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悄然爬上枝头,外面的路灯还未开启,落地窗边是一片冷白的月光。
池锐忽然想起曾经与池樱去过的某个地方。大风刮过,打在脸上是细密的尘土,夜幕降临之时,青砖之上也是这样一层洁白的月光。
房间内暗影重重,多的是孤寂清冷的寂寞。叶际卿的脸沉在屋内的阴影里,望向他的眼睛却明亮如珠:“池锐,说话。”
池锐一言不发,摸着他衣上的扣子用指尖轻轻敲。
在察觉到叶际卿对他与众不同的态度时,最初的悸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生根发芽,而这份跟叶际卿一样与众不同的感情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负担。
比现在还小一些时,他跟着池樱去过很多地方,见识各地风土人情,无论在哪个地方,人人皆有信仰与使命。
普通人的信仰,普通人的使命,与辽阔的天地相比虽微不足道但独立又坚韧。
然而他太早地看出了叶际卿那层柔软的内里,又或者说对他不一样的心思,有些话如他这样浑的人,也不敢坦率开口。
然后围在他身边装疯卖傻地掩藏真正的心思,在被叶际卿得知后依旧我行我素地为所欲为。
试探或认可都在这些看似混蛋的行为里。
叶际卿也十分配合,举着一张破破烂烂的窗户纸,那份感情犹如雾里看花般朦胧又美好。
那场如疾风骤雨般的初吻还历历在目,粗粝的树枝硌在背后,叶际卿沉郁的目光在眼前,再往前翻,是叶际卿挨的那一耳光。
是失望还是气愤之下的耳光池锐并不想追问,可他知道叶际卿是个要强且坚定的人,这一耳光他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给赎回来。
他不是林海阳,做不到像他一样乖乖地待在男朋友身边。对他而言,叶际卿是最让他狂妄的资本,待在一起时他总想折腾着炫耀,宣示这个人是他的。
可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挡叶际卿前面的路。
“宝贝儿。”池锐贴着他,清俊的眉眼带笑,唇角上扬起放肆的弧度,字字清晰地说,“我就是没良心,可你就是喜欢,你没办法。”
这样的池锐有些邪性的味道,扔掉故作嬉笑打骂的姿态,将骨子里最深刻的那份张狂泄露出来。
像是平地起风,叶际卿以为自己站在一块安全的土地上,等风刮过再往下看,才发现脚下是一块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石头。
心脏像是被什么攥住了,接着后背涌起密密麻麻的潮意,池锐由内而外散发张狂的令他无法控制地心尖颤抖。
随之而来的又是一次沉重的悸动。
这一刻,他恍惚觉得池锐似有千张面孔,每一张如同深埋的宝藏,揭开一层令他欲罢不能一分。
平静下来可以想明白很多事,比如父母说他有心理问题所以故扮旧情复燃给他看。
而池锐,也抱着类似‘为你好’的想法,想要将这段感情暂停。
“那怎么办?”叶际卿眼里是沉沉的笑意,不饶人地又问,“我就这么无名无分地跟着你?”
池锐惯于装傻,叶际卿惯于装可怜,偶尔还会冒出一句十分绿茶的话,在明朗的感情下彼此披着善用的皮子,来回挑的人心头发痒。
池锐轻佻地从嘴里弹了个脆音出来,随后坏笑了一下,蜷起腿踩在了他的大腿上:“谁让你愿意呢,我能怎么办?”
叶际卿挑了他一眼,神色不满动作却十分迁就地往前抬了抬腿,好让他踩的更舒服一些,软语道:“你要回头跟我耍混蛋,翻脸不认人了怎么办?”
池锐闷闷地笑:“叶宝贝儿,这话该我对你说吧?”
