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春日已至,家家户户笼罩在团圆喜悦的氛围之中,外面的氛围越是热闹,而所处异乡的林清忍就越是孤独。
一想到奶奶可能自己一人过节,或者看着自己的照片流泪,压抑至极的林清忍索性闷在被窝里一天都不出门。
在鞭炮齐鸣地响声缝隙中,林清忍听到了门口传来一声声痛苦的女子哭声,听起来像是霓裳的声音?
林清忍身披大氅挑帘走了出去,还未多看,便看到蹲在门口的霓裳正抱着双腿痛哭不止。
见到林清忍的到来,霓裳瞬间擦掉眼泪跪下,开口道,“扰了姑娘了,奴婢罪该万死。”
林清忍忧心忡忡地将霓裳拉回屋中,将大氅披在她的身上,又将汤婆子放在她的手上。
出奇的是霓裳并无像以前的连连拒绝或者是下跪,反而是平静到可怕。
“霓裳,你怎么了?怎么没有回屋里休息?”
听到林清忍的这句话,霓裳的泪水再次如雨水般砸在她红肿的手面上。
同是天涯沦落人,今天这氛围一句骚话都不想说。
“姑娘,对不起,我是......”霓裳摇着头,显然因为哭的厉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林清忍只是耐心的抚着她的背帮助她平缓心情。
“我是主母派来监视你的,我不值得你对我好。”霓裳终于一口气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眼泪还在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我知道啊?我是问你为什么哭?”林清忍轻轻柔柔地说道。
霓裳闻言哭得更加厉害,根本串不成一句话,“姑......我是叛......那你......还对我......”
林清忍看着一直浑身颤抖在抽噎的霓裳,生怕她胃胀气,于是开口道,“霓裳,不许再哭了,告诉我你哭什么?”
霓裳顿时收起哭声,将还未停止的抽噎颤抖抑制在喉咙中。
缓和良久,霓裳才渐渐平静下来,一旁的林清忍已经剥完了一盘瓜子。
“说吧。”林清忍将一盘饱满晶莹的瓜子推到霓裳面前,眉眼弯弯地开口道。
“奴婢今日接到母亲的信,说是弟弟失踪了,找了两天都没找到。”霓裳难掩苦涩,说着又蹙起了眉头。
“那可有报官?有什么线索吗?”林清忍细细问来。
“已经报过官府,听说最近已经有几起孩童丢失案,都没有找到,我弟弟找回来的几率微乎甚微。”
孩童丢失?工部尚书秦风?
为了确定自己的判断,林清忍继续问道,“你弟弟多大?生辰八字几何?”
霓裳老实回答,“六岁,金昌年六月六日,午时出生!”
果然是秦风!
按照原书剧情,秦风会在将原书中的十名童男童女祭桥之后的两个月之后被三法司查出,才会被陛下罢官,全家流放到几千里的边陲之地。
若是按照书中剧情发展不管不顾,那就毁了多少个家庭?自己可以救林泽裕,一定可以救这些孩子。
虽然自己一直将自己遇到的每一个人当做纸片人,但是和他们相处之后就会发现,他们是一个个独立的人,他们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自己的牵挂和担心。
正如今天的自己在为奶奶担心她一个人吃不好穿不暖时,霓裳也在担心她的家人、她的弟弟以及她的母亲。
“霓裳,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陪我睡觉,明天我带你去救你弟弟。”林清忍拍了拍霓裳的肩膀,笑着许诺道。
“真的吗?姑娘?”霓裳闻言喜极而泣,眼眸发亮地望着林清忍,俨然将林清忍看到一个救世主一般。
“真的,我不骗你,代价就是替我暖床。”林清忍轻挑眉笑道。
将霓裳安置在床榻之下,林清忍怕霓裳因害怕自己而难以安眠,于是借由看书的由头哄着霓裳先睡着。
片刻之后,听到霓裳均匀的呼吸声,林清忍才搓了搓手臂,将那完全看不懂的天书随意一丢,小心翼翼地睡在了床榻边边。
大街上人来人往,最抚人心的烟火气息浓郁十足,林清忍带着霓裳穿过车水马龙的街头,在马车的摇晃中到达了目的地,印入眼帘的是一座富丽堂皇、气派万千的宅子,金丝楠木的牌匾之上赫然写着御王府三个大字。
打发走小厮,府邸门前留下两排清晰可见的车轴印记,看着门前并无其他印记,想来御王定然在府中。
正红朱漆府门大开,林清忍看着威严庄重的内景竟觉得有几分害怕,但是想着这三法司统归御王负责,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林清忍面无表情,迈着步子平稳地走上台阶,霓裳缩着身子亦步亦趋地紧跟其后。
这条巷子里只有御王府一座宅子,平常时候几乎不会有人敢进来,门口的侍卫看着两名女子的接近,对视一眼后上前拦住了去路。
“请大人代为通传一声,我有一桩急迫的案子需要上报御王!”林清忍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
一名黑脸门卫冷着眸子开口道,“有冤情合该去县衙,你当御王府是什么地方。”
林清忍早已想到这这种结果,于是柔着嗓音道,“我乃侍郎府四姑娘,与你家王爷有一番旧情,若是我今后有何前程,你猜我第一件事会不会找你做个思想交流工作?”
