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应彪知道自己被人暗地里指指点点了许久,杀死父亲北伯侯崇侯虎,让无数人都在议论他。尤其是那个西岐农夫:姬发!一想到追拿殷郊无果被王上无情训斥的狼狈模样,崇应彪就恨得怒发冲冠:“姬发在哪?”他从商王处出来就问,随扈们说在营房。
看到姬发时他还在慢悠悠地上弓弦,一点也不出意外的俩人打了起来,他们对打了太多次,都太熟悉彼此的招数,只是以往都是殷郊和姬发一起二打一,现下殷郊如丧家之犬,崇应彪终于能够好好教训姬发。
血气上涌的两个年轻人被最近的变故和杀戮冲昏了头脑,崇应彪拿剑要刺姬发的瞬间,一个人只用一把弓就制服了他。崇应彪看着眼前这个仪态端方的公子,眼神狠厉,拿着弓的手稳如泰山,弓弦紧贴在自己的脸上。他听到姬发那个农夫喊什么:“哥哥!”
艹,这是姬发的哥哥?姬发那个讨人厌的弱鸡能有这样的一位哥哥?崇应彪恼羞成怒地想。
伯邑考带着大量的珠宝和美酒美人来朝歌解救父亲西伯侯姬昌。
显而易见伯邑考比姬发有用太多,帝辛召见过他几次伴驾后,姬昌被从沙丘的牢房里放了出来。
崇应彪带着帝辛的手谕过去宣读的,看见他们一家父子三人团聚,其乐融融的样子,崇应彪就咬牙切齿:这世间的好处怎么都是姬发一个人占了,当初的四方诸侯,只有姬发一人的父亲活着,现在居然还父子团聚。崇应彪冲进练武场和一个奴隶疯狂对打,奴隶被打的血肉模糊。
还有哥哥,自打伯邑考来了之后,姬发跟忘了殷郊一样,天天哥哥,哥哥喊个不停,跟个聒噪的母鸡一样。嘘寒问暖、送东送西、关怀备至。姬发凭什么有这么好的哥哥。
帝辛对伯邑考很是优待,甚至将他征为自己的御者。伯邑考也确实不令人失望,在高超的武艺之外,还有着无与伦比的御马之术,常日在帝辛殿外守候。
崇应彪觉得好笑,帝辛谁也不信,谁也能杀的性格,居然相信伯邑考这种圣人。
殷郊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崇应彪找不到他,使得每次出行回来向帝辛汇报都成了一趟苦差事,动辄就被打骂,狼狈不堪。
尤其是每次走出殿外就能看到伯邑考犹如皎若月光般站立一旁,自己的窘态狼狈都被他看在眼里就更加的恼怒。
他几乎将王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殷郊的行踪。他一边策马一边想着殷郊能跑到哪里去。思来想去觉得问题还是出在姬发身上,最后一个见到殷郊的人就是姬发。
玛德,说殷郊砍伤了自己逃跑了。就那个小伤,医师去迟了都能自己痊愈了,即使打不过殷郊也能拖住他,姬发肯定是故意放走殷郊的。
当时没有追究,殷郊跑了那么多天,也对得起自己为数不多的兄弟情了。殷郊,你也该出来了。
崇应彪转掉马头向西伯侯姬昌的府邸奔去,今日姬发轮休要是不在自己家,那就只会去找殷郊了。
姬发连同西伯侯姬昌都不在家,崇应彪听侍从回禀冷笑一声,拿着马鞭就要带人往里冲。
“北伯侯请留步。”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是伯邑考。
“世子有何指教。“崇应彪沉声道。
“近日来麦子将熟,父亲带着姬发去麦田了,并不在府中。”伯邑考已经换下了当值的衣服,一身粗布短打难略温润如玉。
“你说不在就不在啊。”崇应彪跟个火箱一样,伯邑考越是好声好气,他就越是粗声恶气。
“北伯侯和在下一道去看一看便不知晓?”伯邑考对他的粗声恶气没有在意,依旧好脾气邀请道。
