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糍看着许言冉,许言冉莫名其妙有些脸红,撇过脸去继续说道:“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他们就笑话我是头猪,小糍,你,一直以来都守岁吗?”
莫糍点了点头:“嗯,爸爸妈妈在的时候,我跟着他们每年守岁,现在爸爸妈妈不在了,我还是带着他们一起……”
莫糍的手摸上画布,拂过画面上小小的三个人。
世界那么大,三个人看起来微不足道,在画布上面,甚至还比不上一朵烟花的大小。
但是这三个人又是那么多大,大的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到。
莫糍轻轻地说道:“所以,许言冉,我知道你喜欢我,曾经我不认识你,但是你却带着一种对我很熟悉的感觉突然闯入我的世界,对于你的那种做法我是很讨厌的……”
莫糍定定地看着许言冉。
许言冉第一次清晰地出现在莫糍的世界里面,那是莫糍今年刚刚过完生日后的第一天,她在花店里面打扫卫生,那是一个下雨天,许言冉就那样突然闯进了他的花店,手上抱着一盆仙人球。
“那个,小糍……莫店主,你帮我看看这盆花?”
那是莫糍印象里面第一次见许言冉,她敢肯定自己不认识他,但是他却自带着一种熟悉感。
雨水滴滴答答地滑落在莫糍刚刚拖干净的地面上,许言冉就那样捧着一盆一看就是刚刚买来的仙人球,带着一脸的期许与急促闯进了莫糍的花店。
顺带着,碰坏了一开始挂在门帘上的晴天娃娃。
晴天娃娃被人高马大的许言冉一碰,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莫糍听到了,歪过头去看,就看到晴天娃娃只剩下一个头咕噜咕噜地滚到店门外面去了。
莫糍说道:“虽然我那个时候讨厌你,但是也过了这么多的事情,现在我也不讨厌你了,我也知道你是我高中同学,你从高中就认识我了,我很感动,有一个人喜欢我那么久,那个人还不错,大多数女生都会很感动,很开心,但是许言冉,我不一样……”
许言冉看着莫糍,居然发现了莫糍眼睛里面亮晶晶的,这一次,是泪水。
“我没有家人帮我,我只有我,我会害怕的呀,爸爸妈妈很爱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我被人欺负,妈妈哭过,所以我才努力学功夫,不被欺负,就连妈妈去世之前的遗书上面都写了希望我这一辈子平平安安的,不受人欺负,现在我怕啊,我怕我遇到了我无法反抗的欺负,到时候我怎么办?许言冉,我虽然不了解你,但是也知道你是跟林故……我前男友那种背景的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生活,也不知道那个地方究竟是什么样的……”
莫糍眨了眨眼睛:“许言冉,我不想再尝试了,也没有勇气跟那个心情去尝试了下午就是个胆小鬼,我现在不喜欢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喜欢你,我胆子很小的,你不要这样……”
许言冉嗫嚅道:“不是这样的,小糍,我爸爸妈妈很好的,你也见过了……你……有人欺负你?”
许言冉突然反应过来,大叫道:“有人欺负你!”
一下子跳了起来:“有人欺负你你怎么不说?上次你脸上的伤口是不是就是别人欺负来的?你告诉我,谁欺负你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我告诉你干吗?”莫糍望着他,平静地问道。
“告诉我,我帮你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们是朋友啊!”
“我们是朋友吗?”莫糍反问道,又重复了一遍:“许言冉,我们是朋友吗?你确定你内心是把我当好朋友看待的?”
