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胡一大早就在门口站着了抓人了。
路了了前脚刚到,后脚秦且就站在了他的边上。
连着一周,冯胡都逮到秦且迟到,教训完一群不良差生,立刻面色温柔:“秦且啊,你最近怎么回事,怎么也总是迟到了?是不是学习太晚了,早上起不来了?”
秦且行得正,腰板也挺得住,毫不遮掩的说:“不是,我在等他。”
冯胡愣了愣:“等谁?”
秦且看了眼旁边的吊儿郎当的某人:“他。”
冯胡愣了三秒,眨了眨眼:“路了了?”
秦且嗯了声。
冯胡立刻两眼一黑,完了完了,这个万恶的源头!终于要向好学生下手了!
张建纲看着站在桌前的两人:“关于迟到事,你俩有什么想法吗?”
“有。”路了了举手:“是他非要每天跟着我上学的,不怪我,我可没有对他进行思想上的恐吓,□□上的折磨。”
“……”张建刚看着秦且:“秦且啊,为什么?”
秦且一脸认真:“增进感情。”
路了了:“……”
张建纲咳了咳嗓子,拿起桌上的保温杯说:“出发是好的,但是不能影响学习啊,冯老师一教训就是一个早自习,这不就给耽误了嘛。”
秦且点点头:“我知道了。”
张建纲对路了了没好气的说:“你也是,人家都等你了,你就不能起早点?”
路了了理直气壮:“又不是我逼着他跟我的,您让他以后别跟着我不就不迟到了吗?”
张建刚说:“怎么,让你早点起床是要了你的命了?”
路了了说:“是的。”
“是你个头。”张建纲说:“一天到晚你要进多少次办公室啊你,秦且,你别管他了,早上自己走自己的,路了了,你就迟到吧,冯老师再来我这里说你迟到一次,你就来我办公室抄一天的书。”
路了了:“……”
不迟到,踩点总行了吧。
“好了,回去上课,路了了,你等一下,去帮我矿泉水桶装上。”
路了了觉得自己遭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于是很勇敢的说了出来,指着秦且说:“为什么不让他也干?”
张建纲喝了口水,慢悠悠的说:“等你成绩超过他了,你就可以让他干了。”
路了了:“……”
活该自己是差生。
路了了装好水,左右两只手拿着提着空桶一甩一甩的走出办公室,转角的时候看见秦且和叭叭怪站在走廊上。
“我问过你们班主任了,说你们现在是对面对的一幢,挺好的,还能相互帮助,但是呢,老师就是想问问,这个路了了平常会来家里找你吗?”
冯胡尽可能的委婉表达路了了有没有威胁过他的意思,连续好几天的迟到让冯胡心里敲起警钟。
秦且站的直挺挺的,贵公子在阳亮晶晶的阳光下,连指尖都在发光,没有什么情绪的目光落在冯胡身上,明明是冯胡是教导主任,气场确实是差了一大截。
“没有。”
冯胡说:“那老师看你们最近走的很近啊,每天上学都一起,你还跟着他一起迟到,我知道你跟他有些过节,现在没人,你就大胆的说,如果他真的有难为你的举动,老师一定帮你处理。”
这几天连着抓到秦且,骂他一句冯胡就心疼死。
秦且说:“真的没有。”
冯胡这就不理解了:“那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天天跟着他迟到?”
“他虽然成绩差,但还是很努力的,把能蒙的全蒙了,没法蒙的才空在那,而且之前张老师找我谈过,让我好好帮助他,给他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墙后的路了了:“……”
秦且没有正面回答这个话题,但这个答案也让冯胡换了方向。
冯胡那叫一个感动:“老师知道你是好孩子,但是你可能不了解他家的情况他,他家里比较乱,所以导致他脾气也不太好,他就是个混混,你在一个地痞流氓的班里,老师实在是怕你出事,你母亲呢,也担心你一个人在这会不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如果你有想要换班的想法……”
秦且打断他的话:“我心里有数,谢谢老师关心。”
路了了撇嘴,假模假样。
“路了了,扒拉在这干嘛?还不回去上课。”
张建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了路了了的身后。
叭叭怪和秦且齐刷刷的望过来。
路了了站直身子,抬着下巴慢腾腾的走了过去,对冯胡说:“您说的对,我就是毁坏学校的不良分子,我赞同他转班。”
叭叭怪:“……”
张建纲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用课本打了下他的背:“转什么转,没人要转班,你快点给我把水桶放到门卫室去!”
