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情很好？”徐茜狐疑地盯着程夏的脸。

程夏确定自己没有做出什么离谱的表情，“是吗？”

“我在问你欸。”徐茜试图看出那张扑克脸上的表情。

“那就当我心情很好吧。”程夏顿了一下，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程夏尝试为自己找补，“马上新店开业，不值得心情好吗。”

“……你这样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徐茜靓仔语塞，为什么她明明猜对了，但是体验感跟猜错了一样糟糕。

程夏叹气，“如果徐老板想要成就感的话，把这些传单都发出去怎么样？”

“额，这个福气还是先归你。”徐茜果断战略性退缩并且义正言辞，“作为老板，我有义务去完成我们奶茶店即将迎来的最艰巨最重要的任务。”

程夏凉凉地看她一眼。

徐茜被看得毫不心虚，打扫清洁就是最重要的任务！

“一定要打扫干净，而且注意要把东西都放整齐。”说完，程夏拿起桌上的熊猫服装进了店面的里间。

“没问题没问题。”徐茜满口答应，事实上，她觉得程夏的提醒完全是多此一举，她可是非常勤劳踏实的人。

没过多久，穿戴完毕的程夏走了出来。

徐茜一秒笑出声，最开始看到设计图的时候她就觉得很好笑，如今想到这个贱萌贱萌的头套下是程夏那张扑克脸就觉得更好笑了。

黑白两色为主的玩偶服体表毛绒绒的，略显肥胖的身材使它起来笨拙而又人畜无害，立马就让人联想到它的灵感源头是憨态可掬的国宝熊猫。然而这么一个可爱的身体上却出乎意料的顶了一张看起来非常贱的脸——眼睛是由横线和点组成，嘴巴不屑地撇向一边。

玩偶的身侧还有一个可拆卸的单肩包，帆布质感，体表是毛线勾勒的可爱图案，如今里面装满了宣传用的传单。

就一整个“生活不易，国宝卖艺”的心酸感。

听见笑声的熊猫玩偶停住了脚步，慢慢回头。

“我错了我错了。”徐茜立马收声，对着熊猫玩偶比了一个大拇指，又冲着屋外指了指，“去吧！”

熊猫头默默地转了过去。

说不清是斜30度还是斜45度的时候，徐茜觉得玩偶头上的表情嘲讽的意味达到了巅峰，徐茜破功哈哈哈大笑，就连心里的隐忧都一扫而空。

不过这次熊猫玩偶没有再给出任何反应了，而是径直拿起了一大把店门口准备好的氢气球毅然决然地走进了夜色里。

徐茜在后面挥手大喊，“小程老板，上！”

是的，随着她们冰粉摊生意的升级换代，程夏的地位也升级了，从“程夏”变成了“小程老板”。

“小程老板”是徐茜钦赐的title，尽管程夏一脸不想搭理，徐茜却头头是道地给她分析了这个title 的寓意。

一来呢，是加了一个“小”字来跟她这个“徐老板”的差别；二来，能体现她们要把生意做大做强的决心和描绘她们奶茶店的美好蓝图。

有第一家店就会有第二家店，然后就有第三家店、第四家店……最后成为全国连锁，大赚特赚，到时候徐茜是大老板，程夏就是小老板。

程夏本来想给徐茜泼凉水让她不那么盲目乐观，但是在看到徐茜眼下的青黑和偶尔一闪而逝的愁色之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毕竟，以程夏对徐茜的了解，实在不难猜出徐茜表现得这么“乐观”其实是为了掩盖她的不安。

半个月前，徐茜和程夏斥重金盘下了这家三十平米的店面，目前“钱”途未卜。

这个店面的前身是一家日料店，装修风格非常的小清新，只要把原有的吧台稍加改动，就能有程夏设想中的奶茶店的雏形。

店面的位置其实相当不错，但由于日料店的客户定位较高，菜品的价格远远超出周边学生的经济实力，所以一直以来翻台率并不高。偏偏店老板又是个有情怀的主儿，坚决不愿意以牺牲菜品质量为代价降低成本，一来二去，生意就黄了。

不过虽然生意黄了，但是转让费用老板却喊得不低。

比它便宜的，没有它位置好，比它贵的，比它贵的还说啥……徐茜和程夏在周边挑肥拣瘦了一圈，最后还是咬着牙选定了这家。

紧接着又是装修又是买机器买原料，把搬过来之后夜市摆摊卖冰粉和学生约拍赚来的钱都投进去了不说，从杜伟那里搞来的五万块也贴进去了一半。

投资这么大，说不焦虑那是骗人的，程夏知道徐茜是怕“鸡飞蛋打两落空”。

然而，程夏前世也没有开过奶茶店，自然也不能拍着胸脯跟徐茜保证这个奶茶店一定会盈利，所以无从安慰。

投资和风险永远是一枚硬币的两面。

虽说“钱”途未卜，但程夏也不是完全没有把握。

事实上，奶茶店是她出于基调考虑之后，综合了意面店、西餐厅、咖啡店之后的择优选择。

2008年，奶茶在寻常人眼中还只是从台湾来的街头小吃，搭配着劣质的塑料杯，3块钱就能买一大杯。

可作为一个从25年前重生回来的人，程夏亲眼目睹了奶茶如何借助消费主义的东风，摇身变为新世纪的“口红”，给颓唐的年轻人带去日常生活中的甜头，深知其前景远大，完全是一片有待开发的蓝海。