伯邑考率先上马:“北伯侯同行否?”说着就控着缰绳,马儿哒哒前行。
崇应彪眯着眼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也飞身上马,追随而去。
伯邑考不亏是能够替帝辛御马的人,出了朝歌城,信马由缰,只有崇应彪能够跟随其后,他的扈从被远远甩在身后。
天地广阔,麦香沁人,麦浪如潮水滚滚而来,崇应彪忍不住叫了起来。他好久没有那么轻松过了,没有人再窃窃私语说他弑父,也没有帝辛无常的怒骂和鞭笞,只有风从远处吹来带来天地的乐声。
是了,乐声。伯邑考已放缓马步,吹着篪,悠扬的乐声荡开,崇应彪座下的宝马好似都愉悦起来。
他们两人并排缓缓前行。一路上金黄灿烂的麦田延展到天边。
“大哥,是大哥吗?”一个十五六岁大小男孩从旁边的麦田里跑出来,虎头虎脑道。
崇应彪一看就生厌,长得跟姬发当年一模一样,专会与自己作对。
“阿旦,只有你在这里吗?父亲和你二哥呢?”伯邑考收了篪问他。
“父亲和二哥在前面呢,说前面的麦子熟了正在收割呢。”姬旦指向前方的一块麦田。
“那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我听到大哥的篪声,就知道大哥来了,所以来接你了。”姬旦咧嘴笑道。
“难道不是偷偷偷懒?”伯邑考一眼就猜出他的小心思。
“嘿嘿,大哥慧眼如炬。”姬旦不好意思地挠头。
“这是北伯侯崇应彪。”伯邑考介绍两人认识:“这是我三弟姬旦。”
“见过北伯侯。”姬旦抱拳朗声道。
这样子更像姬发了,怎么你们西岐专是这样的缺心眼的人吗?崇应彪心里想着,抱拳回礼。
“走吧,带我们去找父亲。”伯邑考摸摸姬旦的脑袋道。
“好嘞。”姬旦像支箭飞奔出去。
等伯邑考一行人找到姬昌父子时,他们正带着斗笠,拿着贝刀割麦穗。
崇应彪看着姬发这一身打扮,忍不住冷哼一声。两人相处多年,看一眼崇应彪的表情,姬发就知道他心里在放什么狗屁!上来就要推搡崇应彪,两人眼见就要打起来,伯邑考像拧小鸡仔一样将两人分开:“有话好好说,不要打架。”语气跟哄小孩一样。
姬旦早已跑去找父亲姬昌,伯邑考看两人都点头保证不会打架,才接过姬发的贝刀下田割麦穗了。
“你来做什么?”姬发冷脸道。
“当然找你。”崇应彪吊儿郎当道。
“我?”
“最后一个见到殷郊的人是你,我找不到殷郊当然来找你。”崇应彪扯了一根麦穗叼在嘴里道。
“当时就已经说了,殷郊用鬼侯剑砍伤了我逃走了。”姬发伸手夺过麦穗:“不要浪费粮食。”
“就那道伤口?医师来迟了就能自愈了。”崇应彪嗤笑道:“姬发,我不管你和殷郊有没有联系,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他要么自己乖乖出来,要么有能耐逃出王畿,否则大王是不会放过他的,我也不会。”
“崇应彪,大家这么多年兄弟,一定做到这一步吗?”姬发被他的话语激怒道。
“姬发,听到刀割麦穗的声音,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崇应彪说罢转身离开,他随意扯了一支麦穗,搓出麦粒一粒粒扔进嘴里。
真甜啊,在朝歌,在幽州都没尝过这样的甜。
秋收后,姬发在上值时给崇应彪送了一包甜糖,崇应彪刚接到时,都怀疑姬发是不是打算直接明了的拿毒毒死自己。
见崇应彪错愕的表情,姬发不耐烦道:“是我大哥让我送给你的。”崇应彪听此才放松下来,接过甜糖。
“这是麦芽糖,很甜的。”姬发见崇应彪研究这包糖,忍不住道:“很甜的。”
“是麦子做的吗?”
