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李月松沉默。李威更生气，怒道：“你马上买票带着那个什么小思回来。我们连她的爸妈都没见过，家里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们说结婚就结婚？她离过婚又不能生，以后说出去多丢人？我不要面子的吗？”

李月松缓缓说：“房子我已经卖了。如果你们不同意，我就在北京租房。”

“我警告你，如果我明天没见到你，以后你再也别想离开家了。”李威说。

“就算我乖乖回去，以后也难离开家了。”李月松生意没有什么起伏，但就是如此平静的话，却含了一种难以改变的坚定力量。

“我看你真是欠管教了。”李威咬牙道。如果现在李月松在他面前，他的皮鞋已经踹在李月松肚子上了。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已经过了需要管教的年纪了。”李月松慢慢说，他心里烦躁得很，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叶思存的事解决，已经顾不上家里父母怎么想了。

“你把地址给我。”李威不容辩驳的语气。

“我已经在北京住了快一年了，你连自己儿子的住址都没有。你真的觉得，这个父亲做得称职吗？”李月松问。没等李威再说什么，李月松直接挂了电话，顺手关机。然后马上去找取卡针，把电话卡抽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可笑的是，父母连李月松的微信都没有。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只有打电话。电话卡一拔，就彻底从父母的世界里消失了。

只是这张卡是他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用的一张卡，当时为了让叶思存能联系到他，一直没换。现在又是因为叶思存，要换掉这张卡，倒也算是有始有终。

为了让叶思存能随时联系到他，李月松干脆马上去营业厅重新办了一张卡。刚从营业厅出啦，就感觉到不远处的花坛中有人在拍自己。

其实在他和叶思存的接吻照片爆出来之后，就一直断断续续有人偷拍他们。只有他们一起在剧组里拍电影那段时间是安生的。只是没想到除了偷拍叶思存之外，还会有人专门来拍他。不知道是想从李月松身上挖到什么料。

李月松也不知道这些狗仔是孙乾雇来的，还是自发的。但不论哪种，都不怀好意。李月松心烦得很，可也不好跟狗仔正面起冲突，便赶紧回家了。

一连几天没能好好睡觉的叶思存，从剧组回到家，想看李月松一张笑脸，得到的却是李月松冷着脸一言不发。

“怎么了？”叶思存虽然很疲惫，但还是尽量耐着性子问一下原因。

“没什么。”李月松虽然这么说，却还是冷着一张脸。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叶思存说自己遇到这一系列事情，毕竟两个人都很累。

叶思存本就心烦，加上身体的疲惫，情绪也很差。李月松不开心是不说话，叶思存不高兴却要爆发。

“到底怎么回事？”叶思存提高了嗓门。

“说了没什么！”李月松也提高了嗓门。李月松一直闷声不响自己去解决情绪习惯了，被狗再拍又是因为叶思存才会发生的，就更不想把原因告诉叶思存了。

“一直是这样！”叶思存把包随手一丢，心里窝着火。

叶思存不开心的时候，为了防止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别人，要么自己躲起来，等情绪调节好了再出来，要么直接把不开心说出来，两个人一起解决。所以他很不喜欢李月松这样的做法。

“高中的时候就这样，这么多年了还没改掉！”叶思存不耐烦地嚷嚷，“问什么都不说，自己想怎样就怎样。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既然不想说，你就不要表现出来啊！不高兴全写在脸上，问了还装！”

愤怒让叶思存口无遮拦。

“既然你这么讨厌，那为什么还跟我在一起？”李月松完全不给叶思存其他回答。叶思存是因为他才放弃了演艺事业，去做导演，现在电影失败，李月松比谁都自责。加上父母那边的压力，他很多时候都在想，其实自己离开，才是对叶思存最好的。

他留在这里，只会让叶思存做什么事都顾虑再三。

长痛不如短痛。

叶思存心被重击一下，为自己做出的牺牲觉得可笑。他眼泪喷涌而出，嘴上却是笑着的。

叶思存猛抹一把眼泪，假装平静：“好啊，那你走啊。既然你这么不重视这段感情，那我在这儿纠结个屁。”

叶思存神兽在口袋里掏烟，掏了所有口袋，也只掏出来一个瘪了的烟盒。他把空烟盒摔在地上，转身出门去买烟。

李月松从头至尾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似乎跟叶思存处在两个空间，只有叶思存歇斯底里的吼声，能让他听到一点点声音。

