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熟后叶际卿带着池锐跟他一块儿出来玩过很多次,何煦眼睁睁地看着平时冷酷无情且智商超高的叶际卿被池锐忽悠地跟一傻子似的。
与此同时还能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地步,纵的池锐无法无天。偏偏池锐就爱逗他,收了好还得弄点动静出来,直把叶际卿气个半死才罢休。
除了跟池锐在一块儿时能有点热乎气之外,叶际卿情绪对外不大显露,跟谁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脸。不过脸虽臭,但该做的事情不会有任何疏漏。
其实这样也有好处,只要不是另有所图,叶际卿堪称是一个完美的合作伙伴,速度效率无人可当。
“还行吧,就是不会说话。”何煦摘了眼镜,眯眼瞧他,“直男gay。”
“滚。”叶际卿乐了一声。
何煦跟着他乐,抬手拍拍他背:“这事儿我真帮不上忙。”
“没指望你帮。”叶际卿说。
“我想帮来着,他跟海瑜关系不一般,但又不是亲戚。”何煦一点儿脾气都没有,无奈地又说,“我这两天想着套套海瑜的话,谁知道她太机灵了,一出口就给我直接怼回来了。”
叶际卿头枕在胳膊上偏头看他,何煦一耸肩,补充道:“她让我少咸吃罗卜淡操心。”
二人对视,跟苦中作乐似的又是一阵笑。
“宁城医疗条件比这里好,回宁城再找机会问吧,这里人多口杂,你俩也说不上几句话,而且我看着池锐不像刚失聪的样子。”何煦劝他,“应该挺久了,你这会儿上火也没用。”
叶际卿醉烟的那股劲被冷风吹散了不少,起身绕着屋顶走了几步。两人安静地待了一会儿,等四周又黑沉了几分才各自回房。
何煦住他隔壁,到门口叶际卿拦下他,犹豫片刻说:“我也帮不上你,海瑜太厉害了,你自己加油吧。”
何煦倚着门,冲他打了个响指,眼里的光都快从镜片后冒出来了:“有进展,我再努努力没准儿就能带老婆孩子回家过年了。”
叶际卿撤回身子,不大相信地嗯了一声。
“我俩好了。”何煦一拍房门,给了他句痛快话,又端着眼神挑衅他,“就你废物。”说完不等叶际卿反应,将他关到了屋外。
.......
翌日清晨,浓雾大起。
宁城那边毕竟是自己的家,东西比这里全都多,叶际卿只拎了电脑出门。跟小分队的伙伴们吃了个早点,等他们走后返回到便利店门口等池锐下楼。
“吃饭了吗?”池锐背着背包,眼神不像往日那样沉落,“今天真冷啊!”
叶际卿看着他的脸不由地也弯了弯唇,说:“吃过了,你呢?”
“吃了,海瑜早起煮了点儿饺子。”池锐将拉链拉到最上,衣领蹭着嘴边,扬手一挥,“咱出发吧。”
或许是许久没见他这么开怀过了,叶际卿定定地多看了他几秒,等池锐察觉到准备再催的时候,才抬步跟他一起往车那边走。
“叶际卿!”海瑜抱着两罐热牛奶站在店门口扬声叫他,没过来的意思,只冲他招手。
“我过去看看。”叶际卿又关上车门,“你先上车。”
池锐点了下头,上车后微微探身到主驾驶看向二人的方向。车身略高,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一抹黑色的衣摆翻飞。
“怎么了?”叶际卿到跟前问。
海瑜将热牛奶放到他臂弯处,远远地看了车子一眼,垂眸轻声说:“市中心医院,耳鼻喉科,明天上午十点的号,他认识主治医生,不会排太久。”
叶际卿的心脏不受控地猛跳了几下,随后四肢百骸从骨头缝里泛起酸痒的感觉。他回头往车里远远地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后沉声道了声谢。
车身缓缓启动,非高峰的时间道路畅通无比,出了城镇上高速,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池锐给李坤打了个电话,说工地的视频已经发了,让他看看有没有遗漏或者需要补充的地方。
李坤边通电话边看,非常满意地夸了几句,说马上联系当地的媒体同步更新。
等他挂完电话,叶际卿问:“片子发了?”
