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港口找到了他。”Mysaria道,“正要乘船离开,袋子里放着金龙和地契,即将去Lys.\"
泽莫歪头看着面前被绑起来的人的脸,年轻,瘦削,肮脏,一张在街头随处可见的脸;血液沾满了他的脸,他已经被狠狠的折磨过一番,显然是为了让之后的审问更加容易,一个在牢房中随处可见的招数。
”我想会有人想参与到审问的过程中。“泽莫对Mysaria道,“麻烦你继续帮我看管他。”
Mysaria优雅的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自从从妓院的柴房离开后,伊耿先是拒绝回到Redkeep;在泽莫的劝说下改为拒绝回到自己的房间,因为不知何故他认为会有接下来的刺杀,并且会是指向他的——泽莫不得不承认:伊耿有脑子,但是不多。
于是他之后就一直待在泽莫的房间里,准确来说,是泽莫在图书馆的休息室里,那是个在图书馆之后的小房间,之前是Ser Darklyn的临时卧室,再之前是图书馆管理员的休息室。当泽莫到达房间的时候,伊耿还缩在床角,脸色惨白的盯着火炉。初春已经过了,但是房间在他的要求下重新燃上了熊熊的炭火。
泽莫向来不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他习惯于将自己的大部分都留给自己的家人;这是他的生命,也是他的死亡。
他对伊耿当然也没有什么感情,可是人总是一种奇怪的物种,他们会追求一种奇怪的情绪——共情,并且为之感动。泽莫看着现在的伊耿,莫名的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他自己,在孩子的尸体前崩溃,接着在灰烬中起身,成为在世间复仇的冤魂。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安静的看着伊耿,几秒后道:“我找到那个人了。”
伊耿的头迅速转了过来,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恶鬼;眼眶通红而凹陷,整张脸几乎呈现青白色,头发蓬乱,眼神里贮满了恨意。那恨意让泽莫意识到也许他想住在这里不是因为害怕下一次刺杀,而是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凶手的身份。
“你的母亲,王后,”泽莫道,“非常担心你,她派来的人被我的人拦在了外面,但是她要求你一天之内去见她。”
“让她去死吧。”伊耿轻声道。
泽莫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你想和我一起去见那个人吗?“
伊耿没有回答。
“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在小门的马车上等你;我会等待半个小时。”泽莫道,他离开了房间。半个小时后穿戴整齐的伊耿上了马车,神情肃穆的像是去致哀的神父,几乎让人不能想象这张脸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一路上他一言不发,只是盯着窗外的景色,直到到达了熟悉的丝绸街,他的手重新颤抖起来,但是他用另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动作。
Bread被关在地下室里,Mysaria为了刑讯特地定制了这个房间。看见伊耿的时候她有些惊讶的挑眉,但是仍然行礼:“王子们。”
地下室弥漫着臭味和血腥味,穿着干净厚实的伊耿和阴暗的房间格格不入。泽莫走下最后一级阶梯,直向桌子上摆满的刑具;而伊耿则安静的站在房间的角落。
“伊耿。”泽莫在拿起尖刀时道,”你想开始吗?“
”不,哥哥。“伊耿道,语气冷静,”我想先看。“
Bread是一个嘴很严的人,但是嘴严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什么用;他们的心里都知道谁是凶手,伊耿大约只是来看杀手被折磨,而泽莫只是想从Bread的口中得到证据。
在男人被折磨的过程中,伊耿一直安静的站立着,他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一个多余的表情也没有;最多只是在男人被折磨的昏过去的时候歪了歪头。
“他死了吗?”伊耿问。
“没有。”泽莫道。
”好。“伊耿回答。
男人在第三次晕过去的时候终于张开了嘴;Otto大人和Larys大人策划了这一切,王后被蒙在鼓里,但是提供了城市守卫的身份证明;Otto大人认为伊耿最近刚刚有了成为王储应当的表现,不能被两个私生子拖后腿。伪装成城市守卫的Bread进入妓院,将Essie和孩子们杀死,男孩的心脏是Larys大人要求的,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但是据说和某些魔法相关。
伊耿的表情仍然没有变化,他开口道:“哥哥,让我来吧。”
之后的场景可以让任何生活在正常社会中的人做噩梦,惨叫没有能让伊耿停手,男人不断的说出各种不相关的话,他认为有价值的话,都没能让伊耿停手。直到最后他几乎变成了一坨看不出形状的烂肉,连泽莫都背过了脸。
一直到男人再次晕了过去,伊耿才停手,他捂住嘴,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他吐到昏天黑地,好像胃都消失在了自己的肚子里。
他迅速的又缩成了一团,窝在泽莫的脚下,他的眼泪布满了整张脸,浑身颤抖:“我做了什么,不,我做了什么——”
他想回头去看男人的脸,却又迅速的转过头,泽莫蹲下身安抚他:”没事,没事,你做了正确的事,伊耿——你追寻了复仇。“
“这不是复仇,这不是,真正杀了我孩子的人还在宫殿里,我——”他大口呼吸,泽莫和他都一言不发。
是的,因为真正的凶手是他的外祖父。
“等待,伊耿,”泽莫道,“等待时机的到来。”
泽莫还记得他的童年。虽然从小就失去了母亲,但是他有一个相比同龄人来说相当快乐的童年。他的父亲在母亲被刺杀后承担了他母亲在政党中的角色,因此一直很忙,但是却没有忘记对泽莫的关爱。他会空出每个星期天带泽莫出去玩,或者待在家里处理紧急的事。
那是在美国入侵索科维亚之前在他的记忆里少有的发光的时期;也是他对家人的极度看重的来源,他的父亲会经常告诉泽莫一个男人对家人的责任感有多么重要,那是生而为人最基础的事。
有时泽莫会想如果他的父亲没有那么负责任,他的人生是否会好过一点。
说不定他就会和自己的家人死在一起,而不是在一个莫名其妙的中世纪和一群有着莫名其妙的关系的莫名其妙的王室一起吃饭,其中唯一一个不是王室的人还刚刚杀了自己孙子的儿子,也就是自己的曾孙,而那被他杀了儿子的孙子正在他对面吃着柠檬派。
如果不是害怕伊耿饭桌上突然暴起把他的祖父杀死,泽莫是绝对不会再进入餐厅的时候朝Aemond使眼色,让男孩滚一边儿去把伊耿身边的宝贵位置让给自己的。
Aemond看起来感觉莫名其妙,但是仍然让开了座位,现在泽莫和Alicent面对面了。
真是个有意思的场景。
伊耿没有和他打招呼;鉴于他在三个小时前才和伊耿一起让Hilax火化了伊耿的孩子们的遗体,这是极不寻常的。
“殿下。”Otto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您了;我听说您最近在和城市守卫接触?”
当然,拜你所赐。
“是的,Otto大人。”泽莫道,将羊排切到自己的碗里,“我目睹了一场最邪恶的凶杀案,正在和城市守卫队合作抓捕凶手。”
“事情还顺利吗?”
泽莫抬头看了Otto一眼:“出人意料的顺利。”
Otto正要说什么,泽莫却忽然感到心脏猛的缩紧。
不是惊恐的缩紧,也不是出于预言的幻象,而是真实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人正在拿着他的心脏死命的挤压,立誓要将他的心脏碾压成肉泥。极度的疼痛让他甚至无法发声,他无法思考,只能捂住心脏,一把推开桌子。
他看见的最后的场景是伊耿惊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