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克莱因曼小姐，我最后再确认一遍，你有感到任何不适，或者说身上存在任何伤口比如说撕裂，咬伤，擦伤或者挫伤吗？”

白色长袍的医生耐心询问，温坚定地摇了摇头，那名医生神色流露出明显的失望的神色，还是温和地说：“基于对你的健康负责的态度，我们给你做了全身扫描，结果会在大概三十分钟后出来，你现在可以出去休息一下了。”

温谢过医生，一脸疲惫地出去，正对上阿黛尔关切的目光：“你还好吗？”

“还好，那个面试我的长头发的alpha呢？他的结果出来了吗？”温顺口询问一句，阿黛尔看了眼医疗中心：“他还没出来，据说是激素紊乱导致的脱水，还在里面治疗呢。”

“这样啊……”温干巴巴地应了一声，然后轻轻地和阿黛尔道了一声谢。

阿黛尔看着她恹恹的样子，眉头微耸：“你不开心吗？”

温其实一直都开心不起来，只不过长发青年倒下得太过突然，接下来兵荒马乱的，让她分不出心神。等她闲下来了，不期然，长发青年的话又在她心头浮现。

他说的不只是一个项圈的问题，这个问题还有着更深层次的意义，但是温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说。

不过，此刻看着阿黛尔专注的眼神，温突然觉得，这些困惑其实可以跟阿黛尔诉说，因为她是女主啊。她可是不满意Omega身份，伪装成beta参军入伍，最后向世俗证明Omega也可以做将军的人 。

这样想着，温突然转了方向，面朝阿黛尔认真地说：“阿黛尔，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阿黛尔转了过来，神色专注，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她可以开始了。

“就是，很久很久以前，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人们还没有离开自己的母星，没有进入宇宙，是在恒星时代的时候了。人们的母星叫地球，地球上有一个少女。”温绞尽脑汁地试图讲述一个故事。

“少女，嗯……少女就是……，恒星时代的人们还没有分化出第二性别，就是没有alpha，beta和omega的区分，只有第一性别的男女之分。男性和女性除了生殖系统的第一性征不同，还有其他的不同之处，也就是第二性征……比如说，□□。”

说到这里，温顿了一下，看向阿黛尔。也许是星际时代男女性别差异被abo性别差异覆盖了，阿黛尔听到这里的时候异常坦然，甚至还低头审视了一番自己的胸肌，露出满意的笑容。

“然后呢？”阿黛尔催促她接着讲下去，“那个少女然后呢？”

“少女啊，少女她长大了，开始面临□□发育的问题。”温眨了眨眼：“开始发育了，她就该去买内衣了，明明只有女性才需要内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女性内衣界有一个很大的品牌，嗯……我们就叫它‘玛丽亚的秘密’吧，‘玛丽亚的秘密’是女性内衣界的时尚指标，是最高档的内衣品牌，但是这个公司的高管，还有设计师全都是男性。”

温顿了一下，轻声问阿黛尔：“这难道不令人惊讶吗？女性内衣，然而设计师全都是男性……”

阿黛尔皱了下眉头，没说什么。

温慢慢埋下头：“少女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她开始质疑这个世界是否过于荒唐。比如说内衣，‘玛丽亚的秘密’是知名内衣品牌，它名下的内衣走秀轰轰烈烈，无数女孩梦想着能成为它的走秀模特，成为‘魔鬼身材’的代名词，成为女性身材的标杆。”

“但是，这么知名的内衣品牌，却不能激起少女的购买欲望，堆砌的蕾丝，钻石，花边……繁复且不实用，少女想找一个能切实帮她缓解逐渐发育的胸前带来的负担的内衣，但好像全世界都沉沦在肉欲的狂欢。”

“制服诱惑，蕾丝边，半透明布料，以及根本起不到任何支撑作用的内衣大行其道……少女觉得这个世界很荒谬，但其他人却认为一切理所应当。”

温这次沉默很久，再抬头看时，她分明看见阿黛尔侧头专注地看着她，眼睛里明显有一瞬间的动容。但是阿黛尔察觉她抬头后迅速转过头，毫无感情地说：“少女总是多愁善感的，一点小事就能让她站到世界的对立面吗？”

阿黛尔嗤笑一声，仰头露出修长的脖颈：“不过一点小事而已，不用在意的。”

温眼睛里的光芒黯淡下去，怎么会这样？阿黛尔不是书中女主吗？她不是饱受Omega身份桎梏的苦，隐瞒性别参军入伍吗？为什么毫无感触？

阿黛尔已经转过头，迟疑了一下，伸手搭在温的头顶轻轻揉了两下，声音也很温柔：“告诉那个少女，不要再想这些，她只要快乐地活下去就行了。”

温没有理她，维持沉默。

阿黛尔嘴唇嗫嚅两下，没说出什么来。好长一段时间后，终于起身准备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温突然开口：“少女去问过很多人，有人给了她一个答案。”