黑脸侍卫看了同事一眼,于是拱手作揖后迈着步子走向内院。
没有下毒的目的来见萧离澈,真别说林清忍觉得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连走路的步子都轻盈些许。
林清忍搓了搓手心,哈了一口气,踢着门柱子懒散感十足,霓裳在一旁焦急地跺脚,看上去恐惧与期待的心情复杂交错。
片刻过后,黑脸侍卫面色稍待缓和地走向林清忍,拱手道,“姑娘请。”
林清忍勾唇一笑,迈着门槛笑意盈盈地走进内院。
真不愧是北陵国赫赫有名的御王爷,入门便是长长的抄手游廊,阶下鹅卵石漫成甬路,布局规整的庭院建筑加上青绿色的琉璃瓦,整个院落显得富丽堂皇,气派无比。
林清忍在侍卫的带领之下沿着长廊走过几道门,才来到萧离澈的所居院落,侍卫进门通传,林清忍与霓裳则站立在门口。
随后,侍卫面色严肃地出来,为林清忍挑起帘子恭敬作请状,霓裳刚想要跟着进去,黑脸侍卫则执剑欺身上前,霓裳瞬间寒毛卓竖,僵硬地停住了脚步。
林清忍从腕袖中拿出免死金牌,一个劲地祈祷,随后深呼一口。
穿过岁寒三友的屏风,一眼望见坐在案前的萧离澈,面对这样的大魔头,说不怕是假的,林清忍福了福身子,开口道,“臣女参见御王殿下。”
萧离澈闻声站起来,径直地走向林清忍,围着她绕了几圈,神情懒散地打量着。
“四姑娘来所为何事?”魅惑的声音缓缓开口。
林清忍尽量表现得平静又自然。
“王爷,我......”话未说完,萧离澈紧接着开口,“四姑娘口中的旧情指的是什么?”
原来他不记得原主少时拒绝过他的事情了?那岂不是太好了!
林清忍嘴角弯弯,柔声解释道,“王爷,咱们年少时不是一起玩耍过吗?这为了见您一面才口出狂言,辱没您名声,臣女罪该万死。”
谈及年少词语,萧离澈嘴边的笑意顷刻间无影无踪,他握紧拳头,气息阴冷道,“原来林姑娘还记得年少之事。”
林清忍低着头看不清萧离澈的表情含义,只能感受到阵阵阴冷之风侵袭而来。
林清忍僵硬地偏过头望着他,“王爷,工部尚书秦风草菅人命,他捉了十名童男童女,打算生祭青木桥。”
萧离澈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勾唇笑着开口道,“那么多年你定然过的还不错吧?”
他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绯红的嘴唇勾起一个弧度,眼底之处满是怨恨与恼怒,苍白的面色如同地狱修罗一般,下一刻仿佛就要嗜血夺魂。
林清忍脊背一僵。
“臣女过的很好,吃嘛嘛香!”林清忍冷不丁地开口。
萧离澈随即一甩衣袍坐在案前,又恢复正常的样子,“你可有证据?”
林清忍摸了摸肚子,拼命地挤了挤肉道,“呐~这些肥肉就是证据!”
萧离澈冷笑一声,勾着嘴角看向林清忍道,“我说秦风!”
林清忍老脸一红。
谁他妈让你话题跳那么快?
“我暂时没证据,不过后日是青木桥正式建桥的日子,我请求御王殿下到时能够和我一起去现场,将十名孩童救出。”
“你为何笃定我会陪你一起去?”萧离澈笑着问道。
“因为御王殿下善良温柔、深明大义,是我们北陵国的无上福泽!”林清忍说着五颜六色的彩虹屁。
“若是并无孩童祭桥一事呢?你又该当何罪?”萧离澈饶有兴趣地审视着林清忍。
林清忍一顿,于是指着头道,“若是我扯谎,我的头就归殿下了。”
萧离澈微蹙眉看着她的头摇摇头,继续从上往下打量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出自宋代诗人王安石的《元日》一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