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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联系方式？”叶思存疑惑，“他爸妈怎么可能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叶思存说着打开自己的手机通讯录，这才发现，里面李月松的电话号码已经换了。

原来为了让叶思存专心工作不要担心，李月松一直在悄悄地躲避着他爸妈，甚至瞒过了叶思存。

叶思存思索良久，说：“卓石，麻烦你帮帮忙，安抚一下小白的爸妈……”

“你……没事吧？”卓石语调柔和，“我看你电影上映了，但还没去看，我家附近的电影院就下映了。邻居还给我推了盗版链接……”

叶思存苦笑一声，说：“没事，都是商业纷争，我没事。我挺好的。”

“真的吗？”虽然两人多年没见，但卓石台了解叶思存，听着叶思存不断的强调，越是觉得他有问题。加上听说李月松把房子卖了，大概猜到叶思存现在很缺钱，便说：“听说拍电影很需要钱，如果有需要，我这边还有些现金……”

“不用了。”叶思存含泪笑着打断卓石，尽量维持着话语的平静，不让他听出什么端倪。清了清嗓子，高昂着语调说：“不用担心我，拍电影很赚钱的。以后我还要跟你比富呢！”

“你最好是。”卓石带了一点怒意，沉默了几秒，说：“虽然我结婚了，但我们还是朋友。这件事你记得吧？”

不怕万千骂声，只怕一句关心。叶思存听到这话，眼泪止不住落下来。他咽了咽口水，把翻涌而出的委屈给咽下去，说：“我知道。一直把你当朋友呢。”

挂了电话，叶思存抹了抹眼泪，跟沈周告了假，开车回家。

打开门的时候，李月松正在给天霸套狗绳。叶思存大步跨进门，抱住李月松。李月松疑惑地抓了抓叶思存的头发，问：“怎么了？”

叶思存顶着一双红红的眼圈，盯着李月松，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可以穷，可以苦，可以梦想实现不了。但……你一定一定不能离开我。”

“我没说要离开你啊。”李月松回抱叶思存，“我只是去遛一遛天霸。一会儿就回来。”李月松瞥了一眼时间，是下午三点钟。“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今天早收工？”

“不是。”叶思存抱着李月松不撒手，“我这一阵情绪太差了，负能量爆棚。孙乾的事，我一点回击的办法都没有。可是最差最差，我还能用法律手段。可我对你，是真的毫无办法。你知道吗？如果你爸妈把你带走，他们名正言顺，而我什么都不是。那才是真的拳头打在棉花上，才是真的绝望。”

李月松大概猜到叶思存知道他爸妈在找他的事，安慰道：“一套房子而已，他们不会太生气的。最多就是骂我几句。而且……腿不是长在我身上吗？”

听到李月松这么说，叶思存放心了些。他面对着李月松，说：“我们一件一件事解决好不好？剩下的票房我不要了。我们去告孙乾，无论是通过法律手段，还是通过媒体，都要让他付出代价。”

这种无力感，叶思存是一分钟都不想感受了。

“好。告他。”

……

律师是罗雨琛介绍的，姓陈，穿西装，戴无框眼镜，不苟言笑。他在律师事务所接待叶思存，听到叶思存的目的只是让孙乾付出代价时，淡淡地说：“这个可能有点难。”

陈律师把自己整理的这个案子所有的资料推到叶思存面前，正色道：“从盗版电影这条证据上，可以追到片源是特效公司泄露的，但无论怎么追，责任都追不到孙乾身上。顶多告他诽谤，让他赔偿电影因‘抄袭风波’造成的损失。除非你有直接证据，证明他确实泄露片源了。但他没有参与你们的电影制作，其实严格来说不算泄露，而是盗窃。”

“我不在意用什么罪名。我只想让他付出代价。”叶思存带着坚定的恨意说，“他必须输。”

看叶思存有这么重的恨意，陈律师问：“那你想得到什么？他的赔偿？道歉？还是刑罚？”

“能全部都有吗？”叶思存问。

“可以是可以。但就算是告他诽谤，也不一定能成功。因为他后来没有伪造你抄袭的‘证据’。 ”陈律师说。

叶思存皱起眉，不耐烦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律师，说：“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的，是不是你不行啊？”

陈律师面无表情地说：“如果叶先生不信任我，可以另请高明。”

“律师不止你这一个！”叶思存转身就往门外走，一边嚷嚷着：“我看你就不是吃律师这碗饭的！”

