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际卿眼中带着恍惚的水汽,先是抬头摸了摸池锐的额头,又去摸自己的额头,后知后觉地后退一步:“我好像感冒了。”
池锐嘴唇还发着木,用眼神又骂了他一次,抿了抿唇角,目光躲闪:“那...亲够了没,亲够了....去医院。”
脚下的蜿蜒的树枝冲破泥土在外肆意生长,叶际卿在原地站着,微微垂了下眸。
池锐正经的时候眉宇间是疏朗的气息,从吻上那双唇开始,叶际卿迫切地需要抓住点什么压在心里。
他一寸寸地感受着那双唇从僵硬到笨拙地回应,而与所有的过程皆显现与他那双微颤的眼皮上。
刚才池锐抖的很厉害,跟他张狂的样子分外不符。
叶际卿手心是一缕黏腻的汗,倾身过去,接近于小心翼翼的试探,鼻尖浅浅触碰,池锐抬起眼,偏头亲了他一口。
“别没完啊。”池锐抵着树干,很不耐烦,“该...回去了。”
叶际卿点点头,脑袋嘶地一阵发晕,他按着鬓角往外看了眼,彷佛才反应过来似的问:“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回学校?”
池锐动了动唇,深呼吸一口:“你为什么脑回路这么清奇,你走不走,去不去医院?”
叶际卿拉起他的手向外走,越过小树林到公园,摸出裤兜里的批条:“不去了,宿舍有备的常用药,晚自习应该已经下课了,再耽误校门都进不去了。”
向前看去,西校门处站着几个学生,应该是住着附近等着同学一起走的。
池锐松开他的手,挠了挠耳尖:“那..你行吗?”
叶际卿拉上拉链,脚步未停:“我行的很。”
“哦。”池锐舔了舔牙齿,“我知道你行得很。”
叶际卿侧脸看他,露出一抹笑:“你满意就行。”
“我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一面。”池锐在他的嘴上吃了亏,自然想着用自己的嘴再找补回来,“你不是最正经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叶际卿声音逐渐发闷,不骄不躁地说:“池哥,我跟你混了这么久,当然都是跟你学的。”
池锐想起之前调戏他时的情况,很有自知之明地没再出声。
临近校门,来往学生说笑声渐起,池锐伸出手,在他腰间狠狠地掐了一把,不等叶际卿反应,一把托住他的手,假笑道:“宝贝儿,乖,现在开始装虚弱。”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贼兮兮地乱瞟,叶际卿弯了弯唇,配合地垂下肩膀,到西校门时还出声咳了两下。
学生都在往外走,只有这俩往里进,保安拦下:“干嘛去?有批条吗?”
池锐立刻接:“有的有的,他生病了。”
叶际卿‘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批条交给了保安。
“这上面只有一个人的名字。”保安往叶际卿校服外的名片上看,确认名字无误,又问池锐,“你的呢?”
池锐指了指叶际卿的脸:“我跟他是一起的,他难受的都走不了路了,老师让我陪他去诊所来着。”
叶际卿彷佛林妹妹附身,再次配合地咳了几声,那架势俨然有保安如果再多问几句,他能立马躺下的那种。
“行了。”保安收起批条,“赶紧回去。”
二人顺利进去校区,中途池锐一直没有放开托在叶际卿胳膊上的手。
“可以了。”叶际卿说。
池锐看他一眼,眉角微掀:“不行,老实点儿。”
叶际卿知道在榕树下时动作粗鲁,眼下十分乐意让池锐找回点儿面子,听话地将力气往他手上卸了两分,一副弱不禁风可怜楚楚的摸样跟着人走。
教学楼的灯还未熄灭,夜晚的风带着嫩芽的清香,叶际卿松了松手指,一缕清风瞬时从指缝穿出,带走一丝黏腻。
“池锐。”叶际卿问,“你哼的什么歌?”
池锐从进了校门起喉咙里就断断续续地哼着调子,时快时慢时重时轻。
“你猜。”池锐不告诉他,说完又重复了一遍刚才哼过的节奏。
叶际卿不再追问,仔细地聆听。
到宿舍楼下,池锐的已经哼完了一遍,此刻又在重复高潮部分。他松开叶际卿的胳膊:“还没听出来?”
叶际卿摇头:“很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
“那就别想了。”池锐推着他往楼上走,“我瞎哼的。”
后脑一下一下地钝痛着,到了二楼,叶际卿停下脚步:“哼的很好听,我记着调子呢,等我想起来告诉你。”
池锐手肘搭在栏杆上,支着下巴点头:“知道了,回去吧,记得喝药。”
楼下传来一阵脚步,身后的同学陆续上楼,叶际卿侧了侧身,站在池锐身边,等同学都过去后说,“你也早点睡,我回去了。”
池锐看向他并不应答,三十秒后,楼梯处的声控灯自动熄灭,瞬间在他背后打了一到暗沉的背景。
“叶际卿。”池锐的声音并未惊动声控灯,走廊处的灯光洒在拐角处,他眼睫下闪动着纤长的阴影,轻声又问,“你不会等病好了跟我装糊涂,不认账吧?”
叶际卿的心尖极快地掠过一股酥麻,随后身心猛地松弛了一瞬,连带着后脑也轻了几分。
“不会。”
楼梯间的声控灯大约跟走廊内中间的那只灯泡同一个毛病,那只不阴不阳地晃,而这只被叶际卿轻柔的回答声意外地惊亮了。
灯光亮起的那瞬,池锐的眼睛也亮了几分,亮晶晶的一片晃人眼。
叶际卿在心里反复咀嚼着即将出口的三个字,等平复好心跳,学他之前挑逗自己的动作,往他下巴一挑:“男朋友,好不好?”
