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娘子脸上泛起红团，开口道：“刚刚那些话，其实都是因为华歆，你又不是不知道。”

韩氏眉头微皱，嗓音冷淡道：“你也太沉不住气了，方才聂玫就在这，让她听了多尴尬。”

许大娘子显然没想到聂玫会出现，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这会心中乱作一团道：“韩献被你哥关了一个多月，现在妹夫又不准他来聂家读书，想到这里我就有些心急。”

她说那些话，只不过是想羞辱华歆而已。

韩氏道：“这事不能急，慢慢来。”

许大娘子急切道：“我是韩献的娘啊，怎么能不着急。他爹给找的那些先生，根本比不上聂家的先生们。还有韩茹，她现在变得比以前有心机了，既然搭上了谢夫人，我看着就来气。”

听到这里，韩氏眉头微蹙，在她眼里韩茹就是个不起眼的存在。

这些年里，谁注意过她？

若是有人注意，也不会十七了还没嫁出去。

就是她那张脸，又能嫁到什么样的好人家。

眸子闪着一丝不屑，抿唇道：“谁家还没一两个不省心的人？”

许大娘子捏着手上的帕子道：“韩献的事，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来求求大妹妹，你看...什么时候再去跟妹夫好好说说。”

看着许大娘子那恳切的眸子，韩氏道：“嫂子别急，我会再劝劝夫君的。”

许大娘子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华歆携着衍儿返回别院，萸娘身着素雅的衣裳，端庄地等候在门前。

见华歆回来，她扬起唇角道：“我猜着你会回来。”

华歆脸上阴霾尽扫，欢快地上前，轻声唤道：“萸娘。”

两人近距离相视，萸娘细细打量着华歆的眉眼，有些心疼道：“似乎又清减了不少。”

华歆笑道：“哪有，你每次见我都说我瘦了，其实我本就是这样。”

萸娘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探寻，望向华歆身后道：“都护大人没有一起来吗？”

华衍仰头道：“我看见姐夫与那位王爷一同出门，应该不会过来了。”

华歆站在原地垂眸，松了口气。

她原本就不期望沈约会同行，毕竟她只是个妾室，并非沈约的正室。沈约来与不来，都在情理之中。

只揉着肚子道：“萸娘，我饿了。”从晨起到现在，就没怎么吃过东西。

萸娘就知道她不会在前厅吃饭，早将饭菜准备好，温笑道：“都已经备好，先去净手。”

华歆笑着点头，跟着她走向内室。

华衍搬着凳子坐好：“阿姐，你看，都是你爱吃的菜。”

看着满桌子的菜，她笑道：“今日有口福了。”

萸娘眉眼含笑：“多吃些。”

华歆举着筷子夹了块素肉，放在嘴里嚼了嚼：“好吃。”

萸娘又为她夹了一筷子青菜：“这个菜你也爱吃的。”

华歆点头，嘴上就没停过。又夹了块豆腐皮，萸娘将豆腐皮烤得香脆可口，配上独特的蘸酱，味道鲜美无比。

吃过饭后，华歆躺在软榻上，对着萸娘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在沈家的事？”

萸娘拨开她额间的散发道：“我正想问你，又怕惹你心烦。”

华歆扯着她的衣袖，卷着玩：“时间过得真快，我在沈家已经待了几个月。”

萸娘看着她的眉眼，也有些感慨道：“我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长时间看不见你，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华歆笑道：“我这不好好的。”

接近傍晚时分，华歆正在榻上歪着。

“阿姐，姐夫来了。”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听见动静，微微抬头，只见沈约走了进来。

华歆猛地坐起身，眸子里有些震惊：“大人怎么来了？”

沈约看着华歆，眸中闪过一抹愧色：“公务繁忙，本该陪着你一起来的，耽误了。”

这时，萸娘看着来人，神色有些惊讶道：“原来是都护大人，快请座，我去拿些点心和茶来。”

华歆跟着起身，站在边上。

沈约看着她，两人也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姐夫！”华衍面上欣喜道。

沈约垂头，微微扬唇：“华衍。”

华衍疑惑道：“姐夫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沈约顿道：“听你姐姐提起过。”

华衍嘿嘿笑了声，他看着沈约，眼中满是好奇和敬仰。

华歆恍惚了阵，她什么时候跟沈约提过华衍？

也许有，大概她不记得了。

等萸娘端着茶盏和点心过来时，见两人干站着：“都护大人请坐，这里地方小，大人别嫌弃就是。”