叶思存出了律所，去停车场找李月松。李月松现在很少跟叶思存一起去做什么事，最多来做他的司机。见叶思存悻悻而归，李月松估摸了一下时间，知道他肯定跟律师起冲突了。

“小雨说这个律师挺好的，你怎么聊了这么短时间就出来了？”

“好个屁。”叶思存没好气地上车扣上安全带，“说只能追责特效公司，对孙乾一点办法都没有。既然如此，找他干什么？”

其实近来李月松明显感觉到叶思存情绪不稳定了许多。会因为一点小事发脾气，不仅没了笑脸，脾气还大了不少。李月松也没劝，说：“可能是他功课没做够。我去找他再聊聊看。”说罢下了车。

李月松虽然跟罗雨琛共事不多，但他知道罗雨琛是个做事靠谱的人。她推荐这位律师，肯定有她觉得这律师有他的优势在。李月松便以叶思存助理的身份，去跟律师聊。

虽然案子比较棘手，缺乏证据，但陈律师答应，会尽量帮他们赢。

“至于让孙乾付出代价……”陈律师顿了顿，“如果特效公司真的跟孙乾有什么交易，就得让特效公司向孙乾施压了。我想特效公司应该不会吃这个哑巴亏。”

李月松大致听明白了。虽然直接让孙乾付出代价有点难，但这个陈律师其实有一些法庭之外的办法。于是礼貌回应，说：“那这个官司，就拜托陈律师了。”

律师开始着手处理叶思存的案子，而电影院也彻底下映了叶思存的电影。下映之后，网上的恶评也没断，盗版也没有彻底解决。这部电影像是叶思存刚出生就夭折的孩子，被万众唾骂地埋进了坟墓。

而律师这边，提起诉讼之后，不是马上就能把孙乾送进监狱，或者得到赔偿，而是缓慢又不带来任何希望地，一步一步走着流程。在这套流程走完之前，叶思存连电影上线都困难。

叶思存这部电影的事闹得这么大，已经成了圈内人的饭后谈资，都在说着什么谁牵扯上这部片子谁要倒霉。毕竟盗版横行，这部片子已经注定了是一部不会赚钱的片子。所以当叶思存跟平台谈上线的时候，平台都往死里压价。

叶思存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做出来的电影，最后像是白送一样给出去，就跟各平台抻着。可抻着的每一天，都让叶思存度日如年。

本以为应该是充满希望的开始，可境况却从走向黑暗的黄昏，彻底变成了漆黑的夜。

叶思存情绪更差，连沈周的剧组都不去了，只在家里无所适从地发呆。

而一直羞于表达、不善言辞的李月松，也越来越讨厌起自己的性格来。想着如果他从小就学会表达爱意、懂怎么哄人开心的话，现在一定有法子让叶思存开心起来。

自身能力不够，便求助外力。李月松想让叶如荼开导开导他。却突然想起来，两个人在电影上映之前，还买了去西藏的票，刚好可以直接去找叶如荼。便撑出一张开心的脸，坐到叶思存旁边，说：“我们去西藏的机票快到了，你准备给如荼带点什么礼物啊？”

叶思存坐在阳台的沙发上，背对着太阳，垂着无神的双眼。阳光落在他毫无生气的脸上，像是照在一棵已经枯死的植物上。

“还去吗？”叶思存眼珠都没有动一下。

“为什么不去啊？”李月松握了握叶思存的手，手心传来的温度，证明他还活着，“我上周就跟如荼说过了，她很期待跟你见面，还说要给我们做导游，带我们去好多地方玩呢。”

“那你来安排吧。”叶思存说。

“好呀。”李月松笑着站起来，“听说那边晚上很冷，得带冬装过去。我们一起把冬装拿出来吧。”李月松拉着叶思存也起来，牵着他到了卧室，随便找了个随便找了个大号的行李箱，就打开柜子，挑选着衣服往外拿。

他拿出一件厚实的黑色羽绒服，给叶思存看了看，说：“你穿这件怎么样？防风还保暖。”

“好。”

“那我来挑选，你来叠。”李月松说着把衣服递给叶思存，让叶思存就着床叠衣服。

“这件毛衣柔软，可以贴身穿。”

“再带一件轻薄的外套，白天天热的时候穿。”

“你说我带哪件大衣好？”

……

李月松尽量多地跟叶思存说着话，想带动起他出去旅行的积极性。可叶思存只是用“嗯”、“好”、“行”这样的单字回应着，再没有别的话。

可说着说着，叶思存突然落了泪。他压着声音，只让大颗大颗的眼泪钻进叠好的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