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去拜年,许言冉离开了莫糍家就直接回了家,昨天过年,许家给保姆阿姨都放假了。
许言冉摸起一张地上的纸牌,仰头躺在了沙发上面,手里面抓着纸牌揉了揉去。
被揉成一团乱的纸牌显示着许言冉此时此刻的心情。
许文寅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在军营里面待了那么久的儿子像一滩液体一样躺在沙发上面。
摸出一杯水来喝了,许文寅踢了一脚许言冉。
“懒懒散散的,像个什么样子!”
许言冉看了一眼他爹,没有反应,转过身去,像个煎饼一样,躺在煎锅上面,一面煎好了就换另外一面。
许言冉翻了一面继续躺着,依旧没有理亲爹。
许文寅问道:“昨晚上你跑哪里去了,你妈喊你你都不回来?”
许言冉过了半天才想出一个形容词。
“一个,我很想去见的一个人。”
许文寅皱了皱眉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大过年的都在家里面过年,都有亲戚家人要招待,你去见谁?谁待见你?”
许文寅一句无心的话,意外地戳到了许言冉的心口。
心口处感觉一阵收缩,许言冉伸手按了按。
是啊……
不受人待见。
许言冉焉了,要说许文寅刚刚下楼的时候见到的还是一个委屈的小孩子,那么现在的许言冉,就是一个已经……看淡人生的老者?
虽然这个看似看淡人生的老者眼里面里面还是带着满满的志气。
推了推许言冉,许文寅毕竟是过来人,笑道:“昨晚上是去找喜欢的姑娘了吧?”
见许言冉没有说话,许文寅想了想,目光看向对面窗口露出来的小花园。
“那个小姑娘叫……莫糍吧,就是你妈多喜欢的那个,我们家小花园就是那个小姑娘帮忙装修的,对吧,那姑娘我也见过,多好的一个人。”
许言冉默默地点了一个头。
“我猜,你退出军营也是跟她有关吧,孩子……”
许文寅问道:“那为什么都这么久了,还没有把人带回家呢?”
许言冉低声说道:“小糍没有家人,我想……照顾她,陪伴她,但是她……不需要……”
许言冉有些难过:“我很喜欢她,说实话,我是真的不理解她说的,但确确实实我真的想要保护她……”
世界上没有真的感同身受,许言冉没经历过莫糍经历的,他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说。
“我明白你的感受,我知道你的想法…………”
许言冉可以骗莫糍,骗莫糍说昨天他是被赶出去的,而不是自己偷溜出去的,可以骗莫糍说,言糍饭店的名字是景夫人他们取的,而不是自己半夜在军营基地的床上傻笑着取出来的,煨在心口,带着他不容言表的小雀跃。
他可以对莫糍说其他的谎,却说不出来这个谎话。
说不出这样的话,但是许言冉依旧爱莫糍。
许文寅沉吟一声:“儿子啊,人女孩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许文寅看着许言冉:“人家女孩子说不喜欢你,你就离开,那么你说喜欢人家,人家就真的要理你?”
叹了一口气,许文寅看了看楼上,楼上还是一片安静。
“你妈还在睡,现在还早,可能还要一会才醒,今天本来是要去你外公他们家的,你既然说人家姑娘一个人,一个人的日子不好过啊,哪怕有朋友陪着我,但是还是不快乐,你去陪陪她?”
许言冉一个鲤鱼打挺,直立起来看着自家爹,满眼的不敢置信。
许文寅不紧不慢地说道:“有时候,错过一次,还有下一次,有时候,错过一次,就没有下一次了,我想,你外公他们,更喜欢你下次过年带着你喜欢的姑娘,而不是今天,带着满头满身的不开心去拜年。”
许言冉还有些踌躇。
许文寅一拍大腿:“去不去!”
“去!”