“狗东西。”叶际卿记得池锐这样骂过他。
“好新鲜,这词儿到你嘴里怎么这么好听?”池锐又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再骂两句。”
叶际卿的神色变了味道,不着痕迹地搂紧了他的腰。手下的身躯清瘦单薄,而在这样的身体里却住着一个强大且炙热的灵魂,只消微动手指,便能将一切燃烬。
叶际卿在烈火的余温里看清池锐心底的那颗火球冲他滚滚而来,他伸出手与池锐最深刻的炙热装了个满怀。
二人四目相对,无限事,尽在不言之中。
“等我。”叶际卿郑重地说。
回答他的是池锐哑涩的嗯声。叶际卿深深地看了他片刻,抬手按着他的背脊将他往身前压近。
池锐顺着他的力气向前倾身,精准无误地抵在了那双唇上。
气息刚刚接触,还未来得及再深入一步,一阵突兀的手机震动翁然作响。
“池少爷,你不会跟人约饭了吧?”叶际卿蹭着他的唇问。
池锐费力地扭头,看清之后瞪了他一眼:“狗的。”
“嗯?”叶际卿疑惑地扭脸看去,他的手机压在池锐的手机之上响的正欢,他抱着池锐不想动,按了下他的腰,“你帮我拿过来。”
手机在身前的茶几上,池锐伸出手侧着腰努力地够过去。
衣尾掀起的一抹白皙在眼前停留两秒,叶际卿的手托在他腰下,等他拿起手机之后又托着他的腰将他捞了回来,
“喂。”叶际卿对池锐做了一个嘘声的口型,随后点开了免提,“怎么了?”
陆嘉朗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在家呢?晚上我妈准许我出来放风,一起吃个饭轻松一下?”
叶际卿的社交关系极其简单,跟同学同窗多年也是点头之交居多,不过高一未分班时陆嘉朗就跟他在一个班,一直到现在,关系比旁人更近一些。
叶际卿手里还抱着池锐,并且池锐还在....安静地挑衅他。
“改天吧。”叶际卿感受到那双手已经贴近了他的腰腹,中间没有任何阻拦,是真真切切手指的触感,不知不觉声音变了调,“我今天...有事。”
“我知道你没事,我俩准备在你家附近吃一口,松松脑子。”陆嘉朗应该在公交车上,声音分外嘈杂,“别天天懒得出门,出来呗。”
那双手还在持续往上,叶际卿将手从他身后移开,按在了他胸前,小声警告:“老实点儿。”
“嗯?你说什么?”陆嘉朗问。
“还有谁啊?”叶际卿提着声音问,“你弟?”
“他?不知道上哪儿野去了。”陆嘉朗说,“我跟班长在一起呢。”
班长叫王恪,属于叶际卿那堆点头之交里,他说:“我家...有朋友在,下次,下次我请你们吃饭。”
陆嘉朗跟他很熟,知道他什么德行:“你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害羞,隔壁老王很友善的。”
电话那头王恪笑骂了陆嘉朗一声。
“真...的,有事。”叶际卿回答的十分艰难,“等小周末,我请你们..吃饭。”
“真有事啊?”陆嘉朗似信非信。
怀里的火球俨然变成了炸弹,一不留神就能炸的他骨头渣子都不剩。叶际卿太阳穴突突直跳:“真的!有事。”
“那行吧,学校见吧。”陆嘉朗说。
那边刚应完,叶际卿立刻将手机甩在了一边,说:“池锐,你再撩拨我试试!”
