随后是杂乱的刨土声。
明亮的教学楼就在远处，小丽蹑手蹑脚地往教学楼爬，手中泥土和软草的触感真实又黏腻，她穿过草丛，终于快要到教学楼。
小丽没有穿校服，而是穿着一件红色连衣裙，她扎了高马尾，此刻头发已经凌乱不堪，她手里握着一把金发，忍不住哭了出来。
顾悠感觉不太对劲，还没来得及细想，忽然被抽离出小丽的视角，再睁眼时，她面对着一块镜子，镜子里映出的脸依然是自己的。
她尝试活动，这具身体的控制者是她。
不过镜子里的着装完全变了，她上身穿着露脐装，下半身是黑白格子短裙，一件宽大校服松松垮垮套着，口袋里揣着化妆镜和口红。
顾悠看着自己满脸的腮红和乌黑大睫毛，陷入了沉思。
她掏出兜里的东西，化妆镜表面一角贴着一张粉红贴纸，写着“小美”两个字。
“……”
她怎么又成小美了？
顾悠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根据刚才看到的画面，仔细梳理线索。
眼下的情况是她变成了小美，那么林淇的身份一定也会转变。在这堂课中，每个学生都必须有一个身份，否则就会成为像荆扬婉那样的存在。
如果她是小美，那小丽会是林淇吗？从一开始失踪的魏沁又是谁？
顾悠打开手机查看联系人列表，小花的头像依然暗着，而她在手机上的身份昵称变成了“小美”。
她点进林淇的聊天框，发了一句消息：
［yoyo球（小美）：你现在在哪儿？］
顾悠不知道自己身在几楼，但看周围的设施，她应该在某个公共卫生间里，公共卫生间的大门是锁着的，她暂时出不去。
对面直接打来了电话，声音却是另一个人。
“顾悠？你同伴的手机落在档案室里了。”是荆扬婉。
顾悠捏着手机，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荆扬婉似乎躲在角落里，嗓音有些颤抖：“档案室门口有鬼怪在游荡，我不敢出去。我之前听见外面有人尖叫，好像是你的队友。”
“是她，但是现在似乎身份刷新了，她不知道去哪儿了。”
如果林淇没能在被鬼怪抓住之前转换身份，那她很有可能……
“她是不是被鬼怪锁定了？你们小组里目前还剩几个人？”荆扬婉说，“这是小学课堂，规则没有其他年级残酷，只要在规定时间内，你们小组当中有一个人找到作业答案就可以全部活着出来。”
闻言，顾悠想起了一件事，连忙说道：“帮我截一张林淇的联系人列表。”
不到两秒，图片发了过来，与此同时电话被挂断。
顾悠看了一眼电量，她还剩一大截，估计是林淇的手机没电了。
手机电量也会随着身份刷新，她刚进来时手机是100%状态，第一天用了60%，自从身份刷新后，她的手机电量又恢复到了100%。
果不其然，林淇手机的初始电量只有20%。
荆扬婉把林淇所有的联系人全截图了，在副本里，她们列表的人都差不多，唯独有一点不同。
林淇列表里的小明和小丽头像还亮着，而她手机里的这两位却显示不在线状态。
顾悠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她刚才进入的根本不是小丽的回忆，而是小芳的杀人计划。
学生档案里，小美是校园霸凌者，如果是回忆，被欺负的人应该是小芳。
小芳作为受欺凌者，心里肯定最痛恨小美，所以在这场杀人计划里，小美是第一个被处理的，然后是小明、小丽。
昨天林淇扮演的身份是小美，所以小芳站在窗外，才会优先针对林淇，那时她是小丽，是小芳计划中的最后一个人。
实际上林淇已经被小芳抓住了，她作为小美停留在昨天，手机列表还是昨天的模样，而顾悠的手机则延续昨天。
小明和小丽已经死在昨晚，身份刷新后，她是新的“小美”，也就是小芳今天要杀死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