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宛汐凑到白笙身边,待看到树叶上的字,不解的问道:“什么是含笑醉情癫?”
见白笙也不知,夜色已深,便打算回临墨山庄。
刚走到荷花池,墨宛汐猛地站住,挠脖子的手奇痒无比,肩膀也开始痒起来,忍无可忍,便伸手抓去,嘴里不忘骂着:“七杀红,每次见你,我准没好事。”
白笙转身回头,看墨宛汐站在那里一直挠自己,忙大步上前将他的手抓住。从脖子伤口,一路往下,原本白皙的皮肤已然发黑,连指尖都黝黑胜墨。
正待白笙思量之际,墨宛汐突然大笑起来,脸上泛起微红,一把抱住白笙,举止疯癫,面带羞涩的低语:“白公子……”
白笙脸色立马乌云密布,直接运掌将墨宛汐打至荷花池中。
可谁知墨宛汐不仅从荷花池中爬出来,还摘下一朵荷花,开心的跳到白笙面前,将荷花插于白笙的腰带中。
按耐下心中的怒火,白笙开始微微收拳。
没曾想,方才抓住墨宛汐中毒的手,竟将含笑醉情癫的毒染到白笙身上,此前打墨宛汐那一掌,因催动灵力,竟引毒发作起来。
双脚就如粘在地上一样,无法抬起。
“七,杀,红。”白笙一字一语的沉声喊道。
刚从荷花池摘下一把荷花的墨宛汐,见白笙攥紧拳头,杵在原地,竟然不动弹。
忙跑过去,拉起白笙的手,墨宛汐一脸痴笑:“白公子,你怎么不走?快走,快跟我一起摘荷花。”
可是任墨宛汐怎么拽,只能看到白笙的脸越来越沉,脚却不挪一寸。
墨宛汐便把手里的荷花,全部插于白笙腰间,欲将白笙抗在肩上,试了几次,都扛不动。
于是,墨宛汐便从池中找来一个竹筏,拉至岸边,放在白笙脚下。
见墨宛汐如此行为,白笙直接大吼:“墨宛汐,你休要碰我。”
可此时的墨宛汐,脸上除去一脸痴笑外,便是疯癫之色,根本不理会白笙所说之词,直接将其放倒,置于竹筏上。
见白笙固定不住,又将自己衣袖撕下几个布条,将其四肢绑于竹筏边,硬是将白笙拉进荷花池中。
“白公子,这个荷花好看吗?”说罢,看白笙也不言语,墨宛汐便将荷花插于白笙头上。
“白公子,这个是不是甚好?也送于你吧。”白笙看着旁边这个疯疯癫癫之人,将自己身上插满了荷花,登时,气的一口鲜血吐出来。
见白笙吐血,墨宛汐大惊,忙帮其把血渍擦掉:“你是不是不喜欢荷花?那好,你不喜欢,我不弄啦。”
听闻墨宛汐似有住手之意,白笙略松一口气。
可下一刻,便看见墨宛汐伸手往其腰间探来,白笙登时大喊:“你要干嘛?不许碰我。”
墨宛汐摇头,在白笙腰间的荷花中,寻找片刻,摸出竹牌后,扬在手中,满脸傻笑:“白公子,你快看,我找到啦。”
“放回去,不许动竹牌。”
“不要。白公子,你总是冷冰冰的对我,我不喜欢。”墨宛汐嘴里嘟囔着,手里也不停歇,掏出腰间的不律,在白笙的竹牌上,涂改几番后,递给白笙,“我改好啦,白公子,你喜不喜欢?”
白笙看着刻着自己名讳的竹牌,硬生生被改成:听音谷,白木头。
登时,喷出数口鲜血,冷如寒冬的眼神瞪着墨宛汐,扬声吼道:“你放肆。”
“白公子,你又吼我,哼,既然你不喜欢,我再改改。”说罢,墨宛汐噘着嘴,低下委屈巴巴的脸,在白木头后面有添了两个字:好凶。
“放开我。”
听闻白笙咬牙说出这两个字,墨宛汐觉得他太容易动怒,便凑过身去,掏出不律在白笙脸上,一左一右写着:太凶。
“你再如此侮辱我,我就……”
未等白笙说完,墨宛汐立马扬起笑脸,手指掠过白笙的脸颊:“白公子,你当真不喜欢?”