许言冉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地应了一声,许文寅一个飞腿踢过去。
许言冉嘿嘿一笑,衣服都来不及换一件,就又窜出门。
许文寅看着许言冉窜出去的背影,好笑地摇了摇头,从地上捡起已经被揉地不像样子的纸牌。
这孩子……
昨天是的除夕夜,有些忙着年夜饭,有些人忙着守岁,有些人忙着好好休息好好叙旧,还有一些人,忙着做生意,勾心斗角。
无论哪一种人,第二天都会早起,盛雪璃也不例外。
昨晚上的晚宴一直到凌晨三点才结束,盛雪璃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四点了,浅浅地睡了一觉,盛雪璃又提前其他人一个小时起床。
护肤,化妆,挑衣服,今天的行程让盛雪璃必须要有一个良好的精神面貌。
这么早的早上,还好有人陪着她。
盛雪璃在国外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小她十多岁的小妹妹,名叫奥莉。
奥莉的母亲是国人,自小在国外长大,现在才十岁,却已经有些早熟,混血的原因让她的外貌格外引人注目。
奥莉嫌弃自己天生栗色的发色不够吸引人,小小年纪就非要染了个金黄色的发色。
盛雪璃跟小女孩就是在理发店认识的,盛雪璃一开始只是好奇地问了几句,一不留神就说出了母语,没想到对面的小女孩也快速用母语回答她,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地就加了联系方式。
电话里面的女孩子声音有点闷闷的,兴致不高的样子,盛雪璃知道她是在倒时差。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会,盛雪璃站起来挑衣服的时候,女孩子才如梦方醒地清醒了一些。
“雪姐姐,你要结婚了?”
盛雪璃拿着衣服在身上比了比,觉得不满意地放在一边,又拿起一件新衣服,回话道:“差不多吧,虽然我看着他不是很乐意,但是我们也不是为了爱情结婚,互惠互利的事情,一般人都不会不答应的……”
对面的奥莉嘟囔了几声,她毕竟还小,不懂这些,不懂就没太大的兴趣:“我不懂,但是雪姐姐,我告诉你,这一次我回到……老家?看到了很多人,我有一个哥哥,就是我大伯的儿子,也结婚了,今年结的,今年他们回家,我看我大伯一家很开心。”
“那你开心吗?”
奥莉明显很不开心地哼了几声:“一点都不开心!”
奥莉好像想到了很多很不开心的事情:“最近这里下雨,我跟我妈妈昨天回来的,这里全都是土,就我大伯他们家门口是石板路,天哪!我才刚来一天不到!就脏了我两双鞋子!我的新鞋子!关键是洗还洗不干净!”
奥莉说的很激情很大声,果不其然,很快,盛雪璃就听到手机那边传来几声敲门声。
“奥莉!安静点!大家还在睡觉!”
奥莉不开心地回应了一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奥莉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
“还有这一点,这个房子看着大,但是它不隔音!真的是,妈妈就知道说我,而且今天一大早醒来还要给他们做早饭,对了!”
奥莉说道:“这一次妈妈带我见了很多亲戚,有一个人说,我还有个姐姐,我问是不是大伯的女儿,结果他们都笑我,有个阿姨说是我二叔的女儿,我没见过,就问,然后我妈妈就拉我,不让我问……”
“那是不是那个姐姐出事情了?”
窝在被子里面的奥莉飞快地摇了摇头:“我听说,好像是我二叔二婶都去世了,就留下一个她,那个姐姐好像过年很少回来,我那个哥哥嫂嫂今年想要让她回来都没有成功。”
奥莉嘴巴撅的多高:“大伯的房子里面有一间房子是她的,我隔着门缝看了看,里面好漂亮,大伯母说房子是姐姐的,里面的装修也是姐姐自己弄的,我想进去住,他们不让,说要经过姐姐的同意,但是我哪里知道她的联系方法……”
盛雪璃也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在落地镜面前照了一下,就坐下来陪奥莉说话。
但没说好久,奥莉那边就又有声音了。
莫云敲了敲奥莉的门,扭开房门:“奥莉,不要打电话了,大家都起床了,你也快点起来吃早饭!”