为此，程夏特意把实际上几年后才会出现的运营理念用上了。她给奶茶店精心设计了一个以熊猫为主题的精致logo，黑色的熊猫侧影憨态可掬，手里捧着的正是一杯奶茶。

店面装修则继承了日料店前身的小清新风格，只是在此基础上增加了熊猫元素。

与之相呼应的，程夏还花钱定制了印有logo的马克杯和纸杯，还有跟logo大同小异的熊猫玩偶，只是……故意让熊猫玩偶的表情变贱了很多。

销售本质是相通的。

程夏前世虽然没有卖过奶茶，但卖过明星的Pb，自然明白“有反差，才会有卖点”这句真理，再加上之前夜市卖冰粉和约拍刷脸攒下的客户，程夏对奶茶店充满信心。

最重要的一点是，对程夏而言，这个奶茶店非开不可。

即便它根本不是她能想到的赚钱方法里面稳妥的，但程夏实在需要尽快打造一个“沪影圣地”：一个让周边的学生在闲聊、消遣甚至谈一些稍微正式的事情时，第一时间就会想到的地方。

程夏期盼着，有一天，傅斯睿也会是那些前来探店的学生中一员。

向来来往往的行人发放传单，顶着一身“皮草”的程夏自然成了最靓的崽，更不用说她手里那一大把在阳光下煞是好看的花花绿绿的氢气球。

彼时玩偶服和传单还是非常新奇的搭配，绝大多数路人看到熊猫那张贱萌贱萌的脸都围了上去，主动接过传单不说，还拿出手机暗戳戳地拍照。

玩偶服里的程夏有点遗憾，现在还没有微信没有朋友圈，不然她们奶茶店肯定能迅速小火一把。

程夏盯准了三五结伴而行的女生，每当目标群体出现，就凑上去耍宝一番，然后一人塞一张传单，随即再看看小团体中谁是主心骨，最后给对方递上一只氢气球。

无疑，她的办法很奏效，往来的好多女孩子都对这个明天将要开业的奶茶店充满了好感，甚至有人不断地试图跟程夏搭话，想逗她开口介绍产品。

程夏却是卖艺不卖声，一会指指耳朵一会揉揉脑袋，装作自己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不管对方说什么，都展开传单给对方看，倒是成功地卖了一手好萌，引得人群对奶茶店充满了好奇，甚至主动循着传单上所给的地址，打算去踩踩点。

程夏忙活半天，迎来送往一茬接一茬的人，一大把氢气球送了七七八八，自己也累得半死，才找了角落里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坐在台阶上休息。

坐下没多久，一对年轻人走了过来，女孩子眼巴巴地看了看程夏手里为数不多的氢气球，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男朋友。

积极表现的男生立马开口，“你这个气球怎么卖啊？”

程夏摇了摇头，意思是“不卖”，只是配上玩偶那贱兮兮的表情，看起来嘲讽又嚣张。

年轻男生自然看懂了摇头的含义，玩偶头上嘲讽的表情更是刺得他眼睛疼，本想表现一番却被人下了面子，火气上来了，就有点口不择言，“拽什么拽，不就是一发传单的。”

本来想站起来送一个气球给人的程夏这下也不想站起来了。

女生上前拉了自己男朋友的手，尴尬地道歉，“不好意思，他没有其他意思。”

程夏不置可否，她是从底层爬上去的人，人情冷暖看得多，男生到底是一时激愤还是本性暴露，她自然清楚。

看一个人怎么对待弱者，远比看他怎么面对强者更能看清本性，因为人们在强者在面前可能会伪装，但在弱者面前常常不屑于伪装。

程夏想，只有傅斯睿不一样，她既不伪装，也不苛待弱者。

“啊”

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一时间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扭头，只见一个女生摔坐在了地上，她面前同样是对峙着的一双男女，男子晃晃悠悠地试图牵手，女子不耐烦地甩开。

小情侣里的年轻男生还没有反应过来，手里就突然被人塞了一把气球，一道黑白身影飞速从他身前蹿过，直奔醉酒男子而去，一把将人撞到在地。

功功功功功功功功……功夫熊猫？

年轻男生想到了暑假才看的进口大片。

作者有话要说：嘿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