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宛汐蹲着身子,指尖摩挲着砚斋地上的浊迹,久久不起,神色甚是凄怆。
七杀红怕其过于悲伤,走火入魔,便将其拉起:“宛郎,你还没向爹娘正式介绍过我,不如去拜拜墨家宗祠吧。”
墨家宗祠在山庄最东面,顺着青石台阶走去,杂草乱生,差点将宗祠门遮掩盖住。
待墨宛汐将荒草拔除,拨开房门,迎面看到白笙立于墨非言排位前,刚给神位供完香,转过身看向自己。
看身侧之人面露惊诧,七杀红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即刻伸手挽住墨宛汐的手臂,继而一扫不悦,面露喜色:“宛郎,我们进去拜爹娘,拜完就走,省的扎眼。”
看见绯衣环在墨宛汐的手臂上,白笙眼中带冰,又听闻“爹娘”二字,刹那间,眉宇处寒气凝结:“列祖列宗面前,不可无理。”
墨宛汐并未想过,会在此处遇见白笙,心中甚为慌乱。
如今自己身为世人眼中的罪人,一时间不知该怎么面对白笙,遂将目光落在一旁,故作镇定的说着:“此处是墨家宗祠,你为何在此地?”
被墨宛汐不争气的模样气到,七杀红闪身飞到白笙面前,拿出情花袖箭,在手里掂量:“这次定下个毒,让你死透。”
“七杀红,不可无理。”墨宛汐简直怕了他手里的情花袖箭,大步上前,一把拉开七杀红,“先上香,莫在我家宗祠前放肆。”
听闻此言,七杀红收回情花袖箭,捻起三柱香,站在墨非言牌位前:“爹,你放心,以后我自会照顾好宛郎,绝不让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伤他。”言罢,长揖鞠躬,有模有样的将香插在排位前的香炉中。
然后又拿出三柱香,站在林婉清的牌位前,面色颇为严肃:“娘,以后宛郎有我照顾,夫人放心便是。”一如方才,恭敬的将香插好。
复又拿起香走到林宛若的牌位前,沉声说着:“宛妹,你哥在我身边,你放心。”
墨宛汐看他这般毕恭毕敬,乱喊一番,心中暗道:“若是爹娘知晓七杀老妖前来祭拜,又这般言语,定会气的掏出乾坤扇将其扇出家门。”
转念一想,此生,再也见不到牌位供奉之人,墨宛汐心中绞痛,拿起三柱香,重重的跪于牌位前,久久不语。
“宛郎,你不要太过悲伤。”待墨宛汐跪了一柱香,仍不起身,七杀红忙走向前去,将其拉起。
白笙听闻七杀红一口一个宛郎,眸中更是阴冷,语气越发低沉:“无理取闹。”
耳边传来如此冰冷 ,墨宛汐神色略顿,忙起身解释:“七杀红救我于岷迦山,你莫要误会,我们只是……”
“白无画,你既然已经拜完,便即刻走吧,方才宛郎看着我,我便饶你一毒。若是再耽搁下去,我袖里的情花袖箭,可不听我使唤了。”未等墨宛汐撇清关系,七杀红立马附身站在白笙面前,眯起双眼,在眼角泪痣的衬托下,妖媚之色中更显几分招摇。
“岷迦山离怨剑解封之时,我被送回谷中疗养,对当时发生之事,略闻一二。墨公子,我身上之毒,是否是你所解?”
墨宛汐不敢看向白笙,沉默不语。
如今自己是众人口中的离经叛道之人,救不救他,解不解毒,又有何区别。
正值尴尬不语之际,墨家祠堂突然走进一人,正是听音谷大弟子白箫,待看到墨宛汐和七杀红均是在此,面色稍显不悦: “流音,谷主寻你半日,你怎在此处?”
就在这时,墨宛汐看见白末辞和问岳剑宗的岳止临、岳止瑶也走进祠堂。
许久未见岳止瑶,只见她还是那般趾高气昂的走来,显出腰间的赤炼剑,指向自己:“你这个妖祟,竟还敢待在无画哥哥身旁。”
“宛郎,我知你不想为难这些人,若是烦他们,我们便走。”见墨宛汐被岳止瑶拿剑指着,七杀红手中发痒,情花袖箭呼之欲出。
墨宛汐摇头说道:“这是我家宗祠,各位若是在此动手,我绝不轻饶放过。”
“小太岁,不,墨宛汐,你怎还与七杀老妖为伍?”岳止临见七杀红脸色微沉,拦住岳止瑶后,才转身回望墨宛汐。
七杀红脸上又恢复往日般的戏谑之色,倾身向前,站在岳止临身边,阴森的说道:“看在往日你护着宛郎,又是故交旧友的份上,我饶你今日不死,莫让我再看到你。”
岳止临登时脸色大变:“七杀红,你竟这般喊他,你,你简直不知羞耻。”
甚是不屑的看向岳止临,七杀红恍若无事的笑道:“怎么,你还想管到我头上?我可不像宛郎,有慈悲之心。我现在心情已然不好,你们若是再不走,我可要杀生了。”
岳止临难耐心中的怒气,不敢言语,可身旁的岳止瑶却上前一步:“呸呸呸,真是世风日下。同为铮铮男儿郎,竟被唤作宛郎,这等污言秽语,真是让人作呕。”
一语刚罢,随着“嘶”的一声,就见岳止瑶膝盖被情花袖箭刺伤,即刻跌坐在地上,捂着膝盖处,连连哀嚎。
岳止临立马拔出不畏剑,指向七杀红:“你对瑶儿做了什么?”
