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单于大人有请……”
一头上顶一花辫的扎发男人走来,腰带上绑一镶金簪丝弯刀,左手按住刀把不动,侧身右手往所来方向平展一抬,看向轲比能他们。www.jiujiuzuowen.com
“带路”
轲比能迟疑地回头看了看,身后二人加一伤员皆是人心惶惶,全凭轲比能一人做主,而四人所在之处,全在这左帐匈奴大军当中,出乎局势与情面上,也容不得他们拒绝了。
大约一队二三十人,裹挟着轲比能他们,迈步走去,心中负担越重,心中暗骂这曾经的匈奴左王,如今的匈奴单于如此无耻,趁着檀石槐战败难再维系鲜卑的强势,便反客为主,以一纸文书,将他们赚过来,这是好是坏,绝对是后者居多,轻则用为劳力,重?该是在这世界将他们这一支鲜卑‘灭绝’了罢……
绝大部分的草原部落的居所都无有多大区别,这入眼过来的大帐也是差不离,可他们并没有让轲比能他们进去的意思,也对,凭他们现在这‘平阳落虎’的状况,在弱肉强食的草原上容不得他们的席位,只当是‘寄居蟹’,定期寻找下一个‘庇护所’。
大帐被一手粗鲁掀开,一人从中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戴一灰白毡帽,两颗毛球垂到胸前甩摆着,着一粗糙宽袖毛皮大裳,里面却是汉人装束,裤裙下是对皮质黑靴,脸上挂着让人恶心的笑,哪怕不是特意显恶,但究其面容还是不敢恭维,至少给轲比能的印象不是个易相与的角色。
“大人……”
轲比能及其身后的人见到于夫罗,恐遭刁难,立马有礼尊称道,但心中终有不忿,若檀石槐在此,轲比能至少能跟于夫罗同位相称,何至于如此‘卑躬屈膝’。
“檀石槐……败了?”
于夫罗如若不知般向垂着头保持着拱手礼的轲比能问道。
“……”
轲比能瞬间就被恶心到了,奈何不敢表露丝毫。
“回禀大人……单于战败汉人四帝及数十员战将,最后寡不敌众,虽败犹荣”
轲比能试图为檀石槐挣回多些颜面。
“不还是败了?临了束手就死,被人一刀剁为齑粉,如此可笑,可笑至极!”
于夫罗甩手转身,对轲比能这番说辞极为不耐,反而带着讽刺挖苦。
轲比能一掌锢住一拳,竟能听见其中骨骼的清脆响声,双臂有些僵,显然是刻意为之,于夫罗就算看在眼里,可哪还会去留心把住话口不说?料定了轲比能他们不敢动手反抗,便没有了克制与顾忌。
“算了,好歹也曾是一方枭雄……且跟过来吧,该去见见‘盟友’们了”
于夫罗别着手先走一步,几人在一帮匈奴将卒的包围下不敢犹豫,跟了上去,绕过几个帐包,有一方经过清理过的地方摆设得体,又有小几子与坐垫分列左右,最上层却有一张大背椅与两座稍次一些的座台,便知是会晤之地。
羯角声起声落,阵阵马蹄哒哒声来,先后总共七股,皆装扮各异,有些就是趋同也带着明显的差别,到来时分别瞄向轲比能这‘落魄’的一行人身上,不显态度,也没跟于夫罗寒暄,径直落座了。
其中又有两股人员经过时视线在轲比能他们身上要停留得更久,不过还是没有开口提携或难为,跟随前者入位了。
可等人全数入了座,那头上标志最大的一席与隔壁的一席都空了出来,让轲比能有些意外,猜测下那旁边空着的小席该是于夫罗的,另一个最大的位却是哪方势力的呢?轲比能并不知情。
“莫要怪罪本王,草原之上本就如此,失了势,便沦落!”
