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锐脸上的伤已经恢复,篮球赛以第三名还算不错的成绩完美落寞。
由于准备比赛期间小团队没少故意耽误上课,老韩压着他们不让庆祝,直到把这帮人的气焰磨了个差不多,这才肯掏出班费让过时的功臣出去搓一顿。
林海阳跟池锐形影不离,加上性子好即使没参加篮球赛也被捎带上了,看到站在门口的身影,拉住池锐,用这些天他跟陈凛的统一称呼,低声笑说:“池锐,你前男友。”
池锐盯着叶际卿的背影杵了他一把,扭头跟几人说:“你们先过去,我忘拿东西了。”
方明旭没多问,挥了挥手:“快点儿啊,房间号待会发你。”
烧烤唱歌一条龙,在学校门口不好大肆宣扬,池锐点了下头,扭身往回走了几步之后停了下来。
二人这时似乎也默契到了一起,一个在校门外,一个在校门里,背对着彼此,耳朵里听着同一种嘈乱的声音。
叶际卿的身影杵在门口很突出,他就在那直愣愣地站着,不免挨了好多打量。严奇见着他想过去打个招呼,刚往他那边偏了两步,林海阳非常和善地拽走了他。
“干嘛?”严奇被他拽着走,扭着脖子问。
林海阳回头看了一眼,笑眯眯地说:“别耽误人...别耽误吃饭,饿死了。”
学生大包小裹地陆续往这边走。池锐背对着校门,升起一种近乡情怯的紧张感,身后仍哄闹不堪,他忽然不太敢走过去。
满打满算还剩半个月就能结束,刚开始那阵子的朝思暮想已经深埋下去,经过时间的催发在骨血里生根发芽。
然而一眼即逝与当面交谈还是不一样,就好像惦记了很久很久的东西突然到了手里,惊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所措里带着陌生的酸涩,对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却莫名滋生了一份小心翼翼。
池锐知道明明是自己先提出来的,可叶际卿就在身后,他却委屈的不想回头。
几分钟过后,池锐仍在原地,盯着地面做心理建设。
叶际卿是前男友,现在是朋友,未来是男朋友,之前打过亲过啃过以后也会睡....
他又不吃人,你怕什么!池锐专横地给自己打气。
一股小风吹来,风里带着熟悉的味道,池锐眼睛一颤,手腕被人轻轻捏了捏。
“池锐。”叶际卿的声音就在耳边,“我来了。”
那些狗屁的安慰随着风一下子吹没了,眼看着快要涨起来的气焰也散了,池锐没出息地鼻子酸了。
“哦。”池锐盯着前方某个灯柱,“你要回家了?”
叶际卿大约跟他盯得是同一个灯柱:“嗯,你呢?”
“吃饭唱歌。”池锐回道,“陈凛晚点儿回来接我们。”
“去林海阳家?”叶际卿问。
期间某次放假池锐回过一次家,坐了大半天父母兄姐一个都没看见,准备走时池樱才回来,一见面就问他是不是皮痒了想挨揍。
池锐没好气地又走了,晚上老池打电话,三分哄劝七分嘲讽地说:“能让池樱这么不痛快的,也就只有你了,你姐姐还是很疼你的。”
“嗯,我没跟人捣乱。”池锐吸了吸鼻子,“跟海阳一起写作业,写完作业安分地玩一会。”
叶际卿心里的紧张其实不比他的少,这段时间他能体会到池锐之前说过的那种感觉。
被一根线牵住,线头那端是池锐在拽着。他知道池锐就在那里,即使看不见他也能感受到。
不见时他倚靠在这根线上向前攀爬,见到时转身的一瞬间,这根线便开始剧烈的颤抖。
弹跳之间是新鲜的悸动,顺着线往前每走一步就猛烈一份。
池锐的嗓音里是哽咽的潮湿,可他又倔强地别着脸,似乎在向他表达老子没事,老子只是被风吹的难受。
在无数个不曾相见的时间里,窗沿上的小零食从未断过,叶际卿有时候是真的睡着了,更多的时候是将脸冲向窗边,闭着眼等着外面的阳光被遮盖住。
眼皮上温度消失之时,他知道池锐就在眼前。
看与不看就在一念之间,叶际卿总是忍着想要睁眼的冲动,安静地等待阳光重新落与眼皮之上。
睁开眼,窗边的人消失,两颗糖或是一盒牛奶安静地摆在窗沿上。
看似无理的约定真的很考验意志力,他真切地知道很难受,也更知道在这段暂停的感情里池锐比他承受的更多。然而身后的时间在推着人走,这股难受就变成了一种力量。
难受一分便咬牙往前走一步,伴随着彼此都有的难受往前冲的越来越快,然后难受与酸涩变成了心底最深处的陈酿。
浅闻一下,就能让人醉生梦死。
池锐依旧目视前方,眼睛沉在灯光里。叶际卿走到他身前,倾身攥住了他的手,池锐睁大了眼,下意识地要挣扎。叶际卿没放手,扯了他一把直接往校内跑去。
中间撞到几个同学被人骂了几句,脚步依然未停。
“去哪儿?”池锐的声音在风里。
“跟着我。”叶际卿握着他的手腕,边跑边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爸,我还有事,你先走吧,我晚点自己回去。”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叶际卿声音低了低:“很重要的事,我自己可以回去。”
挂断电话,逆着人流向前,横跨校区顺利地从西校门出去。
西校门没正门人多,绕到小公园已经听不见什么声音了。池锐跟着他跑,看到熟悉的地方,血液急速地翻涌了一瞬。
那颗榕树比以往更加枝繁叶茂,枝干林立,彷佛稠密的丛林里还是那两个身影。
“复合五分钟。”叶际卿将他猛地拉进怀里,另外一只手扣在他后脑,紧紧地抱住了他。
即使二人中间有衣服阻隔,叶际卿在抱住他的那一刻,感觉他像是撞进了自己的骨血里,再也无法分离。
池锐回抱住他,不争气地将脸埋进了他锁骨处,闷闷地喊道:“五分钟不够!”