手下是一层薄薄的肌肉,紧致有力手感非常好,池锐轻按着他的腰侧,不说话,脸上分明就在说‘试试就试试’。
叶际卿重重地呼了口气,扣住他的两只手腕往外拉,池锐的力气也不容小觑,端着肩膀跟他较劲。
手指将离,他便猛扯一下,顺带不知死活地勾一把叶际卿腰间的软肉。
叶际卿鬓角隐约有青筋浮起,低声骂了句脏话,随后不再与他做谁比谁力气大的游戏。
腰间与后颈同时传来一道重重的揉捏,池锐闷哼了一声。叶际卿按着他的后颈往前一带,碾上了那双还在冲他笑的唇。
柔软潮湿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叶际卿轻喘一声,按在他后颈的手逐渐上移,直到陷进了他的发丝里。
“叶...”池锐又菜又爱玩,根本招架不住这样的叶际卿,一点点地往后撤身,左躲右闪地想要痛快地呼吸一口。
池锐眼睛被颤抖的睫毛掩藏,叶际卿睁开眼,手下微微用力又不失温柔地攥住了他的头发。
战栗感从背脊升腾,池锐下意识地张嘴,不等他反应一条火热的舌便蹿进他的口中,一下一下地搅动着他的唇舌。
池锐非常狼狈地又喘又吞咽,
叶际卿这次很满意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身前的池锐与他同样地纠缠在一起,口齿生津气息不稳。
路灯悄然亮起多时,玫瑰园里的火焰才渐渐熄灭。
池锐嘴唇嫣红,唇下似乎还有未干的水渍,配上他右脸的伤格外凄惨。他在沙发另外一端,隔空叫嚣:“你吃了我吧!”
叶际卿还在原来的位置上,看向他面色不改:“我很想,前男友!”
池锐体会了一把被人拿捏的滋味,暂停恋爱这事是他起的头,叶际卿本来不情愿,好不容易让他哄的点了头,这么一个‘前男友’说出来,池锐接都不敢接。
“饿了。”池锐下地踩上拖鞋,“吃饭。”
叶际卿见好就收:“行,吃。”
池锐摸了摸嘴唇,察觉不太对劲儿,侧着身子说:“我..先等会儿。”
叶际卿往他身下扫了一眼,又垂眼看看自己,翘起腿将脚腕搭在膝盖上,姿态慵懒地点头:“我也得等会儿。”
二人此刻非常默契,叶际卿在沙发上坐着,池锐走到了落地窗前,倚着墙壁杵了好半天。
等体内的燥热平息的差不多,池锐故态复萌开始没事找事,嚷嚷着不吃半成品的饭,拉着叶际卿补上了中午争执前的那顿大餐。
吃饭消食磨人玩儿,回来时已经晚上九点多,叶际卿帮他重新上了一遍药之后上楼刷卷子,池锐安分地坐在楼下看电视,中途林海阳打来电话,没别的事,就是确认一下他还活着没。
池锐没好气且心虚地说了一句暂时没死,按断电话接着看电视。
明天返校需要早起,叶际卿没太晚,十一点半下楼叫那位折腾人的祖宗回来睡觉。
“睡衣在客卧。”叶际卿指了指池锐第一次来就准备好的房间,“洗完早点睡。”
池锐又捏住他的衣尾,问:“你呢?”
“我洗完也睡了。”叶际卿一点儿也不敢再想傍晚沙发上的那场动静,更不敢往屋里留人,“明天我叫你,快过去吧。”
池锐松开他,异常好说话,点头道:“好的。”
叶际卿没怎么怀疑,毕竟下午池锐被他按了许久,再怎么浪也不敢在这时候生事了吧。
而且!现在分手了!
洗完澡出来,头发末梢还带着薄薄的湿气,叶际卿看着床上鼓起的那团….‘东西’?震惊地挪不开步子。
他显然低估了池锐的勇气,也低估了他不怕死的魄力。
“你耍流氓是不是?”叶际卿觉得燥热在身体来回窜动,将毛巾随后仍在书桌上,一把扯开被子,“你给我出来!”
里面的池锐笑的眼睫泛红,护着脸上的伤口摇头:“今晚缓冲一下,明天咱俩正式分手。”
“你到底讲不讲理!”叶际卿内心非常不爽,暂停恋爱这事儿被他套路完了,不愿意这时候再被他牵着鼻子走,反抗道,“不行,今天就分,滚出来去客卧。”
说着就要把人往外拉,池锐哎呦了一声,抬身出来一把揪住他领口处的扣子,开始装乖:“不行,我怕,明天再分。”
叶际卿这辈子都没这么抓狂过:“你还有怕的东西?你怕什么?”
池锐吸了吸鼻子,颤颤巍巍地吐出一个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