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宴会结束,行完叩拜大礼之后,朝臣纷纷携家眷离去。
林稳修与林泽裕站在林清忍身旁,讨好般地说些窥探之语,林清忍只是敷衍般地,“啊,哦,真的吗?”
二人还在叽叽咕咕说个不停,一个身穿紫色衣袍的侍女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她走到林清忍身旁,面露笑意开口道,“林姑娘,皇贵妃娘娘宣您过去说说话。”
林清忍心中一顿,这段应该没有我和她的剧情啊?
原书中皇皇贵妃一直忌惮林家重提当年的婚事,但是只有皇贵妃与已故的许氏知道这件事,就连原主也是在无意间寻回亡母遗物时才看到婚约,并借此机会嫁给了萧离澈。
皇贵妃也曾在原主出现时召见了一次,只是说些“不要痴心妄想”“乌鸦不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云云。
这次自己拉快了剧情,提前出现,想必这次也是说些阴阳怪气的话罢了。
林清忍眉眼弯弯,含笑着点头。
约莫半刻的功夫,二人终于走到清凉殿,侍女通传过后,林清忍才跟随侍女的脚步推门进入。
绕过金丝镌绣的巨大屏风,林清忍一眼望到了躺在美人塌上面的皇贵妃,只见皇贵妃微眯着双眼,一旁的熏香释放出来缭绕的烟气,为皇贵妃平添一丝魅惑感与妩媚感。
林清忍立直案前,恭敬地跪在行礼,“臣女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皇贵妃娘娘万福。”
听到林清忍的声音,皇贵妃微蹙着眉头,轻佻眼皮,随后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坐起。
她注视着眼前的少女,突然有一霎那的惊艳,她的发丝如少时般自然卷起,眼眸清澈水汪,肤质白皙娇嫩,身材纤长柔弱,竟比许氏要出众得多。
“清忍,你来了,赐座。”皇贵妃随后笑意盈盈地招呼着她坐下。
“谢皇贵妃娘娘。”
林清忍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皇贵妃紧接着开口道,“清忍,这么多年为何不见你踪迹?”
皇贵妃当然知道林清忍去了别院,也知道吴氏安排人杀了她,只不过吴氏不成气候,竟然这点小事都做不成。
林清忍笑道,“臣女身体不好,在乡下庄子养了几年病,病养好了这才回来,劳娘娘记挂了。”
“说来也是我没替你母亲照顾好你,幸好你无事,不然我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你母亲。”
林清忍:等你死了就知道了!
心里再有不适,林清忍仍旧恭敬回答,“娘娘不必记怀,臣女没事,我也一定会到母亲坟前告诉她娘娘对我的关怀。”
听到她的“关怀”尾音刻意加重了一下,皇贵妃闻言一顿,没想到这丫头如此地伶牙俐齿,莫不是她知晓了什么?
随后轻咳一声开口道,“清忍也已过了及笄之年,还未曾有过婚配吧,不如本宫替你指一门婚事,我看江平候家的小世子也到适婚年龄,人品貌相更是一绝,你看可好?”
林清忍嘴角抽搐一下,轻声道,“臣女其实已经有心仪之人,不劳烦娘娘费心了。”
“哦?是哪家公子?”皇贵妃疑问道。
“只是不知那位公子是否喜欢臣女,所以请恕臣女不能如实相告。”林清忍一脸为难地回答。
皇贵妃喝了一口茶水,内心知晓这丫头不是善茬,却不成想其竟然如此放肆。
重重放下杯盏,于是慢条斯理道,“既如此,我看你姐姐林清轻也尚无婚配,不如就撮合她和江世子二人。”
皇贵妃内心冷哼一声:你不愿嫁,自然有吴氏那个难缠的逼着你嫁,只有她嫁给了江世子,依照江世子暴虐成性的性格,林清忍绝对活不了。
总之,自己的儿子是天人之子,绝不会娶一个哑巴之女为妻,自己为了儿子的太子之位已经罔顾了太多人的性命,既已回不了头,那何须在乎多搭上一两条命。
林清忍一想反正和自己没关系,也没深思皇贵妃脸上的阴郁表情,于是开口道,“那臣女就替姐姐谢过皇贵妃娘娘了。”
“哦?真是这样说?那可有说生的什么病?”萧离澈端坐在暖垫子上,喝了一杯茶饮缓缓开口。
一名丫鬟开口道,“清忍姑娘未曾说生了何病,只说是养了许多年的病。”
萧离澈继续开口,“还说了什么?”
丫鬟垂头紧接着道,“皇贵妃娘娘要为姑娘指婚为江世子,不过姑娘说心里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心仪之人?”萧离澈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得握紧拳头,指关节绷得发白,犀利无比的眼神如同寒冰一般摄人心魄。
“是......是......”丫鬟低头紧张无比地说道。
*
前厅之中,林清轻跪坐在地上,咬着唇低头哭泣,已经受了林稳修与林太夫人斥责了半个时辰的她此时已经腿脚疼痛,委屈感十足。
“孽障,你还有脸哭?今日险些酿成塌天大祸,你......你看我不打你......”林稳修越想越气,用力拍着桌案,吼声可谓是震耳欲聋。
一旁的林清忍都吓得内心连连颤抖。
吴氏在一旁抱着哭泣的林清轻,一脸“祸事既已平息,何苦小题大做”的神情。
林太夫人面容铁青,从头至尾并未发言一语,随后开始侧过脸开口道,“你就算骂她一天,估计她也是不长记性,不如就家法处置。”
林清轻闻言投进吴氏的怀中,面色满是恐慌。
林稳修微微前倾身子表示赞同,随后又开口道,“有罚就有奖,清忍今日令泽裕躲过一劫,令我们林家躲过祸事,乃是林府大功臣,不知清忍想要什么犒赏?”