“好!”池锐笑眯眯地直起身子催他回去,“喝药,睡觉,早点好。”
“嗯。”叶际卿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池锐没动身的意思,笑了一声跟他摆了摆手转身回了宿舍。
这个点住宿的同学都在来往水房洗漱,池锐推门进宿舍,跟住他上铺的舍友撞了个正着。
舍友拿着水盆要往外走,看到他诧异了一下,指了指他的嘴巴,问:“嚯,你这嘴怎么了?”
池锐下意识地嘴唇发疼,不慌不忙道:“晚饭吃辣椒了,你赶紧洗漱去吧。”
舍友没再多问,端着盆出去了。
池锐没着急洗漱,坐在床边陷入了沉思。
整个晚上过得有些不真实,彷佛从他让严奇先回去自己藏在柱子后就陷入了某种玄妙的空间。
秋千架上叶际卿通红的眼底,还有在烟尘四起榕树下,连接吻时都紧盯着他不放的那个眼神。
一回想,后背就撩起一股电流,从头到脚地掀着小火花。
“亲了?”林海阳放下书,到他床边十分‘贤惠’地问,“还回味呢?”
池锐一惊,往对面的上铺看去,没人在。
“他今天回家了。”林海阳跟他解释。
池锐松了口气,转眼又不自在起来,跟别人能大大方方地接话,面对林海阳反而有点抹不开脸了:“亲什么亲,没有。”
“哦。”林海阳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没亲嘴巴成这样了?晚自习也翘的干干净净?”
说起这个明天免不了挨顿批,搞不好又是一份检讨,池锐曲着腿:“我又不是翘了这一次,你新鲜什么?”
林海阳没忍住笑出了声音,没忘记池锐追着他打趣的话,不肯轻易饶过他:“哦,那这个我不新鲜了,你跟我说一下你吃的什么辣椒辣成这样,这个能让我新鲜新鲜吗?”
说话间舍友从外面洗漱回来,林海阳不好再追问,起身回了自己的床边。
池锐摸着唇安静了几秒,冲林海阳一乐:“玫瑰园里的辣椒。”
舍友正在放柜子里放东西,闻言回头问:“什么玫瑰园?”
林海阳反应过来,低着头闷笑了一声,整理好书桌后回道:“池锐抽疯呢,别理他。”
洗漱完毕已经过了熄灯的时间,池锐躺在床下翻了两下身,手里拿着那块儿板砖不知道该不该往下敲。
喝完药早睡了吧?
算了吧,再给他敲醒了。
刚要把板砖塞到回去,身下忽然穿出两声闷闷的敲击声。
池锐猛地翻了下身子,眼里盛出笑意。
叶际卿等了好久没听见熟悉的声音,主动往楼上敲了两下,盘腿坐在床上仰头盯着天花板。
没一会儿,熟悉的三声响回复过来,叶际卿心神一松,彷佛一天的慌乱与烦闷在此刻终于平复。
他将书压回枕头下,平稳地睡了过去。
天微微亮,空气里带着一丝潮湿的味道,乌云低垂似乎酝酿着一场春雨。
叶际卿在校服外穿了一件薄外套,洗漱完毕准备去上早自习。
“你还真是身残志坚啊。”池锐歪在楼梯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闷声,“不请假休息一天吗?”
平常都是上完早自习俩人才见面去吃饭,今天池锐早早地就站着堵人了。
学生陆续往下走,叶际卿眼眸清明,在嘈杂的脚步声里找了一个空隙迅速地往他额头上摸了摸。
冰凉的手指蹭过额间,池锐僵住了肩膀:“你干嘛。”
叶际卿收回手指:“没传染你吧?”
池锐很难不想到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初吻,撇了撇嘴:“你这会儿倒想起来了?”
叶际卿站在台阶下示意他一起下楼:“不好意思,昨晚没控制住。”
池锐察觉耳尖又要冒火,连忙岔开了话题:“你好点了吗?干嘛不请假休息。”
楼下同学脚步匆匆地奔往教室,叶际卿侧脸对他笑笑:“好多了,不用请假。”
池锐叹息一声,这大概就是好学生跟坏学生的差距,叶际卿嘴上说着不念了不学了,在父母跟前掀桌子,可行动上还是老老实实地恪守本责。
要是换成他,怎么着也得混上半个月的假。
“想什么呢。”叶际卿用指尖勾了勾他的衣服,“咱俩该分开了。”
分开?!
池锐没看路,嘴唇哆嗦了一下,看着有大骂叶际卿负心狗的前兆。
叶际卿挺无奈,伸手托住他的下巴往左边扭:“我到了,你打算跳级跟我上高三?”
明德楼亮着灯,池锐干笑了一声:“啊,分开分开,你走吧。”
“上课别再回宿舍了。”叶际卿叮嘱说,“等我吃饭。”
池锐眯着眼点了点头,转身往自己的教学楼处走。
池锐美其名曰自己正在长身体,每日早自习到教室趴桌子上就睡,只要不闹事不影响别人,一大早老师也懒得管他。
朗朗的早读声渐渐响起,池锐枕着书完全没被影响,不闻圣贤书只做春秋大梦的本事让他练得炉火纯青。
快下课时池锐幽幽转醒,撑着下巴往窗外看了一眼,一下子醒透了神。
“嗨...”池锐很尴尬,唇边亮着嫣红的光,“早上好。”
窗外是风雨欲来的天空,老韩的脸比外面的天还沉郁几分,隔着窗户对他露出一个‘慈眉善目’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