见墨宛汐如此模样,白笙的指甲已经掐进肉中,从嘴里挤出两个字:“不喜。”
看白笙应是当真不喜欢,墨宛汐立马将白笙身上的荷花全部扔掉:“白公子,既然你不喜欢这个,容我想想……这样,我去给你摘莲蓬,你定然喜欢。”
说罢,墨宛汐将竹筏往池中心处划去,伸手去摘莲蓬,可谁知竹筏不稳,墨宛汐翻身掉于池中。
墨宛汐在池中乱蹬,忽上忽下,口中灌进池水,又吐不出去,只觉得鼻塞口堵,大声呼喊:“白笙,救我,救……我。”
听闻池中之人,挣扎呼救,白笙忙运力起身,可谁知仍是动弹不得。
墨宛汐呼救的声音越来越小,白笙大惊:“墨宛汐!”
墨宛汐似是已经沉入谷中,没有回声,白笙聚集起浑身灵力,大喝一声。登时,冲破桎梏,竹筏被震飞。
因强行解禁,白笙口中鲜血不止,体内灵力乱窜,些许筋脉已断,创巨痛深。顾不上疗伤,白笙一头扎进水里,在池中寻了许久,都未曾看见墨宛汐,便疯狂的喊道:“墨宛汐,你出来。你在哪儿?你赶紧给我出来。”
突然,墨宛汐从不远处的池中站起,手中举着一个莲蓬,在池中扑棱着游过来:“你看这个莲蓬,好不好看?我寻了良久,方才找到,现在就给你插腰上。”
依旧是一脸痴傻的模样,白笙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运掌从池中飞出,落于地面,跪坐在地上,连吐四口鲜血,昏睡过去。
还在池中摘莲蓬的墨宛汐,见白笙上岸,便跟着上去。
待走至身前,看他仰面躺在地上,就将手里的莲蓬插在他的腰间,靴子,青丝中。
插完又觉得不够,又折回池中,再摘些莲蓬回来,放在白笙的怀中,含笑说道:“白公子,你觉得这样好看吗?”
许久,无人回应。
墨宛汐摇摇白笙的脸:“白公子,你怎么不理我?”
又是无人回应。墨宛汐心中开始不适,似有疼痛感袭来,但脸上依旧是笑嘻嘻,呆傻至极。
在白笙旁侧等了一柱香的功夫,还是不见其醒来,墨宛汐身边渐渐有一个声音出现:“救他……”
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墨宛汐又恢复一脸欢喜。
片刻后,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响,像是身边站满人,都在重复同样的字眼“救他”。墨宛汐觉得很吵,眉头紧蹙,堵住耳朵,连连摇头。
一柱香后,无论再怎么堵住耳朵,声音吵的墨宛汐头痛欲裂,感觉心中有个东西要迸出来。
再过半个时辰,墨宛汐猛地站起身来,对着周围吼道:“不要吵我,再吵我,便要拿莲蓬砸你!”
越来越响的声音,让墨宛汐开始癫狂,捂着耳朵大叫一声,顿时,吐出三口鲜血,倒于地上。
待睁眼,墨宛汐身上又恢复白皙之色,毒已散去。
缓缓起身,当墨宛汐看见躺在地上的白笙,浑身插满莲蓬,捂头垢面。
大惊之下,愧疚之余,回想起方才的事情,墨宛汐恨不得将自己一掌拍死。
看白笙脸色惨白,气息凌乱,墨宛汐忙将其揽起坐定,待探向脉搏,竟发现白笙已有筋脉断掉。
墨宛汐强忍心中疼痛,顾不上擦拭白笙脸上的字迹,急忙将灵力聚集掌间,推向白笙后背,咬牙说道:“七杀红,你竟然在情花袖箭上,下如此低劣之毒,我饶不了你。”
正在替白笙疗伤的墨宛汐,身边突然传来一阵酒香。
墨宛汐扭头看去,正是七杀红。
这厮甚是悠闲地坐在荷花池边,一手倒酒,一手摘莲蓬。
墨宛汐怒火燃起,但是思及为白笙疗伤要紧,便按压住心中之气,将灵力继续渡给白笙。
将手中空的酒坛和莲蓬扔至一边,七杀红走到墨宛汐旁边,端详几番,大声笑道:“墨宛汐,没想到堂堂听音谷谷主关门弟子,天下无双的白无画,竟落得如此田地。”
“你给我滚。”墨宛汐头上青筋微起,腾出一掌向七杀红打去,却被他轻松躲开。
七杀红大笑三声后,拂袖坐于墨宛汐身旁:“含笑醉情癫,又不是什么致命之毒,不过就是情毒而已。动情越深,越是疯癫。我看墨公子,方才倒是癫狂的紧,怕是动情不浅呐。”
竟是如此。
墨宛汐身子一颤,心中慌乱不已,低头小声问道:“那……那他呢?”