“嗯,刚发的。”池锐放下手机面带熬夜之后的疲倦,拿起牛奶目视前方小口地喝着。
当地媒体偶尔会发项目进展,大部分都知道他是李坤请的人,虽然负责的同一个项目,但也没人来催他。
本来安排的是复查回来再发,可因为那天叶际卿随口问的那句,他就跟要上赶着显摆提似的前发了出来。
啧,怎么还是沉不住气,烦死了。
高速下的村庄一闪而逝,途中一段开阔的平原,幽绿的麦苗生机勃勃地伏地而起。
池锐跟自己生了半天闷气,扭头看叶际卿,问他:“你困吗?”
“我不困,你困了就睡。”叶际卿说,“差不多中午到,还得几个小时呢。”
池锐说:“不困呢,后半程我开。”
叶际卿想都没想,拒绝道:“我开。”
池锐嘴唇蹭着瓶口,就这么捧着突然噤了声。
林城周边城市受重工业影响,到了冬天一个月里得有半个月天是雾蒙蒙的。不甚明晰的天空泛着一大片鱼肚白的颜色,像是雪雨即来的前兆。
薄弱的光线透过前挡风玻璃直照在方向盘的那双手上,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叶际卿为了驻场工作方便穿的大多都是极简单的衣服,黑色的短款棉服,里面是一件浅灰色的高领毛衣,袖口处微微露着一圈浅灰色的袖边,托的那只手更加沉稳。
再往上看,一双长臂微垂,配合着那双手,游刃有余地掌控着方向盘。
而那条右臂,曾经为了他留下了旧疾。
“叶哥,时间太长了。”池锐托着牛奶瓶,“后半程我来开好不好?”
声音有些发软,叶际卿眼睫一闪,捕捉到了他真正的意思。
“我想喝牛奶。”叶际卿说,“帮我拧开。”
池锐从杯托里拿出那瓶新的牛奶,拧开之后递到了他手边。叶际卿没往他这里看,对手下的温热视若无睹。
池锐僵持了几秒钟,抬起胳膊递到了他嘴边。
叶际卿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将窗子按开一条小缝儿。
“池锐,我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我愿意的,无论得与失。”叶际卿闻着清冷的空气,“更不论付出与回报。”
池锐顿住了拧瓶子的动作。叶际卿又说:“别担心,我真不疼。”
池锐轻笑了一声快速拧好放回原位,盯着眼前的某处,说:“可是...我过意不去。”
车身变换车道微微减速,几辆车迅速超过。叶际卿唇边挂着浅浅的笑,侧脸看了他一眼。
“池哥啊。”叶际卿声音又轻又低,带着柔和的笑意,“我刚说了,我愿意的。”
叶际卿那一眼掠的很快,池锐默默地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半天,也不管他是不是能看见,侧着头轻轻地点了点。
“快睡吧。”叶际卿随手摸了根烟出来,“到了我叫你。”
池锐将座位调了个舒服的角度,刚躺好听见打火机喀地一声,立刻直起身子,不自觉地挑了下声音:“灭了!”
“嗯?”叶际卿唇边衔着烟,含糊不清地问,“什么?”
“我让你灭了。”池锐敛了几分音调,“呛。”
这人骨子里的活泼劲儿好像回来那么一点儿,叶际卿仍衔着烟,语气带着三分顽劣的笑意,问:“你不也抽么?为什么就看我抽不顺眼?讲不讲理?”
