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故带着若鸢等人自后侧门进入了福宁宫的后院。
福宁宫的后院清幽秀丽,园林建筑交相辉映,唯一一点不好大概就是设计得层层绕绕,玄妙复杂,走起来宛若迷宫。
高低错落的园艺,蜿蜒曲折的回廊,留白得恰到好处的空墙面,设计得别有洞天的一重又一重空间……
若鸢恍若自己如同是穿行在光怪陆离的梦境里,在阳光穿落道路旁树叶照耀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几乎是在那么一刹那间对先前她半信半疑的向鸳的话予以了确信。
连带着若鸢身边素来耐性极强的两位专属保镖都觉得有些不对劲,总是平静无波的眼底悄然现出了几分本能的戒备和严峻。
唯有走在最前面引路的林如故仍旧闲庭信步,一袭青衫步履轻盈地带着他们从容笃定地穿行在这显然占地面积相当可观的福宁宫后院。
感觉他们似是走了很久,但看时间又好像没有多久。
并且福宁宫后院环境幽美,空气清新温凉,浑然不像外面那么的炙热,使得他们的这一程步行体验感可谓是十分舒适。
——让人下意识地觉得,这福宁宫的后院其实也没有很大,只是由于设计得比较精妙,景致无一不小而曲折,所以走起来才会让人一时间觉得它很大。
自始至终,林如故在后院穿行的过程中都从未对此作出过任何的解释。
从头到尾,林如故都只是神情自然、姿态放松地引领着他们前进,就好像是真的因为路程不长,很快就会走到,所以没有必要和贵客谈论下福宁宫里看上去和走上去都显得特别繁复的园林设计一样。
但若鸢和两位保镖原本在穿行过程中渐渐愈显异样的神色在穿过后院之后皆悄无声息地恢复了最开始的平静。
——无需多言,便知眼前这位来自福宁宫的林先生显然深谙“自己不用刻意解释,让觉得不对劲的客人主动进行自我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方式”这一真理。
林如故引领着若鸢他们来到了福宁宫的后殿。
走出福宁宫设计复杂的后院,随着推门而入的林如故步入后殿的时候,若鸢以及跟随在她身后的两位专属保镖都不由得愣住了。
——眼前的这座“后殿”,居然和福宁宫的前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若鸢即便从前从未来过福宁宫,更不曾步入过福宁宫的正殿,也曾在网络上不止一次地听说过福宁宫的传说、看到过福宁宫的照片。
福宁宫的正殿门口题着一幅闻名央京的对联:福祸泽世,不朽安宁。
正殿中央的供台顶上只供着一尊牌位,墨底金字,上书:福宁。
正如央京城里自上古时流传下来的那句民间俗语那样——福宁宫中祈福宁,人世间里安人间。福宁宫里殿内的最高供奉,即是代表福宁的福宁之神。
而眼前这座所谓的“后殿”,除了门口没有前殿一样的“福宁殿”的匾额和“福祸泽世,不朽安宁”的标志性对联,推开殿门进去后所见到的户内景象全然和前殿福宁殿无异。
若鸢忍不住努力瞪大了她的那一双美目,定定地凝视了后殿内的景象许久,方才使得自己确定她此时此刻并未出现任何幻觉,她脑海中那个觉得难以置信、匪夷所思的想法即是真相。
她侧眸望向一路亲自引领他们步行过来的负责人林如故,眼里翻涌着的惊诧虽然得到了控制、但是显然仍旧余韵未消:“林先生,这就是您所说的后殿么?”
——我怎么瞧着它和你们家前殿长得一样呢?
“是,若鸢姑娘,这就是我们的后殿。”林如故淡然自若地朝满目皆是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的若鸢等人微微一笑,和颜悦色地解释道,“诸位贵客没有看错,我们的后殿和前殿在殿内设计上是一样的。前殿在前,面向普罗大众;后殿在后,静待贵客临门。”
若鸢默了默,在他解释的话里精准地找到了重点:“所以说,我在后殿祈愿和他们在前殿祈愿的流程是一样的。”
“不错。”林如故微笑点头,硬是凭借着一张脸和周身气度在这暴利赚钱的阳谋当前维持住了自己清风明月般的仙君形象。
若鸢当然不傻,而且还脾气不好。
听到这里,她不禁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对林如故支楞住了自己友好和善的贵客形象:“那么请问先生,您是如何能够保证,我的愿望能够比外面的人更加容易被上天听到、帮助我早早实现的呢?”
——出那么多钱不过就是换了个更加清静的地方,虽然说这并不是完全没有必要,但是单这一条的话,完全值不上那么多钱,更加算不上是什么难得的贵宾专属服务吧?
贵客有钱归有钱,难道看上去一个个的都像是傻瓜吗?!