路了了白了秦且一眼,自顾自的走了。
等两人都走了,张建纲说:“冯老师,您不带这样的啊。”
冯胡也尴尬,谁知道路了了就在角落里听着:“那要是真带坏了怎么办,我还指望着秦且增加学校的名声呢。”
张建纲皱眉:“那您就不管路了了?两个人我都家访过了,谈的好好的了,您还再给我瞎捣乱,这事您就别操心了。”
下午的体育课路了了直接翘了,因为有一千五百米的测验。
几个人躲在厕所抽烟,这幢教学楼是以前的,现在没人上课了,下个月就要拆掉,重新造过,平常会有老师来巡逻抽烟的,今天除了上课的老师以外都去开会了,也没人来抓,大家都瞄准时机的在这抽烟。
路了了坐在椅子上,还是在玩农场,农场已经扩建了一半了,逐渐成型了。
孔大宝搬了张椅子和人打牌:“我在找人打听秦且。”
路了了保持沉默,最近一旦扯上秦且的话题,他都会保持沉默或者是转移话题。
“秦且是北京人,你这线拉的够长啊。”
孔大宝出了一对二:“一根接一根呗,每个打个死结,总能问到点什么。”
和他打牌的人说:“那你问到了吗?”
孔大宝说:“很抱歉,个人和个人的兄弟有限,没办法连线到北京。”
那人笑了:“搞了半天你还瞎说。”
孔大宝叹了口气:“要是真能认识北京人就好,我就不读书了,直接去北京打工。”
说起北京,几个人围着北京的环境和物价聊了好一会儿。
有人突然问:“最近成林怎么都不和我们一起了?”
“我看他最近收了不少小弟。”
“别管他了,他这人和我们合不来。”
自从上次在巷子里之后,成林就不怎么出现在路了了面前了,路了了也随便他,他对成林本来就没什么好感。
手上的伤已经慢慢的结疤了,时不时的痒一下,路了了有种想撕开的冲动。
厕所门突然被敲响,所有人从烟雾里抬头。
秦且站在门口扫视了里面一圈:“张老师说,如果体育课人不全,就来这儿找人。”
看到坐在中间,正在吞云吐雾的路了了,皱了皱眉。
“别呀,班长,一起抽一根?”
“谢谢,我不抽烟。”秦且又说:“请把烟熄了。”
“兄弟,别惹事,你说熄就熄啊,以为班主任罩着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是吗?”
“就是说啊,开玩笑呢。”
男生们笑了起来。
站在最后面的一个男生走了上前挑衅似,朝他脸上吹了口烟。
秦且皱眉。
“路同学,请起一个带头作用。”
叫他起他就起啊,他偏不起。
路了了当作没听见,继续钓鱼。
秦且绕过那个人,走到路了了面前,两手放进口袋里,路了了看到这个动作,心里就跟咯噔一声。
“路同学,……”
路了了蹭的站起来,立刻把烟扔在地上踩灭,大手一挥:“快点,通通给我把烟熄了!”
所有人:“?”
孔大宝的视线在路了了和秦且两个人直接来回扫射。
不良分子一个接一个的走了,路了了走了一半,发现打火机没拿,又折回去拿,顺便放个水。
秦且没走,在扫烟头。
“……”路了了淡定的把打火机放进口袋,走到坑位解裤腰带。
秦且把倒进垃圾桶,走到他的坑位前,两手一伸:“为了表达你对我的帮助,还请收下我的情书。”
路了了差点尿了自己一手:“你有病啊!能不能分个时间地点和场合,你觉得我现在这样是合适吗!”
秦且目不斜视:“我不介意。”
“废话,被看的又不是你。”路了了赶紧穿裤子:“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秦且还是那句话:“请收下我的情书,答应和我交往。”
“滚滚滚滚滚!”
关键时刻,孔大宝进来了。
看到两个人的站在,愣在原地,一个在放水,一个站在放水那人的坑位前……看他放水?!
一千五百米跑完,男生都累成狗。
路了了还算精力好,没像孔大宝一样躺在草地上一副要死不死的狗样子。
体育委员跑了过来:“大宝,路哥,踢足球去不?”
