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盛庭:“你是来找我的?”找我干什么呢?白月光先生。
“是啊。”在酒吧昏暗的光线下,时暮的声音依然是那种让人很舒服的温和。
明明和自己完全不一样嘛,裴盛庭想着,眼底没有敌意。
不知为何,他对眼前温和的青年生不出敌意来,但神情还是不自觉的带上了嘲讽:“那么,你是作为胜利者来向我炫耀的吗?”
“感情不是战争。”时暮下意识叹息着回答,随后在他身边坐下,正色道,“我只是听说了一些传言,所以有些不解想和你确认。”
说的很隐晦,暗藏试探。
裴盛庭听懂了,他挑了挑眉,端起酒杯:“是什么传言,我怎么不知道。”
时暮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叹息着道:“说起来,我之前也没发现,其实,我们的相貌,以及平时待人接物的态度还是有些相似的。”
耳朵仿佛对“相似”这两个字格外敏感,裴盛庭脸色一黑,手中的酒杯重重的落在吧台上,里面葡萄红的酒液剧烈的晃动,溅射出杯壁。
“冷静,先生冷静一点。”站在吧台后短发的服务员赶紧出声,“有话好好说。”
想到原著剧情里男主角的憋屈,时暮心下微软,伸手安抚似得握住了裴盛庭另一只冰凉的手:“没事的,已经结束了,忘记了吗?你们已经分手了。”
指尖一暖,裴盛庭莫名的松了口气,又无法咽下心头的不甘。
分手后,自尊心作祟,他始终没能说出被人当替身的真相,而身边人要不是没当回事,要不是在谴责他把人家女孩子渣了——那么痴情的女孩如果不是被伤得狠了怎么会离开?
苦闷之下只能喝酒发泄。
此刻,面对当事人之一,或许是压抑太久,或许是情敌太温柔,也或许只是手上的温暖太灼人,他奇异的生出了倾诉欲。
“其实我很早就有预感了,这世上怎么会有无缘无故的爱呢?”裴盛庭嘲讽的笑了笑,不知道是针对自己还是别人,“高明珠的爱情就是这样突如其来,又毫无底线。”
“我从没信过她。”他强调道,“只是,我以为自己是能够克制的,即使有一天,这份突如其来的爱情掀开美丽的假面,露出底下的龌龊。”
“呵呵,”裴盛庭冷笑着,话锋突然一转,“你知道吗?自从我告诉她我名字的来由里,‘庭’字是源于‘含和吐明庭’后,她就立刻改口叫我‘明哥哥’,明明她连诗词的来源都没听说过。”
“哦,对了,我记得她那天是叫你‘明明哥哥’,对吧?”他最后问题中不知不觉带上了几分恶意。
但同时,时暮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紧。
无奈的发现对着这人,自己实在没办法生气。
他只能好脾气的笑了笑:“是《正气歌》里的那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吗?伯父伯母为你起名的时候,一定是满怀祝福的,感觉里面有点老一辈起‘建国’‘爱国’这种名字的心态。”
“我的名字就随便多了。”察觉到自己的安抚有效,时暮继续道,“‘暮’字来源于我母亲的姓氏,她姓莫,父亲希望能从我的名字里体现出他和母亲的相配。”
裴盛庭并没有被带偏,冷静下来后也不打算再说下去了:“现在,你知道了,你是她的白月光,然后呢?”
他一边问,一边又喝了一口红酒,酒水冰凉。
高脚杯里被工作繁忙服务员抽空丢了几块冰块,可能是为了让这位顾客的情绪不要那么激动。
“当然是挑明分手,而且我和她本来就没正式交往。”时暮说的理所当然,一贯的温柔后是难以靠近的疏离。
“哈——”裴盛庭发出一声嗤笑,又饮下一口红酒,晃了晃红酒瓶,里面已经是空了。
“再来一瓶。”他毫不犹豫的招呼服务员。
时暮不赞同的看了一眼,将另一个人已经有些出汗的手握紧:“不用了,他不喝了。”
“谁让你管的?”酒精带来的昏沉让裴盛庭格外的冲动,或许是在说话间不知不觉喝了太多。
“你喝醉了。”时暮把酒杯被从他手中拿开,“我送你回去,你的宿舍号是多少?”
“不用你管。”裴盛庭试图推开他,但醉酒的无力让他的手只是软软的搭在青年的肩上,“我没喝醉,服务员,再来一瓶。”
“呃,还是红酒吗?”服务员先是问了一声,又转头看向坐在一起的时暮,“先生你是他的朋友吧?之前他都没那么醉,现在你看?”