沈约道：“不用忙了，早该陪着华歆来拜访的，一直不得闲，今日来晚了，还望萸娘不要责怪。”

萸娘搁下茶盏道：“都护大人说的哪里话，请坐。”

沈约对着华歆道：“我这两日会有些忙，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留下陪陪华衍和萸娘，我过两日再来接你。”

华歆微微有些诧异，抬眸看向他，见他眸子里平静得毫无半点波澜，有些摸不准他什么意思。

萸娘看了眼华歆，见她懵懵的，又看向沈约，试着问道：“这样，是不是太麻烦都护大人了。”

沈约道：“不麻烦。”

华歆眸子闪了闪，她的确想留在萸娘身边，和她多待几天。

夕阳渐沉，天边的云彩是一片橙红色。

两人穿过抄手游廊，她送沈约出院子，望着他墨色的眼睛道：“你要是太忙了，不必来接我，我自己回去就好。”

微风拂过，撩起她额间的碎发，沈约迎上她清浅的眸子，微笑道：“这两日的确会有些忙，等我忙完就来接你，你就好好陪陪他们。”

看着消失在长廊前的身影，华衍望向她，眼中满是兴奋：“阿姐，姐夫真好。”

.

薄家门前守卫森严，安抚使薄大人正坐在书房里。

管家毕恭毕敬站在边上，小心翼翼地说着什么。

薄大人一边听着，一边在心中默默盘算着。

听完管家的话，薄大人皱眉道：“一点消息也查不到？”

管家不敢应声。

给薄瑄和聂玫下药的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管怎么查都没有任何消息。

薄大人眉头紧锁，这些日子他连门也不敢出，薄太太更是一病不起，身子日渐不好。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世上还有谁跟他们薄家有深仇大恨。

唯一多年前的那家人，早就应该死绝了才对。

难道是漏了什么人？

很快他便灭了这个想法，那可是他亲自看过的，不应该有遗漏才对。

也可能树大招风，遭人妒忌也说不定。

反正不管是谁，大喜的日子让他们薄家丢人现眼，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不然难解心头这口恶气。

问道：“奉亲王今日去了聂家？”

管家点了点头，回：“是的，渔阳老郡公过世，奉亲王亲自去拜祭。”

薄大人冷哼一声，对聂家显然有些不满，思虑片刻道：“去将二公子请来。”

管家领命出去。

薄大人目光始终在书信上徘徊，上头的落款是聂浚容，他信中表明要断了跟薄家的姻亲，且态度坚决。

薄大人冷笑道：“这个老狐狸，想甩掉我，没那么容易。”

书房里一片肃静，薄瑄坐在书房里，烛火下，他的脸上有些苍白。

父亲大人的话语让他耳边轰鸣不已，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将错就错，爹让我娶聂玫？”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谁让你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

“爹也没有问过大哥的意思，为什么让我娶聂玫？”

“你大哥没有任何意见。”

“不行！”薄瑄一口回绝道。

薄大人的脸色愈发阴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在想什么，聂家的表姑娘已经是都护大人的人，就算不是，你二人之间也不可能。”

薄瑄直视着他的眼睛，嗓音晦涩道：“若是你能早些同意，我和华歆之间也不会是如今的局面。”

他若是没有去关外，华歆也不会无路可走，就不会去都护府。

而那时让他去关外的人，正是他的父亲。

薄大人眉宇微蹙，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眼前的儿子。他对薄瑄的一再纵容，反而让他在感情上越走越偏。

娶聂玫，是解决现在困境的最好办法。

语重心长道：“瑄儿，你要明白，在这个世上，感情固然重要，但家族利益更是重中之重。聂家和我们薄家联姻，不仅能稳固我们薄家的地位，还能让你和你大哥将来在官场上更进一步。”

薄瑄神色复杂：“我明白爹的意思，但是...我对聂玫根本没有感情。”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不能因为一时的情感，就耽误了整个家族的大业。他聂浚容不过是巴结上都护大人才掌了魏东一代的兵权。而你，咱们薄家也需要自己的势力，才能在这个世道中立足。你若是手上有了兵权，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薄瑄眉头紧锁，竭力抑制着内心的波澜。

那天，他只是将聂玫看成了华歆，所以才铸成了无法挽回的错。

看着他失神的样子，薄大人道：“人要向前看，才能走得更远。记住，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为了咱们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