林清忍微微一笑,漆黑的双眸明亮泛光道,“爹爹,女儿想出府。”
“我想不加约束的出府,不过女儿定然不惹出事端,只是在府中待得烦闷。”她又补充道。
北陵国民风开放,女子不只是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身份有地位的女子多可以如同男子一般出门寻欢作乐。
林稳修身体往后一靠,心道这算什么家伙事的犒赏,于是开口道,“即日起,二姑娘出门无需禀我,只管放她前去。”
未容得林清忍致谢,林稳修接着道,“万不可过了宵禁时间。”
随后林清忍乖巧的点点头。
说话间家法被取来,林稳修开口道,“现罚林清轻二十个手板,关入祠堂七日。”
随后林清轻双眼发昏,倒在了吴氏的怀中。
*
“四姑娘可醒了?”丫鬟霓裳站在门外,恭恭敬敬地开口,交错在腹前的双手通红肿胀,如同一个气□□一般。
林清忍轻佻眼皮,嗓音柔柔地开口道,“何事?进来回话?”
从昨日从皇宫回府,林清忍就被光荣地赏赐了一套大的院子,可是自己实在懒得搬家就拒绝了。
后果就是院子里就被塞了几十名女使、小厮与婆子,睡个懒觉都不得安生,实在心烦。
霓裳挑起布帘,一股阴寒凛冽地寒风顺着空隙钻了进去,惹得林清忍坐在床上直发抖。
她忐忑不安地进了门,绕过屏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榻上慵懒十足的林清忍。
只见她面如表情地打量着自己,一头乌黑卷发卷窝在大腿之处,即使身穿白色寝衣,依旧美的不可方物。
霓裳被调来这个院子监视林清忍,心虚之情完全掩藏不了,随后沉沉低下头,福身轻声开口道,“姑娘,奴婢叫霓裳,以后就伺候您的起居~”
得,又来一个监控器!
林清忍仍旧面如表情,轻轻“嗯”了一声。
霓裳手脚麻利地拿起一套林清忍提前准备好的藕粉色衣衫,随后上前伺候林清忍穿衣起床。
即使是古代,林清忍仍旧受不了让别人伺候,于是按住霓裳刚要触碰自己的手,“不用,我自己来便可~”
眸光回转间,林清忍突然看到霓裳那双触目惊心的手,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每到冬天自己的手都会起冻疮,一到晚上就奇痒难耐,那时候一直以为是自己体质不好留下冻疮跟很难除根治愈,直到后来长大后才明白,是小时候无人疼爱那段时间穿的太少导致。
看到霓裳林清忍就像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内心瞬间变得不是滋味。
她自己利落十足地穿衣起身,用水洗漱,随后才带着霓裳离开了林府。
霓裳不知道林清忍要去哪里,反正现在林府全都拿她将祖宗供着,自己安心跟着按时传递信息即可。
马车离府后,林清忍自来熟般的靠在霓裳的肩膀上,惹得一旁的小丫头满脸通红,甚至还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全身僵硬地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听闻这四姑娘在元日宴会一人之力战败了拓跋族勇士,要知道那拓跋族年年都来找茬,都没能搓一搓他们的锐气。
这四姑娘一人竟那般厉害,自己一定要时刻惊醒,免得死在她手里,自己还有母亲和弟弟要靠自己养活。
下马车之后,林清忍在霓裳的带领下走进一间名为“保和堂”的药铺。
林清忍身穿一袭藕粉色长裙绝艳又明媚,明眸皓齿,脚步轻盈,惹得周围百姓连连相看。
见游客来,药铺伙计连忙恭敬招呼道,“姑娘,抓药还是问诊?”
林清忍柔声开口道,“看诊和抓药。”随后随意绞着帕子无聊的出神。
随后,一个白胡子先生缓缓从内堂走出,轻声开口道,“二位姑娘何人问诊?”
林清忍将霓裳往前一推,笑着开口道,“大夫,给她看看手吧?”
闻言,霓裳愣在原地,像是听到惊愕到不能行的消息,顿在原地,片刻说不出一个字。
活到十六岁,几乎在自己有记忆起每年冬天都会遭受这冻疮的折磨,自己早已将这成为习惯。
贫贱之躯跟就不被人待见,也从没有人关心过自己手上的冻疮,可四姑娘她......
越想越觉得难过,霓裳心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随后低下头,眼中沁满了感动的泪水。
一个人永久的躺在沼泽中,便会对突然向其伸出手的人格外的感谢,霓裳便是如此。
大夫反复查看了霓裳的双手,随后眯着眼到药架上拿来一盒药膏,并悠悠开口道,“姑娘,每日热水烫泡过双手,只需用这雪花霜涂抹冻疮处,不出半月即可见效。”
霓裳低头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林清忍,林清忍应声接过药膏,给了药钱才拉着霓裳出店。
“霓裳是卑贱之躯,不需要姑娘如此相待!”霓裳愣在后头,低着头说道。
林清忍一愣,松开霓裳的手,端正地望着她,一脸严肃道,“用不完我就罚你工资!”
罚工资总能吓到你了吧?
林清忍随后又开开心心地逛吃逛吃,打算将一个集市都逛一个遍。
霓裳一脸真诚地紧跟林清忍,心头少了些许的任务驱使,反而多了几丝真心追随。
要说霓裳何时决定一辈子衷心于林清忍,还有从这件事的发生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