许言冉有些心虚,他的内心,是把莫糍当未来女朋友看待的,好朋友?那只是个幌子,只是个他都不想对外人说出口的介绍。
过了一会,许言冉没有说话,风吹起莫糍的发丝,莫糍侧过头去,原本干干净净的脸上,现在还能看到一点点印子。
莫糍的皮肤嫩,白净,再加上性子懒,一直都没有好好涂药,现在还有一些之前碎玻璃留下的印记。
许言冉有些心疼,伸出手去想要去摸一下,莫糍偏头躲过去了。
许言冉收回手,面上有些尴尬。
“许言冉,我为我上次说的话道歉,是我的错,我说话不过脑子,一时感动就跟你说那样模棱两可的话,我想跟你做朋友,但是你表现的越喜欢我,我就越没有办法把你当朋友,你懂吗?”
“我不懂!”许言冉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可以跟别人在一起,就是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小糍,就一个机会!我就想要一个机会!”
“许言冉,有用吗?”莫糍站了起来,一脸的认真:“说实话,你现在如果想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做我的男朋友,你愿意吗?”
许言冉再一次哑口无言。
愿意吗?
他愿意啊!
但是为什么他说不出口呢?
许言冉怔怔地,他爱莫糍,想要莫糍快乐,但是莫糍现在不快乐,因为他。
他爱莫糍,不是想要只跟莫糍谈恋爱的,他想要跟莫糍在一起,可以把照片挂在床头,可以让他的衣柜里面塞满莫糍衣服,可以跟她无时不刻手牵手的那种在一起。
但是……
大半夜的,风有些冷,莫糍站起来的时候,披着的毯子就掉在了地上,许言冉默了默,弯腰从地上捡起毯子,抖了抖,重新披在莫糍身上。
“你,让我今天安安静静地陪你守岁好吗?”
莫糍没有说话,又坐了下来。
一夜无话。
天边渐渐泛白,莫糍看了一眼许言冉。
许言冉若有所感地也转过头来看莫糍,两个人相顾无言地看了一眼。
许言冉咧嘴苦笑一声。
“我……走了……”
莫糍点了点头。
许言冉一个人走的,莫糍隔了一些时间,才看到许言冉慢慢地走出来,走出她的远门,慢慢地,消失在了那截路的尽头。
顶楼的小房间,安着大大的落地窗,一面蓝色的窗帘遮住了房间内的光景,一点窗帘被掀起后,又悄悄地放下。
俞成秋松开拽着窗帘的一角,背过身去,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还早,天亮了一些,人们还在沉睡,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感觉到一个人在自己的身边坐下,莫糍扭头看见了俞成秋眼里面的红血丝还有一双大大的熊猫眼。
“没睡觉?”
俞成秋点了点头。
“被我还有许言冉吵醒的?”
俞成秋又点了点头。
莫糍没有再问,继续看着天边的一角,眼内没有焦距。
俞成秋对了对脚尖,问道:“小糍姐姐真的害怕吗?”
莫糍挑了挑眉毛:“害怕什么?”
“就是……”俞成秋说不出来,索性举了个例子:“就是我以前,没有父母,舅舅他们把我接过去养我,那个时候,上小学,老师让写铅笔字,要用橡皮擦,其他同学橡皮擦经常丢,隔三差五的就会有一个新橡皮擦,唯独只有我一个,一个橡皮擦可以用一个学期,还有剩余……”
俞成秋还记得,有一次他的橡皮擦不见了,用铅笔写语文抄写的时候格外认真,最后全班就他的语文作业没有错别字,老师还专门表扬了他,被老师拉在讲台上面的时候,他面色通红,格外局促,老师还调笑说他是紧张的。
其实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他是害怕的,害怕回家的时候怎么跟舅舅说,要一块新的橡皮擦。
可是自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橡皮擦了,不是舅舅不给他,是他没说的出口。
一块橡皮擦,最便宜的,就五毛钱,但是他还是开不了那个口,学费生活费伙食费哪一个的零头都要比小小的一个五毛钱要多。
后来在家长会上,老师专门跟舅舅表扬了他这一点,舅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第二个学期就没有给他买过橡皮擦了。
那个时候舅舅问他:“你字写的那么准确,还要橡皮擦吗?”