“不过是撒了点蚀骨之痛的药粉而已,不值一提。”收回情花袖箭,七杀红嘴角挑起,眼神中全是不屑。
白箫见岳止瑶面色铁青,捧着双膝,哭声不止,遂闪到七杀红面前:“此处是墨家宗祠,不宜动武。岳姑娘不过是言语几句,七杀老妖便暗箭伤人,如此行径,太过低劣。”
看形势不妙,墨宛汐忙护在七杀红身侧:“怀音公子,此言差矣,他若心存杀意,只怕止遥早已身死。既然七杀红,有意放过止遥,还请诸位莫要为难我二人。”
“宛郎,跟这群人不需多言。你想走,随时可以走,若想杀人,我就不留一个活口。”七杀红目光顺着众人看去,脸上含笑,更添几分狂妄之色。
祭出望音琴,白末辞落在墨宛汐对面,大声喝道:“不留活口?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罢,白末辞手指在琴弦上扫过,卷起凌厉的掌风,劈向墨宛汐二人。
墨宛汐看身后的排位被掌风扇动,在原处颤抖,眉宇间闪过怒意,长袖一挥,将掌风化解,沉声说道:“白望音,我再次警告你,若伤我家宗祠,我定不饶你。”
白末辞根本不听劝解,又连出三招,扬起透明琴弦,挥打过去。
“宛郎,他们不知好歹,你何必多加宽恕。”手中情花袖箭刺出,七杀红抬手向琴弦斩断,回身看向墨宛汐,语气甚是不满。
筝音再起,白末辞抚琴,催动灵力,数道银光从琴头闪出,向七杀红二人迎面刺来。
“不自量力。”七杀红绯衣闪过,情花袖箭穿袖而出,杀向白末辞。
蓦地,白箫将白末辞推在一边,双手运力,逼停袖箭时,连连后退。
“白箫,你这是自讨苦吃。”七杀红正欲运掌,就见墨宛汐手中极乐羽飞出,将情花袖箭击落旁侧。
收回情花袖箭,七杀红满脸怒意:“宛郎,我替你教训他们都不成吗?”
岳止瑶眼睛已然红肿,被岳止临搀扶站起,蜷着身子,咬牙看向墨宛汐,颤着声音吼道:“墨宛汐,你指使七杀老妖伤我,今日之仇,我此生不忘。”
“瑶儿,莫要逞强,你这是何苦。”如今形势,岳止临只得好言相劝,让岳止瑶少说两句,以防引火烧身。
七杀红手指轻捻,将岳止临推开,登时,岳止瑶趴在众人面前,灰头土脸,甚是狼狈。
忙将岳止瑶扶起,岳止临抬脸看向七杀红,眼中藏有杀意:“七杀老妖,你欺人太甚。”
“哈哈哈哈哈。这个小丫头嘴真臭,宛郎,要不要我封了她的口,让她再不能言语?”
并未理会七杀红轻狂之语,墨宛汐身体微侧,低眼看向白笙。
只见他站在不远处,面色沉静,毫无波澜,仿若置身事外,与众人无关。
他到底是何意?
“不许打,七杀红,我们走。”一把扯过又想出手的七杀红,墨宛汐头也不回的走出墨家宗祠,直到出了临墨山庄,方才松开七杀红。
七杀红按捺杀意,忍了如此之久,若不是考虑到墨宛汐不想动武,方才早就大杀四方。
出了山庄,看旁侧之人眉头紧锁,七杀红走上前,攥住墨宛汐的衣袖,面带嬉笑:“宛郎,莫为这些无关紧要之人生气,我们去街上买酒吃。”
经过方才之事,墨宛汐心神俱疲,推开身侧的绯衣,眉头紧蹙:“毫无心情,回白山吧。”
“心情不好,最适合饮酒,走,我带你喝酒消愁。”
见七杀红又要贴身过来,墨宛汐脚步顿住:“七杀红,你莫要再喊我宛郎,引众人喊骂。”
“那又如何,他们那群人,没一个能入我的眼,在乎他们做什么?若不是怕你心烦,早就杀完了事,岂容他们聒噪。”
墨宛汐看着眼前之人,曾经杀伐果断,狠辣非常,如今竟看自己脸色,连伤人都避开要害,不下重手。
想到此处,墨宛汐心中半喜半忧,不禁长叹一声:“走吧,去买酒。”
二人刚转身,就看到白笙落在眼前,冷声喝止:“站住。”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点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