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们的逃跑以失败告终。
倒也不是他们跑不过,只是担心伤到阻拦他们的打手。
由于不会泡茶,徐逸之和孟寒雁在四个大汉的看守下去后院洗杯子去了。
他们把衣裳绑起,以免蹲下时耷拉在地上弄脏了衣服。
孟寒雁看着眼前小山似的杯子发愁,她一个医修哪学过这些俗务。
她看向旁边干得起劲的徐逸之,笨拙地模仿他的动作,可由于不熟练,孟寒雁手一滑,杯子掉了下去,和盆里其他杯子碰在一起,发出珠玉破碎的声音。
四个大汉循声看来,凶恶且无语地瞪着他们,直接把两人拎起来放在墙角面壁。
孟寒雁低下头,小声嘟囔着:“对不起。”
徐逸之哑然,半晌,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天真地说,“不妨事,也许泽远过会就来赎我们了。”
可惜的是,他们从黄昏等到月亮挂在树梢上,都没能等来李泽远,
四个大汉打着哈欠,恶狠狠道:“再没有人来交钱,你们今天就别想走了!”
徐逸之苦笑,不靠谱的李泽远是不是已经忘了他们俩?
茶摊门口,店小二正在收拾桌椅,面前突然出现着白衣的女子,他一惊,差地就摔了。
待站稳后,他打量着面前的人,眉毛弯弯,笑得很柔和,身上有一种药草的苦涩味道,像是喝了很多药。
衣服上没有丝毫装饰,然观察衣服的质地,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料子。店小二最终判定女子是个病痛缠身的富家女。
店小二将汗巾一甩搭在肩上,“我们要打烊了,况且天色那么晚,喝了茶夜间恐难以入睡,姑娘还是离去吧。”
“我不是来喝茶的,”褚云姝不太确定地说,“大概可以说是来赎人的?”
赎人?店小二想,他们店做的正经买卖,赎人也不会到他们店啊!这位姑娘定然是找错了地方。
电光火石之间,店小二想起后院的两人,他的神色立马变了,不复方才的客气。
“哦?你认识那两个人?”
“认识。”
“呵呵!”店小二冷笑,“带了多少银钱?”
褚云姝微楞,李道友只说让她来赎人就好,剩下的他来解决,没说还要带钱啊?
她自然不能说没带钱,褚云姝不动声色地说:“放心,钱带够了。先让我看看他们,要不然这钱我可不能给你。”
店小二狐疑地看她一眼,他怎么觉得她的表情不对劲呢?
店小二又看了一眼她那光洁到在夜晚白得发光的衣裳,默默地想,就算不是很有钱,看这衣服料子也比那两个人有钱,不至于付不起三杯茶水钱吧?
在他的带领下,褚云姝到了后院,只一眼,就瞧见墙角背对着她的两人。
店小二喝道:“把他们两个带过来。”
徐逸之一喜,李泽远终于来了?
他扭过头,却没见李泽远,只看见褚云姝亭亭立在院子里,眉眼间盛满了笑意。
“褚道友......”
“嗯?”孟寒雁动作稍慢一刻,还没看清楚是谁来了,就先听见徐逸之叫褚道友。
她转头的动作一滞,木偶似的僵住了,
褚云姝怎么会来?那她不就看见我的丑态了?孟寒雁思及此,内心百感交集,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进去。
可褚云姝先一步看见了她,还同她打了个招呼。
“孟道友?好久不见。”
孟寒雁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随后就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听褚云姝和店小二交涉。
“人你也见到了,那这茶水钱什么时候结呢?”
店小二言语中带着些威胁的意味,一副不见钱不放人的样子。
“急什么,天色还早,不留我们喝杯茶?”
“你还想喝茶,简直是异想天开!”店小二手一挥,让几个大汉围过来,厉声道:“你是不是没带钱?”
“怎么可能?”褚云姝一脸无辜,摊开手心,又很快合起,摇晃了下,手里就传来金属的碰撞声。
店小二这才安心,伸手,“五枚铜板,拿来!”
褚云姝微微一笑,淡定地拔下头上的紫玉珊瑚簪子,“五枚铜板是没有的,不过这枚簪子想来是能抵五枚铜板的价钱吧。”
一直催促褚云姝交钱的店小二却没接,他为难道:“这簪子太贵,我找不开,你还是给我五枚铜板吧。”
褚云姝无奈,她想了想,一个折中的法子跃然出现在她脑海里,“不如这样,这簪子就先抵押给你们,等明日我拿了零碎的钱再来交换回簪子。”
“也行,那你明天务必要来。”店小二又道,“还有,病人晚上不宜喝茶。”
褚云姝顿住,旋即露出一抹感激的笑,“谢谢,那我们就先走了,几位也早些休息。”
店小二拿了簪子就往前面的茶室里走去,大汉们也勾肩搭背地出了门,院子里就剩下她们三人。
“不走吗?”看着面前脚上仿若生了根的两人,褚云姝疑惑问道。
“啊?我……”
徐逸之像是在发呆被突然惊醒,他眼里还有着迷茫,怔愣地看向褚云姝,一只手紧按着胸口。
“徐道友,你身体不适?”