“是,麦子才收上来大哥就带着我们一起做的。”姬发换上盔甲,拿起剑道:“尝尝吧,走了。”
崇应彪掰了一小块放嘴里,真甜呐,比那天在麦田里嚼的麦粒还要甜。
殷郊消失的时间越来越久,大王好像也不在意这个太子的死活,日日在鹿台上与苏妲己还有其他美人通宵达旦的畅饮。有时伯邑考会被招进去奏乐。
崇应彪站在外面值守,听着伯邑考清亮的篪声,觉得此人就如明月,他一抬头就看见一轮圆月悬挂于空中,这一刻月光洒在他的身上。
他见过里面是何等的颓靡醉人,也是何等的□□不堪,但伯邑考只是端坐在那里,目不斜视就足以安抚人心,慰藉焦躁不安的情绪。
下值时,两人会踏着晨曦同行一段,那是朝歌城最安静的时候,鹿台的笙歌暂歇,居民们还有起来。天地中只有他们俩人。
崇应彪想和他说些什么,但是他的迄今为止的生命中,都是鄂顺、姬发等人,都是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他不想和伯邑考说姬发,在这个时候,他希望眼前这个人听到的是关于自己的。
崇应彪细数过他们走过的每一个晨曦,晨光下伯邑考如玉的脸庞有着神性。伯邑考永远都是那么的安稳,好像天塌下来都能够长身直立于天地间,让人想去跪匍祈愿。连恶鬼如他,也希望这轮明月永照长夜。
少年怀春似酒浓,插花走马醉千鐘。
他以为伯邑考会回到西岐,继承西伯侯的爵位,让西岐人在麦香中自如的生活着。
直到那日,西岐的月亮落了,他的月亮也落了。
一切坍塌倾倒。
殷郊被抓住了。那时候他正在召集人马想要杀回朝歌,但是被申公豹找到。
那一日的兵荒马乱里,鹿台寂静如死,他听到帝辛意味深长地说:“伯邑考,我的儿子来杀我了。”崇应彪尚未懂其意就听到帝辛的命令:押解殷郊回朝歌。
而接下来的变故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等到他押解殷郊回朝歌时,伯邑考身死,西伯侯认罪归西岐,姬发不知所踪,姜文焕看押着西伯侯府留在朝歌的最后一人:姬旦。
崇应彪堵住姜文焕:“西伯侯一家怎么了?”
姜文焕自打那日鹿台事变后,整个人都阴郁沉默,听到崇应彪发问有些啼笑皆非:“自然是走上了我们的路,伯邑考身死,西伯侯认罪,姬发现在······”姜文焕不忍说下去,姬发正在做着相同的事,没有人逃脱天命安排。
“姬发死了?”崇应彪惊呼。
“他去追杀西伯侯了。”姜文焕忍无可忍咬牙道,这狗东西就不能盼点好的,虽然这两件事也没有哪一件比另一件好。
“伯邑考怎么死的?”崇应彪欺身向前,气势惊人。
“不知道,那日在场的除了西伯侯一家就只有楼临熙。”
“楼临熙人呢?”崇应彪狂怒道。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崇应彪一脚踢翻小几,大叫道。
“殷郊呢?你不是把殷郊带回来了?他人呢?“姜文焕亦是不甘示弱地大声道。
“殷郊?他马上就要死了,大王下令明日午时,拿殷郊祭祀。”崇应彪摁住因为暴怒而暴跳的太阳穴,冷声道。
“大王这是疯了吗?殷郊可是唯一的太子啊。”姜文焕不可置信道。
“现在,大王和殷郊只能活一个。你要是拧不清就继续做那个糊涂鬼。楼临熙回来让她立刻来找我。”崇应彪对这个时候还看不清形势当机立断的人根本不想多说,只身进牢看了一眼姬旦,已经形销骨立,全然不复初见时冲着伯邑考喊“大哥”时的开朗明媚,现在只能是保着活命。匆匆看了一眼姬旦,崇应彪便去安排诸事。
朝歌风雨已来。
一直到第二日巳时崇应彪才在值房看见一身湿漉漉的楼临熙。
“你去做什么了?”崇应彪见她一身狼狈问。
“奉王命紧随姬发看他有没有杀了西伯侯。”楼临熙一边脱衣一边道。崇应彪转过身去:“他杀了西伯侯是吗?”对于这件事他有着难以解开的执拗,姬发杀了姬昌,好像就将他从岸上拖进泥沼一样。
“马上他就会向王上献首。好了换好了。”楼临熙换好衣服问:“殷郊呢?”