“对,你说的对。”池锐躺下,放出一句话,“别在我面前抽烟。”
叶际卿被人怼了两句,看上去还挺高兴,烟也没点着,又被塞进了烟盒里。
车身在高速上疾驰,中途陆女士打来电话,问他几点到晚上一起吃饭。
叶启邦是汪城的大舅哥,得知叶际卿回去的消息难免不会对他提及。叶启邦大约知道父子关系一时半刻无法解决,通知了那位已经离婚多年但恩义仍在的前妻。
池锐缩在副驾上睡着,叶际卿心里装着明天的事情,想着今天抽空见一面也好,便悄声应了下来。
到达宁城已经一点多,叶际卿停好车探着身子看了一眼,池锐睡的很熟,没醒的意思。他下车抽出了那根被拦下的烟,靠在车边悄声抽了起来。
十分钟后,叶际卿散开烟味,坐回车里轻轻关上车门,倾身过去用食指蹭了蹭他的侧脸:“池锐,醒醒,到家了。”
池锐没动静,叶际卿索性趁着他睡觉将整个手放在了他侧脸。
侧脸轮廓与颈线在手下的触感一如往昔。
时间彷佛被按了暂停,车内的画面似乎也被定格,一人在睡,一人在看。
车外光线流转,叶际卿往他那边挪了挪身,池锐眉骨的那道窄疤浅浅显露在眼前。他用指腹轻轻压了两下,除去眉毛的触感,细长的疤痕在指腹下分外明显。
“叶际卿,你又背着我抽烟了。”池锐睁开眼,用侧脸蹭了蹭他的手心,“这玩意儿上瘾可不好。”
叶际卿吸了吸鼻子,没闻出来烟味,反而池锐并没有躲避且还主动的亲密动作晃了他的神。
“怎么不说话?”池锐猛地转过身,仰头对上他的目光,一点一点逼近,“难闻死了。”
他的气息猝不及防地撞了过来,叶际卿神思一闪,眼神渐渐变了味道。
“池锐,你离我这么近,我很难不多想的。”叶际卿将手探到他后背,按上去往前带,用残存的理智问,“要接吻吗?”
叶际卿何其高傲,可对他似乎永远有用不完的纵容,哪怕在与他初见之后不冷不热的态度下,也能将那声复合问出口。
池锐莫名哽住了一秒,喉管掩在脖下抽搐,那个要字还未说完便被堵住了口舌。
没有任何光线衬托,青天白日,唇齿磋磨。
叶际卿的嘴里有着陌生的烟草味,跟之前一点也不一样。
他以前虽然凶但也是适可而止的凶,逼的他喘不上气了,再意犹未尽地啄一口就松开。
池锐闭着眼渐渐品到了一丝咸腥味,不知道是谁的唇磨破了,大概是自己的,叶际卿这个架势哪里接吻,分明是打算活吞了他。
身体的燥热由内而发,滚烫的气息通透了车里的空间。
“叶际卿。”池锐被他扯着唇,声音含糊地颤抖。
“嗯,在。”叶际卿按着他的后背,手不松嘴也不松,模糊的应答声像是从池锐的嘴里发出来的。
呼吸绵腻的躲无可躲,再亲就该亲出事了,池锐觉得暂且做不到那一步,将手塞进二人胸前,努力地伸出食指轻按了下他的喉结,终于得以喘了一口气:“别特么亲了!”
叶际卿喘息出声,唇齿与他分离,刚松开与他纠缠的唇,又立刻按住他的脖子将他一把按在了肩头。
池锐在他肩上喘,手里攥着他胸前的衣服。叶际卿掩盖着眼底的热,用唇齿找到他耳尖,一下一下地亲扯着他的右耳,亲一下叫一声他的名字。
那块儿皮肤热的发烫,随后丝丝疼意蔓延至背后。池锐右耳奇异般地嗡鸣,生怕叶际卿看出端倪,一手按着他的腰,一手攥着他的衣服一动也不敢动。
等那块儿皮肤出现真正疼痛的时候,池锐没控制住拧了他腰间一把,狠声道:“我饿了!”
叶际卿享受着他熟悉的动作,紧紧地搂了他片刻,一半酸一半甜的吻才正式结束。
二人一同下车,池锐反应慢半拍地左右打量,看清熟悉的地界,拎着包挑眉,很意外地问:“你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