褚云姝询问道,她这才注意到徐逸之似乎在她来了之后就一直摁住胸前,有点像犯了心疾的模样。
“没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道友。”
徐逸之此刻心神不稳,勉力说出这句话后,就匆忙离开。
见徐逸之这样就走了,孟寒雁顿觉徐逸之聪慧,这个法子甚妙,她也想走。
于是她小心地觑着褚云姝,等褚云姝的视线移过来时,她又低下头来。
褚云姝耐心地等了会,见她一直不开口,便问:“孟道友也有事?”
“对,那我就先走一步。还有,谢谢了。”
说完,孟寒雁也匆忙离开,活像这里有什么洪水猛兽正在追赶她一样。
风动树摇,漆黑的夜空被点点繁星装饰着,一轮圆月挂在云间,半漏不漏。
褚云姝搞不懂为何徐、孟二位道友如此急切要走,疑心是自己做事不妥帖,轻声叹气。
“哎,姑娘,还不走吗,我可要关门了,再不走你就出不去了。”
原来店小二还没离开,坐在长凳上,高声问她。
褚云姝走过去,又道一声谢,“多谢提醒。”
店小二挠挠头,“我说姑娘,你好心来赎他们,他们却抛下你一人离开,你当他们狼心狗肺就好,何苦烦恼呢?”
他虽说在收拾东西,可也分了点精力去看后院的状况,即使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可凭借店小二丰富的阅历,还是联想出一幕情感大戏。
褚云姝瞧见店小二怪异的眼神,心里就清楚是他想岔了。
“劳小哥提点了。然事有轻重缓急之分,两位道友的要事和我们几人是否能一起走相比无疑是更重要的。更何况我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二位道友能离开这里,如此这般也算不错,至于那些微不足道的细节也就无需在意了。”
店小二没再说话,转而赶她走,褚云姝没在意店小二突然转变的态度,安静地出去,回了暂时栖身的破旧房屋。
那厢,李泽远对着巴掌大的铜镜龇牙咧嘴地调整自己扭曲的脸,时不时抽痛几声。
突然,徐逸之跌跌撞撞从飞剑上落下,神色惊惧地朝房里跑去。
“逸之,发生了什么?你怎么这个样子?”
李泽远后知后觉地发现徐逸之好像不对劲,他顾不得在扶正自己的脸,大力地去拍打徐逸之的门。
门后,徐逸之抵着门缓缓滑落在地上,大滴大滴的汗珠从他额上滚落,摔到地上变得支离破碎。
“我没事,不用管我。”
他没有精力同李泽远解释些什么,三俩句就把李泽远打发走了,他现在很需要独处的时间。
李泽远虽然担心,很想看看徐逸之到底怎么了,可那么多年的情谊让他相信徐逸之能处理好,他那心思也就作罢。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徐逸之这才放松下来。
刚刚是他第三次见到褚云姝,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徐逸之心潮澎湃,无数片段在他脑海里闪过,可他除了这三次见面外和褚云姝再无交集。
而徐逸之本身就是穿书的,那日,他特地问过李泽远他和褚云姝可有关联。
李泽远无比肯定地告诉他,他同褚云姝应该是陌生人才对。
话是这样说,可徐逸之自从穿书后连续十年,只要入睡必然会做梦,且梦中的人和褚云姝长得极像。
要说他们之间当真只是巧合,徐逸之万万不会相信。
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恍然到第二次莫名其妙的失智,徐逸之觉得到处都不对劲,就像是有人在操控他一样,可他又确定没人操控他,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发自内心的,这就奇怪了。
而这一次,褚云姝再度出现在他面前,徐逸之当时突然就不能思考,极力远离她后才发现过往种种的怪异。
徐逸之不敢再想,他只怕继续下去恐生出对褚云姝的怨怼之心。
可这由不得他,另有一种蛊惑的声音在他心里响起,“继续回忆啊,褚云姝就是在利用你。是她操控你的心灵,妄想主宰你的思想,让你变成傀儡……一切都是她做的!愤怒吗?那就杀了她,这样你才能继续做你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