奥莉跟盛雪璃告别之后,转过头来应了一声。
父母做父母这么些年,也有了一套父母的道理。
奥莉一直都不喜欢妈妈的道理。
每次都是,明明其他人都还没有起床,非就要说自己是那个最晚的人了。
然后搞地她起得早早地,起来才发现,别人都比她慢,真没意思!
奥莉蹲在门外,就连平日自己最喜欢的番茄酱都没有让她开心起来。
奥莉在地上蹲了十多分钟,其他人才慢慢地走了下来。
奥莉松了口气,这才跳起来跳到了座位上面。
她个子现在还不高,坐在椅子上一晃一晃的。
莫紊昊打着哈欠下了楼,就被一桌子的面包吓了我一跳。
“那个,小姑,这就是早饭?”
莫云笑了笑:“是啊,这个就是早饭,来尝尝!我还给你们煎了培根夹在三明治里面,紊昊快来,还有番茄酱,你喜欢就加点进去,很好吃的。”
奥莉拿着自己心爱的番茄酱,用力地点了点头。
莫紊昊拉着韩莉一起走到餐桌前的时候,莫云已经把牛奶都倒好了。
莫紊昊撇了撇嘴,韩莉在一边瞪了他一眼,莫紊昊撇了撇嘴,还是端起了热腾腾的牛奶喝了一口。
“谢谢小姨。”
一旁的奥莉舔掉嘴巴上一圈的奶渍,大声喊道:“妈妈,哥哥刚刚撇嘴!”
莫云愣住了,回过头来看着莫紊昊。
莫景正在下楼梯,闻言问了句:“怎么了?”
韩莉踢都来不及踢一脚莫紊昊,连忙站起来说话:“没什么,他刚刚喝牛奶的时候烫到了,就……”
莫云摸了摸杯子,牛奶确实有点烫:“没什么,没什么,确实有点烫哈,冷一冷再喝。”
新年头一天,莫家人就吃了一顿三明治加牛奶的早饭。
奥莉吃完饭才感觉到有点困了。
抱着奥莉睡着后,莫云悄悄地去找了莫景。
莫景蹲在后院的一块石头上,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带着有些呛人的味道。
烟雾后,莫云有些看不清自己大哥眼中的神色。
“怎么想到回来了?”
莫云有些尴尬:“孩子也大了……却没有回过家,我教她说中文,现在也该让她回来看看了,那个大哥,今年,小糍那孩子怎么不回来了?”
莫景撇了她一眼:“人家孩子怎么回来?再说了,小糍回来你也就还会回来了?”
“我……”
过了一会,莫云低声说道:“还是会的,小糍在,我也想回来……”
声音很小,但是还是听到了,许多年未见的兄妹两个说了几句话,气氛就凝固住了。
半响,莫景狠狠地呼出一口气:“你丈夫呢?怎么不一起来?”
“他中文不好,还要上班,他来了你们不自在,他也不自在,就没让他来……”
“哼!”莫景冷哼一声:“谁让你找一个国外的,不仅闹出了事情,还背井离乡那么多年,现在……回家还是一个人带着孩子回来!看上去什么样子!”
莫云张张嘴,想要替自己的丈夫辩白几句,但莫景不给她这个机会,莫景问道:“你回来待好久。”
莫云低下头说道:“一个月……”
“一个月……”
莫景抬头想了想:“一个月,紊昊他们再过个几天就要回去上班了,他们跟小糍一个城市,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莫云有些纠结,莫景说了话之后,也没指望马上得到莫云的回答。
跳下石头,莫景丢了一地的烟头,前头还有事情,今天还有人家要拜访。
走了几步路,回头看了一眼,莫云还是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轻叹一声:“做早饭有你嫂子,如果你真的想要做,就买点包子馒头稀饭吧。”
莫云有些难过:“哥,你们真的不喜欢今早上我做的早饭吗?”
莫景看着莫云委屈地脸,沉声道:“不是不喜欢,是已经习惯了四五十年的东西,改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