“他呀,墨公子,你莫是忘了他的身份。”七杀红支着胳膊,看着正在为白笙疗伤之人,忽然大笑,“你可知白无画为何只是定在原处,而非如你一般?”
墨宛汐继续沉着头,心中甚是酸楚,语气甚是酸涩:“自是没有。”
未等墨宛汐说完,七杀红换个姿势,躺于地上,打个哈欠,看向墨宛汐:“你可知‘木头’二字是何意?你们俩甚是有意思。一个痴傻,一个痴呆。这样吧,下次我再换个毒。墨公子,我可要提醒你,那个毒,你解不了。”
“七杀红,你到底有何目的?为什么非要盯着我,你要杀便杀,给个痛快。”墨宛汐怒不可遏,忍无可忍。
七杀红也不起身,伸个懒腰:“杀人有什么意思,甚是无聊。我就想看墨公子现在这样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这个理由如何?”
又是一掌推去,墨宛汐大怒:“变态至极,你简直枉为人。”
胳膊轻抬,手掌微翻,七杀红便将墨宛汐的掌风打至一边。
七杀红侧过身子,看向墨宛汐,玩味的说道:“你可知七杀,是何意?”
也不等墨宛汐回答,七杀红掩嘴轻笑:“七杀:杀父,杀母,杀兄妹,杀旁亲,杀师友,杀生门所救之人,最重要的便是最后一杀——杀情。入七杀宫杀门之人,以上七条,我都做过,也必须做。我成为死门宫主那天,便是将自幼抚养我,教我修行的师父杀了。你说我枉为人,我不否认,如何?”
竟如此大逆不道,罔顾人伦。
墨宛汐只觉心中恶心至极,身边之人令人切齿,骨寒毛竖。待心中呕吐之感缓和些,墨宛汐冷声问道:“你为何非要入七杀宫?为何不像玉姑一样进生门?”
“为何?”七杀红像是听了笑话一般,捧腹大笑后,忽然脸色一转,变得阴森诡异至极。
修长的手指,将身侧的枯枝撩起,掷于一边:“若我不入,便是我死。我的至亲是跪在我面前,求我杀了他们,你说,我该如何?”
“你既然听过七杀宫的来历,便应知晓生门只收女子,死门只收男子。墨公子,你自幼锦衣玉食,定不知晓这世道是何其残忍,又何其不公。从被婆婆选中赐名的那一刻起,我——七杀红,命不由我。”
“所以,杀一人,与杀一千人,于我而言,没有区别。这条命,是我至亲他们所换,纵然杀遍天下又如何?”
墨宛汐怔住,思及竹林的婆婆所说:“杀人之人五岁之前要杀百人。十岁之前,要杀千人。若是能达到要求,便会抚养他们长大,如达不到,便杀了他们。如果反抗或违反她,必会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他们。”
墨宛汐再次看向身旁,已经平躺着的七杀红,虽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是从他现在苦涩的笑容中,可以听出他内心的愤怒与无奈。
世人都道:“闻风丧胆七杀红,枯骨生肉玉姑迎。”
墨宛汐印象中的七杀红,与世人无异,古怪,嗜血,暴虐。
可眼前这人确是不得不为之,也是受制于人的可怜之人。
心中刚泛起一丝怜悯,忙被墨宛汐按下,暗道:“此人身世,虽为可怜,但罪孽深重,确实可恨。 ”
寻思片刻,墨宛汐问道:“你为何将这些告于我?”
作者有话要说:有存稿的感觉真的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