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在跪拜七神,”泽莫睁开眼睛,“我在跪拜我自己。”
Aemond抿起嘴:“所以你自比为神?”
“不,”泽莫道,“如果我是神的话,就不会被困在这个见鬼的地方。”
Aemond忽然笑了起来,仿佛止不住一样,憋不住的小声笑接着变成了大笑,泽莫就这么安静的等他笑完,Aemond才断断续续道:“我简直——我简直不能理解父亲为什么这么想让你为王。”
“是吗?”泽莫反问,“是吗?你不能理解吗?看看你哥那副尊容,看看你姐那副嘴脸,你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国王想让我继位吗?”
泽莫真的,真的在尝试唤起自己对兄弟姐妹们的血缘之爱,但是事实证明他唤起的血缘之爱最多能让他不当面嘲讽Rhaenyra以及不在睡梦中掐死伊耿。
“如果你成为国王的话,战争是不可避免的。”Aemond却忽然冷静了下来,“你来自异邦,无法证明自己的血统,任何人都可以挑战你的权威;真正的王子会在贵族们的见证下诞生,而Aegon Targaryen——Rhaenys Targaryen和国王的孩子——早就已经消失在了海里。”
“就算我不成为国王,就算我不出现,就算我现在死在这里,战争都是不可避免的。”泽莫尽量让自己说这句话时不显得咬牙切齿,“但凡伊耿和Rhaenyra中有一个能让国王满意,你以为我还会落到现在的境地?”
“你说的就好像王位是什么垃圾一样,”Aemond 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想成为国王?”
泽莫看了他一眼:“什么样的答案会让王后满意?”
“只在你和我之间。”Aemond道,“什么样的答案都不会让母亲满意的,祖父也不会。”
“让我们就这么说吧,Aemond,”泽莫道,“就算我已经完成了伟大的任务却还没死去,留在这个地方也不会是我的第一选择。隔海相望有上百万的奴隶遭受折磨,我不会放任奴隶主们快乐生活,而自己在一座甚至没有排水系统的城市和一群银发的神经病一起发疯。”
“所以你并不是不想成为国王。”Aemond道,“你只是觉得这很碍事。”
“看,我们难道不是互相理解了吗?”泽莫道。
“那么你要么得向Rhaenyra屈膝,要么得向伊耿屈膝,如果你还想待在维斯特洛的话。”Aemond道,“对你和我来说都很可惜的是,我们没有其余的选择。”
“你为什么恨我?”泽莫忽然问,他起身,坐在了和Aemond隔着一个走廊的长椅上。
“我不恨你,哥哥。”Aemond道,“我只是不喜欢你。”
“为什么?”泽莫问,“Helaena喜欢我,伊耿不讨厌我,Rhaenyra——至少在一开始的时候,不会阻止她的孩子们和我变得亲密,甚至Daeron第一次见我时都会用好奇而不是憎恨的目光注视我,可是你那么——讨厌我,你第一次见我就想让我获罪;接着你不断的挑衅我,你知道我对Velaryon兄弟们的态度却仍然不断在在我面前诋毁他们;我相信,如果有机会看见我在悬崖边,Helaena会将我拉回来,伊耿会告诉我我脚下就是深渊,Rhaenyra会等我自己发觉或者掉落,而你会安静的靠近我,再一把把我推下去。”
“我不会杀死你的。”Aemond 的声音变得麻木,“那是弑亲。”
“因为我对Lucerys的偏爱吗?”泽莫问,“可是即使在我没有和Lucerys有任何接触时,你看我的目光仍然像是看待仇敌。”
“我不‘恨’你,哥哥。”Aemond重复道,“那只是你的错觉。”
“也许,也许不。”泽莫道,“但是我希望我们能够终结仇恨,我们都是坦格利安,当最寒冷的冬天到来的时候,只有我们能够一起燃烧。”
如果泽莫能够看到与此同时在城堡另一端发生了什么,他一定会觉得今天不被命名为坦格利安的家庭日真是可惜。Rhaenyra,本来怒气冲冲的从Viserys的卧室里出来,正准备去泽莫经常在的图书馆和男人对峙,却只看见在图书馆的书架边喝酒的伊耿。
“你为什么在这里,伊耿?”Rhaenyra皱眉问。
“我在这里不奇怪,你为什么在这里,亲爱的姐姐?”伊耿喝的满脸通红,眼睛都肿了,“来找我们的大哥吵架的吗?”
Rhaenyra还没有回答,只听见伊耿咯咯咯的笑起来,声音在昏暗的图书馆里显得瘆人。“处在我的位置的感受怎么样?我的好姐姐?我没有想到有一天能够问你这个问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haenyra问。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作为总是被父亲忽视的那个孩子,无论何时何地都处在自己优秀的兄弟姐妹的阴影下,随时都在恐惧会因为得到或者失去王位而失去自己的生命,害怕自己会在睡梦中被自己的血亲扼杀——”
“我从来没有想过杀死你或者你的兄弟,伊耿。” Rhaenyra道,“也永远不会这么做。”
“我相信我们的大哥也是这么对你说的,”Aegon盯着Rhaenyra的眼睛,举起酒瓶,“告诉我,我的姐姐,你相信他吗?”