俞成秋记得自己摇了摇头:“不需要。”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俞成秋那个时候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是怕到时候舅舅反问一句“你字不是写的没有错误吗?”或者是他说了要之后,舅舅不给他买然后委屈的他就会发现自己回过头去会发现在身边没有人。
虽然知道如果他说了,舅舅百分之九十九会给他买,但是俞成秋自己还没有完全长大,就自然而然地就习惯了对别人有了一个百分之一的保留与怀疑。
俞成秋问莫糍:“所以姐是不是跟我一样,怕?姐其实很羡慕林故,羡慕他有一个母亲在身后,为他谋划,为他愿意伤害别人?姐姐怕到时候自己再被欺负了,再次经历一次转过头去没人撑腰疼爱的感觉,姐姐是不是也跟成秋一样,对别人,永远有着百分之一的怀疑与不安?”
莫糍有点诧异地看着俞成秋,没想到这孩子,想的挺多的。
俞成秋摸了摸脑袋:“想的不多怎么办啊?以前那么久也没有别人给我考虑这些,一个人东想西想的,也就这样了,再说了,如果想的不多些,那不就是要之前一样被人拐去?”
莫糍笑了,摸了摸俞成秋的脑袋:“成秋说对了,我就是个胆小鬼,我就是不安。”
看着俞成秋:“其实我还是不知道喜欢,跟林故是以男女朋友的关系相处之间产生的一点点感情,而至于他……我真的还是没法对他喜欢,不过……成秋,你会对人保留一点怀疑?”
俞成秋连忙伸出四根手指发誓:“没错,但是,姐,我发誓,我对你永远没有!”
俞成秋给外地认真:“真的,我对姐姐是百分之一百的!”
莫糍有些好奇:“为什么?”
“因为我的一切都是姐姐给的。”
俞成秋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过冬的衣服,现在的学业,现在的生活,都是姐姐给我的,要不是姐姐,我还在泥潭里面,可能某一天就死了,像上次那个出车祸的人一样,死了,死在路边,别人的车子下面,外人谈论起来,除了惋惜可能还会吐上一口唾沫,说一句‘臭骗钱的’,姐姐对我再坏,也比不过死,就算是姐姐让我死,那我也是一命换一命。”
莫糍轻笑一声,拉下俞成秋举起来发誓的那只手。
“一大清早瞎说什么,什么死啊活的。”
俞成秋听话地放下手,问道:“那么姐姐呢?”
“爸爸妈妈。”莫糍看着许言冉:“还有你跟白隐影。”
“我?隐影姐?”
莫糍点了点头:“你都说了,是我拉出泥潭的,这在古代你就该是我的死士!知道什么是死士吗?”
莫糍笑着说道,带着打趣,其实有所保留,就是有所防备,有些人,你天生就对他心怀防备,有些人,就天生不会防备。
这是很神奇的一种反应,遵从着本能,格外地敏锐,莫糍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不过,俞成秋在莫糍这里就是第二种人。
原本就是莫糍打趣俞成秋的话,没想到俞成秋还格外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隐影姐呢?”
“白隐影……她对我很重要,她是我一辈子的姐妹。”
“不会吵架吗?”
“吵架了还是。”莫糍想了想:“不恰当地打个比喻,哪怕她翘了我墙角,她还是我姐妹。”
俞成秋砸吧砸吧嘴,他还没有兄弟,没体会过什么兄弟情,所以对于这种女生的感情还不是很好理解。
俞成秋把目光看向了莫糍一直摆在一边的画布,俞成秋盯着画布中那烟花下小小的三个人。
很幸福,看一眼就感到很幸福。
“姐……”
“怎么了?”
俞成秋摇了摇嘴唇:“姐……你有没有想过……”
“想过什么?”莫糍有些好奇。
俞成秋突然甩了甩脑袋:“我是想问你,可不可以让我,去看看叔叔阿姨啊?”
俞成秋对上莫糍疑惑的眼神:“我想看看,教导出这么好一个姐姐的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