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
——像有人在耳朵里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柔柔地搔过心口。
男人喷出的热气洒在她的颈间,蛰伏在良呦呦身体里的酒气“轰”地一声涌上脑门,让她的脸颊都泛起红晕。
“该睡觉了,邬褚。”她趴在他的肩上,整个身子被他环在怀里,一只手拽住他的衣服。
同时,良呦呦突然意识到,面前的男人此刻正意识模糊,毫无还手之力地任她“宰割”。
她舔舔干燥的嘴巴,恶向胆边生只在一瞬间。
邬褚被她推倒在地板上的时候神情很无措,但下意识地很乖顺,一只手本能地扶住她的腰,怕她跌落到地上,男人漆黑的眼睛有一种水洗过般的明亮,直直地看着她,不凶也不冷,反而有点呆愣和迷茫,似乎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良呦呦从来没意识到,原来自己心里还有一种对玫瑰的占有欲。
她清澈又明亮的眼睛带着几分醉意,自上向下细细描摹男人面上精致的五官,在酒意中如桃花般绽开的眉眼,硬挺的鼻梁,天然饱满的唇——以及微微敞开的白衬衫领口露出的沟壑般的锁骨。
她吸吸鼻子,纤细白皙的手指没入男人凌乱的黑发中,扶住他的头,带着灼热的呼吸渐渐向他凑近。
邬褚握住她腰间的手掌遽然缩紧,喉咙间哼出一声,剩下的余音尽数消失在少女樱红的唇里。
良呦呦没什么经验,全凭本能像小狗一样在他的唇上舔舔咬咬,男人的唇很软,被她吻出殷红的瑰色,她自己的眼睛也雾濛濛地蒙上一层水汽,落在男人眼里,格外楚楚动人。
良呦呦还没学会在亲吻的时候伸舌头,但就是这样若即若离又总是不得要领的亲吻,磨得人牙根痒痒。
邬褚的眸色由迷茫变得躁动,他不耐地屈动手指,因为焦躁而下意识地想要按压指节,结果被良呦呦余光扫见,攥住他的手腕按在一旁。
“不许按!”良呦呦已经被酒气蒸得神志不清,全然忘了自己与邬褚的身份。
她伸出手指与他的交缠住,垂着头凶巴巴地威胁他,“再按就……就不亲亲。”
邬褚的眼睛更红了,难耐得好像下一秒又要哭出来了一样,他皱着眉委屈地望向她,片刻后终于妥协似的点点头,从喉咙里呜咽出一声:“……亲亲。”
四周静谧,只有玄关小夜灯暖黄的光潮水一样铺在二人身边的地上。
这一刻良呦呦觉得邬褚黝黑的眼睛不像幽深的海,而像清澈的任她搅动的泉。
她缓慢俯下身,与他十指交握,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
良呦呦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时,被窗帘挡住的窗外日头正盛,她懒洋洋地从被子里伸出一截光滑的手臂窸窸窣窣地探向床头柜,半天没摸到手机,这才如梦初醒地意识到自己在邬褚家。
身侧的床上是空的,邬褚不在。
良呦呦闭着眼把自己重新缩进被子里,有关昨晚的荒唐记忆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中。
她抱着被子嘿嘿笑了两声,颇有几分回味。
——潘潘说得对,女人果然要主动出击!
邬褚的逃避在良呦呦的意料之中。昨晚先是在她面前哭唧唧暴露了脆弱的本性,然后又意料之外地做了羞羞的事,以邬褚在这个梦境中别扭又害羞的性格,他是要躲的。
睡了个回笼觉,良呦呦精神焕发地起床,随便从衣柜里找了一件邬褚的黑色t恤穿上,这才好好地参观起这个她未来会一直住下去的新家。
昨晚脑子太乱什么都没注意,今天起来才发现新家的装修别具一格。整个屋子走的工业极简风,客厅的墙壁是灰色的,拐进玄关后,左手边有一个小吧台,吧台上放了一个胶囊咖啡机、三盒码得整整齐齐的胶囊咖啡。
厨房很干净,非常罕见的,居然有一丝做饭的痕迹,置物架上摆放着几种常见的调料,橱柜里有半袋挂面,和两三只零零落落的碗筷放在一起。
看得出来,邬褚从不在这个房子里招待客人,碗柜里只有一只干净剔透的矮玻璃杯,良呦呦把它拿出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喝着水转身回到客厅,良呦呦这才发现桌子上摆放着凉透了的早餐——竹林轩的蟹黄小笼包、乌鸡汤和点心黄金糕。
竹林轩招牌的粽叶色包装袋里躺着一张外卖单票据,显示订餐人邬先生,订餐时间早上9点,备注特意写了【外卖放在门口,不要敲门,谢谢】。
——男人把外卖从门口取进来的时候,大概没想到她会起这么晚。
东京的珠宝展场地准备得七八成,但还剩几件珠宝的选品迟迟未定,展会负责人联合设计师以不同的展览主题做了几版方案,邬褚正在会议室开会,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消息。
【良小姐:谢啦,很美味~~】
良呦呦发消息句尾很少用标点符号,邬褚知道,所以再看这两条明晃晃的波浪线,总觉得有几分别有用心的意味。
什么很美味啊,他还是竹林轩的饭……
邬褚脸“腾”地红了,他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故作冷淡,对着会议室里正等着他做决定的人说:“东西先留下,我再看看,晚点给你们回复。”
这场珠宝展的设计师之一于桥和邬褚有几分交情,临走时在会议桌上留了个黑色方盒,笑嘻嘻地说:“邬总,新婚快乐——当成谢礼也成,上次美萨展我的创意没被砍,多谢你了。”
邬褚还没反应过来,这小子已经一溜烟跑了。
他屈指拿起包装朴素的方盒,拆开上面绑着的丝带,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一对戒指。
难为于桥一个脑洞大开的设计师,为了迎合邬褚的喜好,特意做了偏寡素的款式,女戒上只镶了一颗纤细的粉钻,男戒则做了一点镂空设计,在内环刻了两个人名字的首字母。
盒子底还有一张小纸条,于桥龙飞凤舞的大字写在上面——“既然能结婚,审美应该差不多,希望夫人也能喜欢”。
邬褚想到良呦呦说过:“求婚也要装得像点,至少也要准备一枚戒指吧?”