Rhaenyra没有说话了,她的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目光注视着虚空的某点,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伊耿又喝了一口酒,Rhaenyra坐到了书桌边的椅子上:“你还有酒吗?”
“你也喝酒?”伊耿嗤笑,“我还以为我姐姐是滴酒不沾的模范人物。”
“我是一个成年女人已经很久了,伊耿,”Rhaenyra道,眼睛不明显的向上翻,“我当然喝酒。”
伊耿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新的酒瓶扔给Rhaenyra,自己继续坐在书架下一口口的喝酒,像是在喝什么甜水。
“你在你大哥的房间藏酒?”Rhaenyra问,她打开酒瓶,从旁边拿了只酒杯斟满。
“我的大哥也是你的大哥,姐姐,如果你还没忘的话。”伊耿道,他直接躺在了书架下,“当然,我母亲和外祖父唯一不敢直接进的就是他的办公室。”
“红堡的图书馆有整个维斯特洛第二多的藏书,无数的珍贵藏本,学士们心中的天堂。”Rhaenyra短暂的笑了声,“父亲却给他当办公的书房。”
“这话可真酸涩啊,姐姐。”伊耿道,他打了个嗝,“Aegon知道你这么嫉妒他吗?”
“Aegon?”
“他的本名,不是吗?现在父亲只承认他是Aegon了,即使我在场,我也知道父亲口中的Aegon永远都不是我,而是他。”
“那你恨他吗?”Rhaenyra问,“他夺走了你的名字,你长子的地位,我想还有父亲对你的关心。”
“什么?”伊耿笑起来,“不,姐姐,当然不——我不像你,我从来不认为王位就应该是我的,而父亲对我的关心几乎跟没有一样,说实话,他来之后我根本没有感觉到任何差别——他来之前我对父亲来说是你继位的阻碍,他来之后我对父亲来说是他继位的阻碍,如此而已。”
“我一开始也不想要那个位置,”Rhaenyra道,她苦笑,“父亲之所以让我成为王储,只是为了避免我们的叔叔继位。”
“而他在我出生之后没有想着更换继承人完全是因为我太糟糕了。”伊耿道,无所谓的样子,“或者因为我有一半hightower的脏血。”
“你呢,姐姐?”伊耿问,“你恨他吗?我猜是非常非常的恨?”
Rhaenyra沉默了很久,她在不久之前还怒气冲冲,满心质问Haegon想如何夺取她的位置,现在却迷茫了,她皱眉:“我不知道,我不喜欢他,但是那从不是个人化的,我只是——他改变了一切。”
“从父亲的最爱瞬间变成餐盘上的配菜,感觉一定不好受吧。”伊耿道。
“至少我没有一直是配菜。”Rhaenyra知道自己一定被酒精麻痹了大脑才说出这种挑衅的话来,“倒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待着?你不怕他赶你走?或者告诉父亲你无缘无故溜进他的办公室——父亲可是为了他把你痛殴一顿,我在龙石岛都听说了。”
“我本来想来这里掐死他来着,”伊耿道,Rhaenyra吓得从醉意中彻底清醒,瞪大眼睛看着伊耿,“你知道的,我们哥哥仗着自己的不死之身,对我完全不设防,我随时都能进入他的卧室,将手放在他的脖子上。我在想,他不会被毒死是一件事;那么如果我掐住他的气管呢?如果我让他窒息呢?他的眼白会翻出来,他会开始挣扎,努力发出小声的尖叫,接着他会因为失去空气而脱力——这样他也不会死吗?”
Rhaenyra握紧了酒瓶,她用震惊的,接着是警惕的,审视的目光注视着仍然躺在地上,满身轻松的伊耿。
“可惜的是他醒了。”伊耿道,摊手,他坐起来,喝完酒瓶里最后一滴液体。
“然后我发现我比较喜欢他醒着,图书馆是个很好的地方,我在这里不会做噩梦。”
伊耿在醉意中似乎都开始胡说八道了,他的嘴里冒出一些没有意义的话,Rhaenyra无法理解,她也不想理解,Alicent养育出了一个怪物,怪物说:“你知道吗,姐姐,他根本不是猝死的,我真好奇他在上面看见这一切会怎么想。”
-
“那边穿着天蓝色金线衣服的就是Rogare家族,穿着金红色裙子的是他们家的长女Larra Roagre。”Aleq道,“他们居然也来凑热闹了。”
比武场上,来自于各个家族的人纷纷落座,不只是西境和王领,甚至临近国家和地区的贵族家庭们也纷纷赶来,想来有机会和坦格利安家联姻对他们来说是个极具吸引力的事,特别是对于Rogares这样的暴发户。
“他们是疯了吗?”泽莫道,面无表情,“把十二岁的女孩送来君临参加舞会?”
“十一岁,”Aleq思索了下,“零五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