路了了摇了摇头,孔大宝已经没气儿了。
路了了喝着水,感觉脑后勺一直有股灼热的视线,他转过头,孔大宝一句活过来了,两手枕在脑后勺,大大方方的盯着他,两个人视线对上,也不挪开。
路了了说:“我看起来很好吃吗,你这么看着我?”
“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吗?”
“比如?”
“关于秦且的。”
路了了的心又是一声咯噔,大宝知道了?大宝怎么会知道?
路了了默默的转回脑袋,拔着草:“有什么好说的,什么都没发生,我和他不熟。”
“你骗人!”孔大宝说话的语气铿锵有力。
路了了的心理防线被攻破了,不行,他得撤退。
刚要站起来,孔大宝又来了句:“你是不是想认他当兄弟?”
路了了保持起身半腾空的姿态。
孔大宝坐了起来:“我都看出来了,你最近和他走的很近,你俩还一起上学,甚至还看你放水!辣眼睛啊!”
放水这词一出,不少学生的视线都看向他们。
“……”路了了又坐了回去:“大宝,你他妈给我轻点。”
孔大宝清了清嗓子,降下分贝:“你要认他当兄弟,我没意见,但你干嘛不告诉我?”
路了了理解了下这句话的意思,顺势说了下去:“什么兄弟啊,你都听谁说的?”
“孙和,他说你是看重秦且家里有钱,才认他当兄弟的。”
孙和就是今早在迟到行列的一群人里的其中一个,消息传播速度比路了了想象中的要快。
“他还说秦且这几天迟到就是因为他在等你,你俩什么时候都发展成这样了?”
路了了嘴角抽了抽:“别用发展这词行吗,别听孙和乱说,我和他不熟,是他非要死皮赖脸的等我,又不是我等的他,告诉你吧,他就住我家对面那幢。”
孔大宝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消化最后一句话:“你俩对面对啊!”
“你以为呢。”
孔大宝恍然大悟:“又是同桌又是邻居,你俩倒是够有缘分的啊。”
路了了真是谢谢这种缘分了,因为秦且的死缠烂打,他都有想过要不要直接从四楼跳下来,绕一圈上学。
孔大宝问出了关键问题:“那他这几天等你是要干嘛?”
路了了硬是挤出了一句话:“想认我当大哥。”
这句话简直是万能公式。
“那不还是吗,说来说去就是这个理由,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他肯定是想找个人罩着。”孔大宝这个天真的脑袋也信了,又问:“那你答应了?”
路了了又挤出一个字:“没。”
孔大宝不解:“为什么啊?他有钱又聪明,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我俩的生活水平和考试成绩啊。”
路了了笑了下:“我已经有你这个儿子就够了,要其他干嘛,当我儿子要求很高的,只有你才能满足我。”
孔大宝怒了:“妈的,真把我当你舔狗了啊!”
球场上的男生跑的飞快,孔大宝有些微胖,之前有想过打篮球减肥,没几天就累趴下了,他看到班长从篮球场的另一边穿了过去:“你最近放学跟逃命一样,不会就是在躲他吧? ”
他是心虚到连孔大宝这个二傻子也看出来了?
路了了不自在的说:“躲什么啊,我这么多年躲过谁?我只是不想浪费放学的任何一秒钟。”
孔大宝说:“可照以前,要是有人这么缠着你,你打的他连亲妈的不认识了。”
“他是建纲的爱徒,把他打坏了,我可赔不起。”路了了站了起来:“走了走了,小卖部去了。”
孔大宝也跟着站了起来:“倒也是,建纲这后盾无人能破。”
“不过,他刚才看你放水干嘛?”
“……比谁的大。”
“然后呢。”
“当然是我的。”
“你俩好无聊。”
“……”
这时,足球滚到了路了了的脚边。
体育委员大喊:“路哥,帮忙踢过来!”
路了了往后退了两步。
开玩笑,他会躲秦且?他是躲那小东西手里的情书,执着的跟什么一样,见缝就能拿情书,一直这样也不行啊,每天好像屁股后头有人盯着他一样,那他还有什么自由可言,有什么办法可以甩到自己的狂热爱慕者呢?
刚才在厕所,他对自己抽烟的表现貌似很讨厌。
路了了随脚一踢,足球高高的飞起,飞过蓝蓝的天空,完成了一道完美又神奇的抛物线,操场上,某人经过,和足球进行了一场完美的物理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