“马上就要被作为祭品祭天了。”
“还好赶得上。”楼临熙从刚换下来的腰包里拿出东西递给崇应彪:“有人托我带给你的。”
崇应彪接过那个长条物,打开缠绕的布条,漏出一根朴实无华的篪。那曾经悦耳动听的篪声,再也不会有人再次演奏了,
“伯邑考到底是怎么死的?”崇应彪声线中有着不易察觉地颤抖。
“这件事,你不要问,没有人会告诉你的。”楼临熙平静地拒绝道。那日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再提起当时的情景,但却知道那片阴霾永远地停留在心上。
姜文焕、崇应彪、姬发、楼临熙四个人没有人商议过,但是多年的相处,让几人都有着心照不宣的共识:杀殷寿,立殷郊。
事情比计划中复杂得多,事态一变再变。崇应彪杀了殷郊,姬发杀了殷寿,崇应彪高呼:“大王已死,所有人都听我北伯侯的。追拿姬发!”
姜文焕带人控制朝歌,楼临熙和崇应彪率人去追姬发。
那是一场漫长的奔袭,姬发的雪龙驹的确是世间难得的宝马,崇应彪发狠死死咬住姬发,完全不顾已经落在后面的楼临熙。
马奔驰在田野中,崇应彪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与伯邑考同骑的那一天。
那日是他人生中少有的可以自由呼吸的时刻。也是在那日的晚上他做了人生中第一个难以启齿的梦。
他荡漾在金黄的麦田中,追逐着一个人的背影,那个人在麦田中央停驻。他肆无忌惮地亲吻、舔舐、啃咬那个人的嘴唇、喉结、锁骨;他像一头凶猛的野兽冲进一片洞天福景。身下那人如海包容了他所有的粗暴的□□,他咬在那人的手腕,血腥味溢满口中。
他们赤身裸体相拥的躺在麦田里,夕阳吝啬地收回最后一丝余晖,黑暗如洪水涌入整个天地,他埋进他的颈处,泪水无声地掉落。
“别哭。”那人沙哑着声音温柔道。
那一刻天旋地转,梦境猝然坍塌,一切化为灰烬,他猛然惊醒。
伯邑考自幼就知道自己是西伯侯的继承人,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以严格的标准衡量着自己,博学多识、芝兰玉树、待人彬彬有礼、处事周全得体,没有人不称赞,也没有人不敬佩。
但是他也有着自己的心结,弟弟姬发,他幼时便离家去朝歌为质,多年未回,他想着弟弟会不会忘记回西岐的路,故而他无事时就会带着两匹雪龙驹来往于西岐朝歌之间,训练他们认识两地之间的路。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侍卫还有时不时出入的军队,他偶尔会在夏台附近看见质子们勾肩搭背的玩闹,也能看见他们挥汗如雨的训练。他第一次被发现是一个叫楼临熙的小姑娘,他一下子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帮他掩盖的出入的痕迹。
自从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后,她会有意地带姬发前往森林打猎,他们打猎的人员不一,有时是鄂顺、姬发还有几个小公子,有时是崇应彪、姜文焕、姬发。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崇应彪。
他策马奔腾,在丛林间他是最矫健的猎豹。
父亲逐渐年老,西岐的事务慢慢过渡到他的身上,他去朝歌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父亲被囚朝歌,伯邑考决定前往朝歌营救父亲,他与姬旦带着搜罗来的奇珍异宝和美人前往朝歌。
找到姬发时,他正在与人打架,那人抽出剑就要刺姬发,他冲上前去时顺手拿了一把弓,弓勒住那人的剑,一个翻身卸力,他将弓弦抵在那人脸上。
崇应彪。他在心里喊着他的名字。
