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褚眼疾手快，在良呦呦快被直播镜头照到的前一秒关掉了直播间。

良呦呦急着跑过来，额边的碎发都掉了半绺，她站在他身边，用手指帮他拢着垂落了一半的绑带——刚刚光想着不能让自己的丈夫“走光”，现在神情反倒有几分不知所措。

两个人离得很近，邬褚的手握住她的手，仰头看她，花瓣褶宽大帽檐在他上了淡妆的眉眼处落下一道阴翳。

近看之下，还是觉得男人很好看。

而这么好看的男人，却像一件被她私有的瑰宝，任她搓扁捏圆也只会睁着一双洇湿的眼睛纵容地看着她。

良呦呦心里美滋滋的。

她顺从心意，松开手，顺势坐到邬褚腿上，扶住他的肩膀，很自然地低下头吻他。

——刚才早就想这样做了！

玫瑰色的口脂被覆在一起的双唇吞没，这间屋里没有人再去管散落的衣裙绑带，良呦呦把破坏男人用心涂的口红当作一个好玩的游戏，别有兴致地用唇蹭花他涂得格外精心的唇彩。

戴着的宽沿遮阳帽在亲吻中掉落，邬褚和女孩鼻尖贴鼻尖，眼眶绯红，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和她十指相扣。

良呦呦余下那只手撑在邬褚的肩上，巴洛克长裙柔软的领口划过她的掌心，紧接着，她感受到男人身体的温度，包裹在柔软衣裙之下的另一具躯体结实有力，与她娇小的手掌截然不同。

这感觉有点奇妙，良呦呦兴奋地想。

邬褚被小姑娘的作乱激得难得起了坏心思，他按住她的腰，反攻回去，将自己唇上的口彩也蹭在她柔软的唇上。

“以后我是不是也可以给你买口红了？”良呦呦不让他蹭，一边笑着躲闪，一边想起很久以前网上流传过的一句土味情话，“我给你买口红，然后你每天还我一点。”

2g上网冲浪的小邬总没听过这句话，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女孩说的什么意思。

“交易成交。”他愣了一会儿后，漆黑的眼睛里徐徐酿出笑意，洇湿的眉眼像一幅画一样，绚烂地展开在良呦呦眼前。

巴洛克风长裙的乌黑裙摆和女孩水蓝色的睡裙下摆交映错叠，良呦呦伸出手，一道道解开男人身上已经散落的长裙绑带，像解开一份桎梏了他许久的束缚。

衣裙花瓣一样散开，松垮地搭在男人的肩上，良呦呦扯着他的裙子，一时之间，脑中只剩下“美色动人”四个大字，她眼巴巴地喃喃了一句：“你真好看。”

“呦呦最好看。”

邬褚从未觉得自己生命中有哪一日像今天一样坦诚得不留余地，他缓缓凑近，又吻上女孩的唇。

天色完全黯淡，屋里只有客厅的打光灯还亮着。

邬褚一向最爱惜的高定礼裙被随意地扔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才被一双独属于男性的修长双手拾起。

卧室的床头灯亮起一盏，暖黄色的灯光从露出的房门窄缝中流泻而出，良呦呦整个身子密密实实地裹在被子里，毛毛虫一样在床上蠕动，只露出一个乱蓬蓬的小脑瓜。

“邬褚，我饿了……”她哀怨又疲惫地喊了一句，清脆的声音里难得带了一丝哑意。

邬褚整理好客厅的一地狼藉，回到卧室时被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模样逗笑，他坐在床边，看“毛毛虫”自己蠕动到他怀中，仰着脸枕在他的臂弯里。

“还想吃寿喜烧吗？冰箱里还有食材……”他亲亲良呦呦的头发，问她。

“这么晚了，不要你下厨。”良呦呦摇头，用眼神示意他拿手机过来点外卖。

邬褚顺着她的心意，后仰身子，将放在床头的手机拿到手里。

“想吃什么？乌冬面？烤肉套餐？”邬褚好脾气地问懒洋洋躺在自己怀里的小姑娘，摁亮手机锁屏，却突然发现有一条短信提醒。

【您尾号为0091的借记卡于今日19:43向白鲸直播平台支取人民币15,000元……】

男人不动声色地看了半天，才确认这的确是一条扣款的提醒，而非白鲸定期打给他的礼物收入。

今天晚上，19：43分。

邬褚点开手机上的白鲸直播平台个人账户后台查流水，干干净净一片，没有在直播期间因为误触而送出去礼物。

这张卡是上次他在新城那套房子的玄关给小姑娘的那张卡……

“不然我先去洗个澡吧，裹在被子里也太不舒服了。”良呦呦这会儿又不是很饿了，她在男人怀里嘟嘟囔囔，不情不愿地从被子里伸出光洁的手臂。

男人方才起身时开了空调，屋里不冷，良呦呦很满意，从床上坐了起来，将被子在胸前仔仔细细围好，准备跳到浴室门口。

却不成想，邬褚的声音突然自身侧传来：“呦呦，你在白鲸平台是不是有账号？”

“什……什么账号？”良呦呦一时没反应过来，结巴了一下。

“之前不是说看过我的直播吗？”这笔扣款的时间和数目太巧了，让邬褚心中不得不升起一个令他感到震颤的猜测

“我……我当时是用潘楚的号……”