“我来结账,不要再给他酒了。”时暮一边半搂半抱把裴盛庭从吧台边的座位上拖起来,一边示意服务员刷手机二维码。
付钱的是大爷,服务员立刻愉快的决定了该听谁的。
结完账,怀里的裴盛庭还没停下挣扎的动作,嘴里还在说着要喝酒,不要管他一类的话,时暮皱了皱眉,从旁边拿了冰块加在自己那杯的苏打水里,然后端起杯子递到他的唇边。
吧台的灯光在这时闪烁变幻,照亮了他殷红泛着水色的唇,从脸颊到脖颈处的肌肤上浮现出堪称糜艳的绯红。
“呐,你要喝的酒。”注视着这样的美人,时暮的声音不自觉的放轻。
下意识张嘴,冰凉的苏打水冷得裴盛庭一激灵,却没能把人从醉意里唤醒,反而嘟嘟囔囔的控诉:“骗子,这不是酒,你也骗我!连你也骗我!”
在他的控诉中,时暮无来由的生出几分心虚来,哄着一般轻声认错:“对不起,是我不对,不该骗你,我们先回去,喝多了你不觉得不舒服吗?我们可以回去喝点蜂蜜。”
他一只手半抱着,另一只手轻柔的按了按裴盛庭的胃部。
喝多了酒的胃部被揉按的很舒服,反而让人察觉到之前轻微的胀痛不适。
好像……是有点不舒服。
暂停了耍酒疯的裴盛庭智商直直的往下掉,立刻被说服了,乖乖的依靠在时暮的怀里,漂亮的凤眼睁大,好像一只小醉猫:“好吧,我们回去。”
说完,小猫咪眸子晶亮,不忘补充强调:“不过,你不许再骗我!”
“好。”即使对着一个醉鬼,时暮还是认真的承诺,“以后都不骗你。”
不远处一个女服务员来吧台为客户点单,端着托盘转头看见两人的相处,神情微妙的顿了顿,遗憾的放下了手上的小纸条。
吧台里面的服务员见了,笑嘻嘻道:“怎么,不送小纸条了?”
“人家还是学生,我就不霍霍了。”女人拢了拢挑染的长发,身姿摇曳的端着托盘离开。
酒吧嘈杂,时暮没听清他们的话。
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怀中人上,揽腰搀扶着人往外走。
步入十月,昼夜温差极大,晚间的秋风更是寒意深邃。
裴盛庭衣着单薄,出了酒吧便立刻打着哆嗦往时暮的怀里缩——本能的汲取温暖。
这样倒是方便了他搀扶。
没有考虑太多,叫停了一辆白色出租车后,时暮收紧怀抱,就这样半扶半抱得把人送进了车后座。
醉酒的美人没能乖太久,完全没有平时如沐春风的温和,相反,他刚被塞进出租车后就发起脾气来:“我不进去!”
“怎么了?”时暮耐心的问。
小猫警惕性十足的炸毛:“你都不进去为什么要把我塞进去?你想做什么?”
“那我也进来?”时暮试探性的顺着醉鬼的逻辑问。
“呃……”裴盛庭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思绪飘忽不定,最后在对方温柔的注视下不自觉点头,“可以。”
然后越想越对,“对,你进来,我们再一起进去,我就相信你没有阴谋。”
说完,他从出租车里钻出来,整个人扑进时暮的怀里。
他们纠缠太久,马路上陆续有车辆疾驰而过,司机在驾驶位上不耐烦的按了几下车喇叭催促:“你们还乘不乘车了?打情骂俏下车慢慢来!”
“抱歉,这就进来。”时暮道歉后,抱着醉美人进了车后座。反正是陌生人,另一个当事人又是个醉鬼,他便没有做无意义的解释。
从车内后视镜看两人坐好了,司机踩下离合器问:“你们要去哪儿啊?”
时暮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试着询问裴盛庭宿舍号,无果后才报了自己的公寓地址,把人带了回去。
酒吧虽然偏僻,但还是在南榕学院附近,离公寓的路途并不远,几乎就是个起步价。一路上,裴盛庭都伏在时暮怀里,每次时暮试图把人拉开,他都一脸委屈的重新缠上来,几次后干脆四肢并用,整个人八爪鱼一样缠紧了。
对着这粘人的醉鬼,时暮无奈,只能听之任之。
察觉他放弃把自己推开,醉猫儿立刻收了委屈,一脸得意的哼起了不成曲的调子。
时间到底已经晚了,出租车内的空调偏冷,但裴盛庭在时暮的拥抱里汲取到了足够的温暖,也可能要加上一点酒精的作用,反正没等口中的调子哼上半分钟,他就迷迷糊糊的陷入了半梦半醒中。
几分钟后,车子到了目的地。时暮再次把人从车座里挖出来的时候,醉美人也完全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嘴上还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对着情敌也太安心了点吧?他颇有些无语的想,嘴角却无意识的勾起。
不想再面对醉鬼耍酒疯,这次时暮干脆没有叫醒他,而是直接把醉美人拦腰抱起,就这么公主抱着走进了公寓。
他住公寓楼三楼,因为早年的疾病,身体不算特别好,抱着人还有些晃动,便靠着电梯一侧稳定。
两秒后,电梯门合拢。
上行的过程中,被顶部明亮的灯光刺激,裴盛庭半睡半醒间皱了皱眉,侧过头,靠在了时暮的肩上,温热的呼吸打在了他的锁骨上,使得那一小片肌肤迅速泛起了粉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