阿黛尔的脚步停了下来，从背后传来温的声音：“少女去问一个男性，为什么女性内衣的设计师是男性。那个男性说——”

“因为只有男人才懂得男人想要看的是什么。”

这句话很轻，这句话也很重。

温看着阿黛尔的背影，轻轻地问她：“假如世界上真的有神明，那他为什么不像传说的那样公平？难道只有男性才是他的子民，女性是他为了自己的子民造出的礼物吗？”

“为什么上帝创造了亚当这个男人，却取了亚当的肋骨造就夏娃？女人就一定要取自男人吗？”

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她只是气愤，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生气。她找不到发泄途径，也不知道该怎么排解。

阿黛尔终于回来了。

她转身走回温的面前，俯身，伸手捂住了温的双眼，在她耳边吐出滚烫的气息：“那让我来告诉那个少女答案吧！”

“把这个世界温情的假面撕下来，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一切的真相——”

“世界上既没有男人和女人，也没有alpha，beta和Omega，这里只有强者和弱者。世界只为强者而生，弱者是世界给予强者的礼物。”

“在恒星时代，女人是弱者，所以她们要做好一个礼物的本分，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然后送出去。不要再问‘为什么内衣是女人穿的，设计师却是男人’这种愚蠢的问题了，我来告诉你答案，因为她不被当做一个人来看待，她被视作一个礼物，那么接受礼物的人自然有权力选择自己喜欢的包装。武力胁迫只是最蠢笨最低劣的手段，他们只用表达自己对某种包装风格的喜爱，无数少女就会迫不及待地钻进那个包装套子里，以求礼物的接受者满意。”

“星际时代有了信息素，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强与弱总是相对存在的，于是有了信息素强者和信息素弱者。我说过，弱者是世界给予强者的礼物，他们也可以自由挑选礼物包装，所以Omega们不光戴上了项圈，项圈的设计者还是alpha，因为alpha更懂alpha们想看到什么。”

“少女有被安慰到吗？”

温的双眼上覆盖着阿黛尔的双手，她的视野里一片漆黑。听觉和触觉似乎更加敏感了，她能感受到阿黛尔的呼吸拂过耳垂，干燥且灼热，打在耳垂上灼热一片。

均匀有节奏的呼吸像是打在她的心上，温感觉心跳乱了几拍。然后耳畔传来阿黛尔的一声轻笑，她慢慢放开手。

温的眼睛骤然接收到光线，被刺激得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视野里是大片斑驳的色块，阿黛尔模糊的背影逐渐远去。

阿黛尔走了，温一个人坐在原地等她的体检报告。

医疗中心Omega科总是人来人往，仿佛全伽马城的Omega都聚集到这里来了。温随意打量着这些来来往往的Omega们。

“医生，医生，请你等一下——”

一声急促的喊声不光叫住了行色匆匆的医生，也吸引了温的注意。温看见一个穿着Omega坦领制服的男性Omega气喘吁吁地追上医生，递过手中的纸质材料，怒气冲冲地质问医生：“你为什么制止我继续注射填充液？”

医生接过材料翻了两下，无奈地说：“汤姆先生，我们本着对您身体健康负责的态度告诉你，你绝对不可以再进行胸部和臀部填充手术了。”

“你是罕见的过敏体质，对几乎所有填充材料都有过敏史，新型填充材料还未经过人体实验，禁止临床使用，因此你是绝对不可以再注射填充液了。”

那个男性Omega却忧心忡忡地摸了摸自己微微凸出的胸部和臀部，绝望地说：“不用填充液，我的胸围和臀围就永远不达标，你让我怎么办？”

医生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说：“Omega的身材标准完全是以女性身材为模板来的，我基于生物学向你提出忠告，女性骨骼本就与男性不同，骨盆更宽，肩部更窄。而且Omega的身材标准并不具有普遍意义，女性存在□□发育，你第一性别是男性，胸围是绝对不可能达标的……”

那个男性Omega听见医生的宣告，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声嘶吼着。温在一旁看着，认出这个Omega是之前在学校拦着她，言语刻薄的那个。

眼前的这一幕，既荒诞又悲哀。

“他们只用表达自己对某种包装风格的喜爱，无数少女就会迫不及待地钻进那个包装套子里，以求礼物的接受者满意。”阿黛尔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无比贴切。

“叮——”温的个人终端突然亮起，她抬手看了一下，是爱丽丝的视讯邀请。

爱丽丝突然找她什么事？

温一头雾水，划开光屏，接受视讯。

视讯接通了，镜头里爱丽丝正在狂奔，神色焦急，背景不断倒退，温能听见她奔跑带起的风声。

“温——”爱丽丝大喊，“你快回家，你是易感体质，外面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是久了点……不要打我

我下午刚考完试就马不停蹄回码字了，明天还要考专业英语，真叫人头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