“小狗骑士。”

邬褚很少主动打断小姑娘的话，但这一次他等不及了，他举起手机晃了晃，“今天下午……”

糟了！

邬褚话还没说完，良呦呦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错误——今天下午给Coloratura直播间刷礼物的时候，支付得太匆忙，忘记切卡了！

……上次和潘楚出去玩的时候就不应该一时财迷心窍换男人的卡支付的，良呦呦欲哭无泪。

“我发誓，我只看过你的直播，也只给你一个人刷过礼物！”良呦呦站得板正，生怕男人不信，骨碌骨碌从床上滚到床头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并双手奉上。

邬褚接过手机却没有看，他在心里为自己觉得可笑，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秘密，在女孩面前不敢直说只能一步步试探，却没想到在那么早以前，她已经比任何人都提前迈出了保护自己的那一步。

男人的表情看起来没有生气或者吃醋，倒怎么感觉又像是快要哭了的样子……

要不再解释解释？良呦呦挠挠头。

“我也没有刷很多钱，你别心疼，顶多让平台赚了一点点手续费……”她凑到男人身边讨好道。

邬褚抬起眼睛看她，漆黑的眼睛里流动着莹润的光，他一言不发，伸出双臂给了良呦呦一个结实又温暖的拥抱。

小狗骑士，他的呦呦怎么这么会取名字。

这个拥抱抱得有点久，久到良呦呦终于开窍，明白了一点男人的心意。

深秋的风很冷，但此刻卧室里反而暖融融的，她摩挲男人的背，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惜和感伤。

她的小玫瑰啊，到底还要经历多少个这样的梦境……

邬褚从来不善抒情，他只是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幸运，遇见良呦呦，像在遍布沼泽的泥潭里一脚就踩到了平整的陆地。

良久，他放开良呦呦，轻声问她：“不是饿了吗？想吃什么，想好了吗？”

……

邬褚的公关文发得正合时宜，再回到邬氏上班的时候，连唐人都觉得他好像变了副模样。

于桥和几个要好的同事私下腹诽，说boss好像吃饱喝足修炼出山的妖精，人还没到，强大的精神力和身上的幸福感就已经铺天盖地席卷了邬氏整栋楼。

十二月末，邬有光第三次庭审，邬褚和良呦呦出席旁观。

于秀丽被人推着，第三次坐到了原告的位置上，她的神色相比于前两次已经平静和蔼了很多，唯一不变的是提出诉求时的坚决和面上不时出现的悲痛神色。

邬有光罪证确凿，又因为邬冠放出的那张照片受到牵扯，事件反转后备受各方舆论压力，当年无人关注的“邬台明案件”这一次成了公众关注的焦点。最终，邬有光被判处无期徒刑，并依法向于秀丽支付一大笔赔偿金。

“畜生！”散庭时，被狱警押着的邬有光回头看见了坐在庭下的邬褚，这段时间消瘦了不少的男人当即暴跳如雷，目眦欲裂地冲着邬褚骂道。

邬褚面目平静，倒是坐在一旁的良呦呦冷笑了一声，反唇相讥：“臭老头，你在说你自己啊？”

邬有光被狱警喝了一声，看管着很快消失在二人的视野里。

良呦呦握住邬褚的手，和他一起将于秀丽送到车上。

“行了，就送到这吧。”于秀丽不知怎的，看起来仿佛更加苍老了，她挥挥手，“去看看你妈妈吧，当年的事，也算是对她有了个交代。”

邬褚点头。

良呦呦从男人身后探出脑袋，笑眯眯道：“今年过年您不如和我们一起过？邬褚手艺可不错了，咱们一起吃个年夜饭嘛。”

这一阵子，于秀丽对良呦呦了解了一些，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姑娘，但台明的事让她心力耗尽，只想寻个地方就此终老，慢慢晾晒心里最后一点孤寂。

老人摇摇头拒绝了，“年末我要飞一趟欧洲，如果顺利的话，以后就不回来了。你们俩小年轻好好的，日子还长着呢，继续往下走，别害怕。”

良呦呦热情相邀，但不强人所难，她看出于秀丽不是在客套，只好遗憾地点头，和老人拥抱告别。

“您的手续办好了吗？需要我让唐人帮忙吗？”邬褚早想到这个结果，因此并没有太过惊讶。

“嗯，老白帮忙办妥了，不用担心……天冷，你们也快回吧，不用送了。”于秀丽告别得痛快，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要快点和这个埋葬了她许多年欢乐与痛苦的江服市彻底诀别。

回家的路上下了雪，毕拂打电话问良呦呦回不回良家别墅吃饭，良格致的朋友空运了不少冬捕鱼虾过来，家里阿姨今晚做海鲜宴，良珏也回去。

良呦呦应了，撂下电话笑眯眯地和邬褚传话：“我妈说今晚务必带你这个‘大功臣’回家，年末颁奖礼那套衣服前两天送到了，她很喜欢，准你今晚去我家吃十个鲍鱼，五十只龙虾。”

最后一句怎么听都是小姑娘自己加的，邬褚开着车，眼睛里露出笑意。

“好。”

“带我一起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