原本只是一场闹剧,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邬褚阖上盒子,脸上的笑意渐渐散了。
昨晚在“蓝港”和良呦呦分开后,他没有回公司,而是去“老地方”见了一个人。
小酒吧光线很暗,放着噪耳的音乐,几对男女在暧昧不清的角落里拥吻,空气中有浓重的劣质香水和龙舌兰酒的味道,还有一股阴暗潮湿的霉味。
酒保认识邬褚,用眼神示意有人在最里面的卡座等他。
邬褚下车前换了一身衣服,把西装换成了不起眼的黑色冲锋衣外套和运动裤,他侧身避开喝得醉醺醺的人群,走到最里侧的卡座。
卡座里坐着一个穿宽大运动衫和短裤的中年男人,模样有几分不羁,看见邬褚,赶紧把手里的烟掐了。
“邬台明当年常去的汽车保养公司十二年前因经营不善倒闭了,我在网上找到了当年一个管理人员接受采访的片段,辗转托人找到了他。”男人开门见山,推给邬褚一个牛皮纸档案袋,“这几个是当年给邬台明做过私人接待的员工,不过基本都不在江服市了,想联系到人,还需要一段时间。”
修长的手指拆开档案,邬褚借着酒吧光怪陆离的灯光皱眉扫了一眼。
“这个事倒不急,主要是……您母亲的事比较麻烦。”男人犹豫着说道。
邬褚查看档案的手顿了一下。
“她在焞州精神病院那一年的医疗记录被清空了,几乎是查无此人。”
邬褚捏着档案袋的手攥紧了,面色在酒吧的嘈杂声中逐渐沉下去。
“有关您母亲经受邬有光折磨冷暴力后罹患精神疾病的证据,已经很难搜集了。况且即便是找到了蛛丝马迹,在法律上恐怕也很难立案。我的建议是,不如将调查的重心放到邬台明身上。”男人叹了口气,手指摸着烟盒想抽一根,看了一眼邬褚,又很快忍住了,拿起一旁的酒杯灌了一口金汤力。
“当年邬台明作为邬家独子,突然车祸去世,本来就很蹊跷,我总觉得从这里面能查出东西……而且,这也是于女士希望我继续查下去的方向。”
邬褚没说话,片刻后,他缓缓将档案重新塞进档案袋里,“按你说的办吧,我只要证据。”
“成。”男人将档案袋收起来,从邬褚给他的酬劳里抽出了一部分,豪爽笑道,“新婚快乐,合作了这么久,这顿酒我请。”
男人走后,邬褚一个人喝了不少,脑海中的弦快断了的时候,才踉踉跄跄地走出酒吧的门。
装对戒的黑色方盒就在眼前,邬褚望着发了会儿呆。
那么多人祝他“新婚快乐”,但没有人知道,他只是一个和邬有光一样占了便宜的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在这场婚姻里给良呦呦什么。
邬氏是岌岌可危的大楼,他早晚有一日会将它亲手摧毁,他现在在邬氏高端产业线上做的每一步都在为邬氏摧毁后的重建打地基,但是否能再次重建,邬褚没有一点把握。
熟悉的焦躁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捏紧了左手的指节,却突然身体一僵。
【不许按……再按就……就不亲亲。】
唇上仿佛还残留着昨夜的温存触感,邬褚僵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从没有一刻像这一秒一样不知进退,充满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厨房有做饭的痕迹,以后家里谁做饭大家清楚了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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