脖颈处很快染上一丝濡湿,叶际卿心头重重一击,捧起他的脸轻轻擦干净:“别哭。”
叶际卿哪里都是冷的,唯独嘴唇烫的厉害,池锐第一次这么急切地纠缠着那双温热的唇,
树下又是一场疾风骤雨。
两个闷喘的声音互相交织,交换的水声彷佛柠檬水的味道,吸吮进去,某颗干瘪的果肉爆开,一片薄薄的果皮是磨人的酸涩。
最后池锐揪住他的衣领,扭脸咬住了他的脖子。
酸疼的麻意顺着耳根深入肺腑,叶际卿不躲不闪,捏着他的后颈,低声说:“用力咬。”
天气是暖和了,可还没到蚊子满天飞的程度,池锐控制着没敢用力,用牙勾了几秒便松开了,可他还是难过,将唇抵在那块儿皮肤上不肯抬头。
夜色将一切感官扩大化,唇下的颈动脉跟叶际卿这个人一样,跳的沉稳有力,一下一下地敲麻了他的嘴唇。
池锐抬起头,抿了抿唇,抬手将两条胳膊搭在他肩上,傲居里带着浅浅的委屈说:“叶际卿,我想你。”
叶际卿环在他的腰后,墨色在眼中流转,默默地注视了他片刻,腾出一只手托起他的脸。
眼皮上残留的水汽增大了指腹的摩擦力,叶际卿擦一下池锐的睫毛就配合着颤一下,没几下冰凉的指尖上被缠上了一丝埋怨的潮湿。
“叶哥在你心里。”叶际卿蹭了蹭他的脸,偏头又吻了下来。
脚下的野草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颜色像是无法修复的老照片一般陈旧,灰绿的底色托着朦胧的身影,喘息之间带着无法平复的波动。
叶际卿沉默地亲着他,一勾一吮都极致地柔和。
时间早就超过了五分钟,池锐的委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身体升起的燥热。
叶际卿就在身前,池锐往前试探地挺了下腰,立刻侧开了脸,叶际卿哼了一声,唇悬在他鼻尖之上,喘出的热气一下一下地往他鼻子比灌。
嫣红的嘴唇半张,上面还带着属于他的水渍。池锐捏住他的手臂,克制着喘息:“不..不亲了。”
“嗯。”叶际卿沙哑的声音。
小公园的空地上很好地平息了燥热,二人像在发泄什么似的绕着不大的公园走了好几圈。
无人之下,十指相扣。
公交站在正门,从北马路绕过去太浪费时间,进校门之前二人松开了手。
再次横跨校区时走的不紧不慢,各自的手插在各自的兜里,手臂偶尔碰撞一下,笑一声继续再碰。
快到到正门时,叶际卿说:“别玩太晚,有事给我打电话。”
“没事的,陈凛会提前来。”池锐说,“海阳家里远,我俩坐一会儿就撤。”
分别在即,下次‘偶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边是最后的时间,一边是池锐忍也没忍住的泪。
叶际卿环顾四周,低头使劲儿握了一下他的手,沉声在他耳边说:“池锐也在我心里。”
池锐笑了一声,眼里带残留着雾气:“我知道了!”
并排走出校门,突然一阵刺耳的笛鸣在前方响起,二人均是一愣。叶际卿看过去,笑容僵在了嘴边。
可能是刚才走了许多车,叶启邦将车停在了正门口。车窗开着,车内的人眉宇清冷,一双眼睛深如夜空,与他们不过几步之遥。
校门口的人流还未散尽,叶启邦穿了件淡蓝色的衬衣,五官沉郁在昏暗的车内,他面无表情望着二人,修长的手指落在方向盘上,一次又一次地按着喇叭。
随着不断响起的笛鸣,池锐嘴巴传来一阵刺痛,树下那场惊心动魄的吻像是一览无遗地摊在了叶启邦面前。
“你先走。”叶际卿推了下他的胳膊。
“我...陪你。”池锐说。
叶际卿与父亲对视,声音沉稳:“听话,我没事。”
身边的气息消失,池锐缓过来的时候载着叶际卿的那辆车已经看不见影子,他懊恼地蹲在了地下,抱着书包愣神。
羞愧油然而生,池锐脸色发烫,叶启邦没有愤怒的表情,可对着他们响起的一声声喇叭似乎比那次陆时媛的耳光还要厉害。
没忍住,又拖累叶际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