“若鸢姑娘误会了。”许是若鸢这一番话里的怨怼程度过浓了些,总是默默含笑不语、任由对方给出自我解释的林如故总算是舍得本尊开口对此做出解释了,“我们自然是用了法子对后殿的贵客和前殿的众生的愿望在向上天传达时加以区分的。”
“前后殿的设计是一样的,是因为我们供奉的福宁之神老祖宗就喜欢这样的设计,所以我们在装潢设计上保持了一致,前后殿装潢设计一致这一点从古到今都是如此,若鸢姑娘若是不信的话,回去后可以派人查一查,就知晓我现在和您说的不是假话了。”
“前后殿招待的客人祈愿的方式是一样的,一是我们福宁宫原本采用的就是这一种祈愿方式,二也是为了方便我们的客人——区分之事由我们来前置或后置进行,使得需要客人本人进行的祈愿流程尽可能的简洁高效。”
“至于我们的区分方式可有很多,比方说,书写愿望的笔墨纸砚,焚香用的香炉、香粉、香火,还有向福宁之神传递愿望所使用的鼎笼、焰火和辅料等等……前殿和后殿所用的都是不一样的。”
“所以您大可以放心,我们一定会让贵客支出的每一分都是值得的。”
林如故解释得很真诚,听上去倒也确实可信。
不过若鸢到底自己不曾去过福宁宫的前殿,所以在这一时间也不能真的认定林如故这一番解释的虚实真假。
若鸢不自觉地侧眸向跟随在她身侧的专属保镖一号看了一眼,在得到对方的点头佐证后方才真的放了心,姑且相信了林如故所做出的这一番解释。
林如故不动声色地看分明了若鸢思想上的转变,继续恰到好处地趁热打铁道:“我们福宁宫自成立以后便一直香火绵延,前殿来往的人刚才您也看到了,事实胜于雄辩——我们福宁宫的祈愿灵不灵验,在客人们内部的口碑评价如何,根本无需我多言。”
“而且实不相瞒,我们福宁宫一向和我们供奉的福宁之神关系很好,现任的福宁之神更是同我们自家一脉的老祖宗。”
林如故自信而又笃定地朝若鸢笑了笑,仗着是在自家的地盘上,周围又没有其他人,竟是坦然且直接地把他们后台够硬的内幕给揭露了出来。
“人间众生皆苦,光是这福宁宫中,每日前来祈愿的人便是不计其数。福宁之神便是宵衣旰食,工作一整日也未必能够把这一日内人间传递上来的祈愿工作处理完毕。”
“我们福宁宫和其他地方相比更显灵验,除了我们管理经营得好的原因之外,便是因为现任的福宁之神是我们自家的老祖宗,在相同的前提情况下,难免总是会更偏心我们福宁宫一些。”
林如故边说着,边信步走到了一旁的书桌内侧,不慌不忙地拉开了书桌边上立柜最上层左边的第一个抽屉:“有钱都能让本职工作不是推磨的鬼推磨了——我们自家老祖宗在正常履行职务期间在不违规、不渎职的前提下由得我们自家人插个队不是一件很合情合理、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若鸢:“……”
合着说到底就是因为你们家后台足够硬,所以可以走后门呗。
立柜最上层左边的第一个抽屉里井井有条地分摞放着不同式样的信纸。
林如故抬手示意若鸢靠近,笑吟吟地问:“姑娘此行是想要求些什么?”
若鸢默默地走了过去,垂下眸轻声回答:“我想要求一份感情。”
“哦?”林如故抬眼看向若鸢,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姑娘看上去可不像是单单来求感情的,想必还想在我们福宁宫里求些别的吧。”
许是说者无心,然而听者有意。
林如故的话音刚落,若鸢便感到身侧两位保镖的目光淡淡地集中了她的身上,隐隐带着几分怀疑、探究及戒备。
若鸢的额角抽了抽,背后险些被身侧的两个保镖给看出冷汗。
既是为了维持住她骄纵任性的人设,也是为了避免话题展开了太多便会随之暴露很多,若鸢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不耐烦起来:“我所求之事是什么类型的,很重要吗?”
“当然。”林如故微笑颔首,情绪依旧稳定,慢条斯理地展开说明。
“不同类型的愿望可能会对应不同的祈愿工具,比如说不同的纸张和香粉。”林如故示意性地指尖轻抚过抽屉里摆放得干净整洁的一排排信纸,“正如我刚才和您提到过的那样,人间祈愿者甚多,福宁之神每日公务繁忙,因此对我们这些侍神者便都有所要求。”
“我们需要在您祈愿之前或者之后对您的愿望加以区分,从而方便福宁之神在对应办公时间内处理,同时也方便在此流程前后的工作对接、结案归档和查询调取。对于您来说,也能够大大提升您的愿望被传达和处理的效率。”
说话间,林如故的指尖缓缓地停留在了一沓质地软糯的、浅米色的信纸上,指尖微微用力,轻轻捻起了一张给若鸢看:“像这一种款式的信纸就可用于祈求感情之事。”
若鸢蹙眉:“那我如果不只有一个愿望呢?”
“那自然也是有办法的。”林如故将手中的浅米色信纸摊平重新放回了抽屉,转手抽开了右边的第一个抽屉,露出了里面另外款式的信纸,“我们这边也支持万能件和加急件的。”
若鸢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按照林如故的说法,适用于单一类型的信纸大多是现代信纸的款式,而适用于他所说的“万能件”和“加急件”的信纸则基本上都是古色古香、复古式样的古式信纸。
许是由于林如故在她眼里的画风越来越接近江湖骗子的缘故,若鸢竟然难得一见地主动动了下脑子:“照你这么说,万能件的意思就是可以同时写多个愿望,但是不包括加急是吗?”
“若鸢姑娘聪慧。”林如故微笑颔首,“不过如果您有需要的话,也可以选择加急万能件的——就是价格会比较昂贵而已。”
言下之意很明确,就是得加钱,具体得加多少,还得视情况而定。
“……”若鸢一整个无语住了。
她刚才完完全全就是因为初来乍到不懂事,所以一不小心就被林如故这一张清风明月般清俊的好皮囊给骗到了。
现在看来,去他丫的清风明月,这厮就是一个沉迷赚钱的大忽悠,仗着自己天生了一幅出尘仙人的皮相可以用作伪装,明里暗里地行敛财之实。
——想来这厮这么能捞钱,刚才她在后侧门外停车场看见的那两辆豪车里面绝对有一辆是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得不说,若鸢妹妹你真相了。
门口那车就是他赚你们这些贵客的钱给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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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每天时间都不够用呜呜呜呜呜,感觉就是在工作&码文&吃喝拉撒睡的夹缝中生存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