出了门，叶思存的眼泪决堤而下。他蹲在单元门门口旁边路灯照不到的角落里咬牙痛哭。他有时候真的不确定李月松到底爱不爱他。高中的时候不确定，现在也不确定。

李月松总是那么冷，那么隐藏自己，不表达自己的想法。叶思存为了能跟李月松在一起，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很多事情，但李月松似乎从未对此动容。

叶思存最近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悲伤涌上来，让他满心全是绝望，满脑子都是李月松压根就不爱他。

入秋的风已经有些凉了，叶思存哭了一会儿，想着如果李月松要走的话，就走吧。既然不爱，没有必要一直扯不清楚。

叶思存起身准备去便利店买烟，经过小公园的时候，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面包车，车里一个长焦镜头正对着叶思存家的窗户。

叶思存怒火中烧，冲过去把镜头从车里拔出来，狗仔毫无防备，相机被叶思存摔了个稀巴烂。叶思存打开车门，揪着狗仔的衣领，把他从面包车里拖出来，发了疯的狮子一样对着狗仔一顿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喊着：“你们拍我可以，别他妈拍我家人！”

李月松开着窗户，听到叶思存的声音，跑下楼。狗仔只有一个人，体格大不如叶思存，李月松下来拉架的时候，狗仔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了。

“别打！别打！”李月松喊着，好不容易把叶思存从狗仔身上拉开，看狗仔能爬起来，让狗仔赶紧走，叶思存不依不饶地拳打脚踢，脚踢不到了，不忘啐人两口唾沫。

狗仔灰溜溜地开车跑了。

李月松带着叶思存上楼，给叶思存手上的伤口消毒。手上的伤都是失手打在地面打出来的。叶思存那会儿已经没有理智了。

“你打他也没用啊……”李月松叹气。

“那我能怎么办？任凭他乱拍吗？我不用生活了吗？”叶思存气没消，说得理直气壮。

“你还想混娱乐圈吗？”李月松带了一点点责怪。

“艺人约解了，导演也做不成，还能怎么混？”叶思存说着，眼眸垂了下来。他用另一只手掏出烟，歪头单手点烟。手上的伤口扫过碘酒，他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痛。

“为了我，不值得。”李月松低着头说。

“因为你不爱我？”

“不是。”李月松马上抬头反驳，“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什么都帮不了你，只会成为你的阻碍。”

李月松及时的否定让叶思存有了些信心，人平静下来，手上的伤口也疼得更明显。叶思存吸着气说：“我不在意别的，只在意你。”

李月松不禁为未来可以预见的困难惆怅。

……

叶思存虽然在沈周的剧组上班，但也是沈周帮忙让叶思存来散心的，所以并不给叶思存安排什么工作，只是在导演椅旁边放了个位置，让叶思存坐着，要么看看监视器，要么现场跟演员讲讲戏。但叶思存却像是魔怔了一样，只要人在，就在疯狂工作。看剧本、检查布景、道具、谐调现场人员……只要他看到的，全部都去做。

似乎只有让自己沉浸在忙碌中，才会忘记那缠绕在心头的烦闷。

叶思存以为工作可以解救自己，可以帮他度过这个难关，直到卓石的电话打来。

“你跟李月松在一起吗？”卓石第一句。

叶思存以为李月松出什么事了，忙问：“怎么了？我现在在剧组呢，他应该在家。”

“你今天见过他的吧？”卓石再次确定。

叶思存心里慌乱起来，带了几分怒意，着急问：“什么事？他怎么了？你直接说！”

“他爸妈满世界在找他。”卓石说，“你们到底干什么了？他爸妈像是疯了一样。是不是你俩的事被发现了？”

“他没跟我说过什么……”叶思存突然想起来房子的事，“是不是他爸妈发现他偷偷把房子卖了？”

“偷偷把房子卖了？”卓石惊讶，“他为什么要把房子卖了？”

“这些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跟你细说。”叶思存更关心李月松父母现在的情况，“他爸妈有说要来北京吗？有没有跟你透露什么别的消息？”

“消息没透露，但看他们的样子，好像非常生气。”卓石说，“甚至来逼问我李月松的联系方式。但看情况，暂时应该不会去北京。估计会想办法施压，让李月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