他愤怒桀骜的眼神与多年前见到的他大相径庭。
朝歌将每个人都变得面目全非。
姬发告诉伯邑考,父亲是因言获罪,他占卜出帝辛将会命丧血亲之手。
而殷郊又确实行刺帝辛,现下,正在搜寻殷郊。
伯邑考和帝辛共宴后,帝辛将姬昌从地牢中放了出来,但是没有让他们回到西岐,而是让他们留在了朝歌。
姬昌开垦了一块田种麦,伯邑考自己也被帝辛征为御者。帝辛对伯邑考的优待让人疑惑。
行为卑鄙的人憎恶所有的善人,但是他们又只能相信这些善人不会谋害自己。
在当值的时候,伯邑考会碰见崇应彪,见他被训斥,见他狼狈,见他在校场上英姿飒爽,见他带领行伍时的自信昂扬。
他眉目张扬的朝他挑衅:“西岐世子,下来战一场啊。”
激得姬发要下场跟他打一架。伯邑考拦住了弟弟,脱下规整的衣衫,和崇应彪酣畅淋漓地打了一架。
他短暂地取下彬彬有礼、风光霁月的外衣,发泄自己到达朝歌后生出的妄念。打斗的最后,崇应彪技高一招,将他压到在地,手肘锁在他的咽喉处,只要他再一用力,自己就将命丧黄泉。
也不知道他暗自里又给自己加练了多久,才来挑战自己。伯邑考心里想着。
他们这样看着彼此,崇应彪的汗水低落在伯邑考的脸上,彼此的呼吸纠缠,滚烫的体温好像让他感觉到手腕的伤疤变得炽热,自己的筋脉脏腑都被灼伤。
他们心照不宣的任由爱意在梦境中肆意生长。
他们在鹿台上当值,目光的交错,心跳声如有雷震。那些彼此纠缠被刻意埋藏的梦中的记忆猝然跑出来。
“更深露重,北伯侯多添衣物御寒。”伯邑考见他衣衫单薄的满宫巡查,忍不住多一句道。
“多谢世子提醒,世子亦然。”
踏着晨曦,他们走在从鹿台到西伯侯府的路上,他们偶尔会聊天。崇应彪不愿意多谈自己的生活,因为里面总是有姬发,有殷郊,有姜文焕,有鄂顺,有楼临熙,有那么多质子旅的人,现在都物是人非,生死两隔。
伯邑考看出他的无言,他说起西岐的生活,西岐的山与水,西岐的人和物,他在西岐遇见的人,碰到的困难。
直到他们惊觉这一路竟是那么的短。
殷郊被捕的消息传回朝歌,伯邑考长匍在地听见崇应彪领命,衣甲相撞声远去,道:“陛下,我愿意代替我父亲去死。”
在被关押之际,伯邑考请托楼临熙将篪转送崇应彪。
楼临熙摸搓着篪问:“还有什么话要转递的吗?”
伯邑考温笑道:“没有了。”
楼临熙看了这个善人一眼,想要记住这张脸,他或许是世间这个人性熔炉里最后的一丝赤忱善意。
“小楼姑娘,道路崎岖,还需小心。”伯邑考长揖道。
你瞧,这爱人啊。在纷争离乱之时,从未将爱意宣之于口。从未有一厢情愿地以为能够改变对方,或者让自己为对方改变。我们在此相爱过,但却依旧走上自己选择的道路。
“西岐的麦子,应该熟了。”这是伯邑考在剧烈的疼痛中最后闪过的一丝念头。
姬发在崇应彪背后用鬼侯剑横向抵住他的脖子,生死一刹间,崇应彪问:“刀割麦穗的时候,你想到了什么?”
姬发没有回答,只是手下发力用鬼侯剑割断了崇应彪的喉咙,风疯狂从伤口涌入,他张张嘴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
不远处的滔滔黄河亘古不息的流淌,他好像看见伯邑考站在彼岸。
我们所有的一切都在黑暗的梦境中蔓延生长,没有人知道我们隐晦的爱意。
我曾在在昏暗中踌躇迈出的每一步,都在步步缚我。当我们的世界都崩塌成废墟后,我终于能正视这为数不多,却几乎是我全部的爱消失在了天地间。
天的尽头处,第一缕熹光破开了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3-09-21 12:26:14~2023-11-22 12:0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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