于夫罗‘罚’轲比能他们站着,自己转身登上台阶,坐在那大席隔壁,与另一装束的大汉举杯邀饮着,其余势力没人会去怜惜他们,照样饮酒,就着佳肴肉食,粗犷地吞食着。
他们突然很羡慕躺倒在担架上且失去意识的置鞬落罗,日律推演与燕荔游甚至都按捺不住要‘发飙’的心了,别人是酒肉管饱大快朵颐,而他们却要被人奚笑与他人异样的目光洗礼,这怎一个‘平常心’能忍受,而轲比能却只能背手猛打手势安抚日律推演他们。
天地突然在摇晃,三人有些恐慌,看向席上众人,却发现都是处之泰然,如同早有预备那样。
而脚下土地突然裂开,三人立刻散开,却忘记去管顾昏死至今的置鞬落罗,却被一只大手抓在手中,随着那人从地缝里拔高起来,才发现是一似人非人的‘东西’。
“呵嗝~~”
那‘东西’打了个饱嗝,自口中喷出一团青烟,让三人有些错愕,立马想要抢回置鞬落罗来。
“唔?”
可那‘东西’转头过来看着他们,单只一眼,就让他们不敢再进一步了,因为那‘东西’的眼实在诡异,就如同它的打扮一样诡异,如若蜥蜴一般,却是青眼金瞳,看中人时那眼仁会随之张大,扩散开来便是一轮威严太阳,直叫三人屏气凝神。
“呃……”
那‘东西’却反转横竖打量着被抓在手中的置鞬落罗,感觉有些提不起兴趣,就要抬手丢球般甩开,却突然鼻息一动,又一抬手将置鞬落罗拎到眼前,盯着置鞬落罗额头上的一片鳞看去……
“额……国王大人,还请入座,这四人乃‘逃犯’,败于汉人之手,便是自杀也无法弥补这份罪过”
于夫罗出口道,这可是一尊大佛,必须得好声好气地劝。
可那‘东西’并不想给于夫罗这个面子,还是盯着置鞬落罗头上那枚鳞片看,越看便越近,直欲把眼睛贴上去,其余势力的人也饶有兴趣地举着杯,边饮边看戏。
终于是拿开了置鞬落罗,却把那青眼金瞳往轲比能他们身上看去,直接入眼还是那额头上的鳞片,咧嘴露出满口獠牙,似笑非笑。
“国王大人……”
众势力的‘大头’看着它这副表情都有些发怵,皆有些忧虑,仿佛会被反噬一般。
它大手捏紧,置鞬落罗身上的骨骼在苦苦哀求着,而置鞬落罗好似有了反应,手脚有些动弹,可始终没醒。
“放开!”
轲比能亮出猩红弯刀,就要去阻止它,日律推演与燕荔游也一样,只是彼此都很克制,毕竟它可是这席间势力中的最大者,一动便是与多股势力作对了。
“没想到,居然会有‘根源’在此”
它终于开口说话了,再去看它,那足有一个半大汉高的巨大体魄,裸露在外的强健四肢,全身鳞甲披就,身上重要关节都生有骨甲尖刺,五官皆有违常人模样,就如龙首一般是由多种猛兽特征拼凑起来的,但最为显眼的还是那对眼睛,让人不敢直视。
环视众人一眼,它没有拘泥其中,自嘴中探出一条长舌,舔舐了手上的置鞬落罗一口,也许是觉得还能入口,在众人逐渐惊诧的表情变化中,一口就将置鞬落罗吞入腹中。
“‘根源’!!!”
它却平举双臂向天一声大吼,仿佛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下一秒,它身上便有了变化,全身的骨甲与鳞片都换了种形态,脱出一身贴体皮蜕来,新生的外形,更加狂放骇人了,两眼中的金光更加显眼了。
“上!”
轲比能见它吞了置鞬落罗,怎么能受得了,三人一同攻去,手中的猩红刀以镰刀刈麦那般勾住它身上的鳞,就要如刮鱼鳞那样整片剃下,却发现如何使力也动不了其‘根基’。
日律推演与燕荔游两人使力将手中兵器狠狠劈下,然而直接断开,甚至留不下一丁点儿痕迹,而它只需轻松探出两只大手,分别掐住二人的腰,将二人举起离地。
一对金瞳青眼看着轲比能,有如无情嘲笑,怎奈轲比能撩挑劈掠,就是换得火花四溅,终究伤不到它一丝一毫。
“嘭……”
席上有人站起,正是之前目光停留在四人身上最久的那两支势力,两个头目的手已经按在腰间的佩刀上了,蠢蠢欲动就要动手……
其他势力的人都怔愣在席上,举着的酒杯倾斜着倒出了酒液,却恍若不觉,作为东道主的于夫罗也是愣着,可能他也没预料到这‘大佬’会这么生猛兼且口味独特。
“呵~嗝~”
它又打了一个嗝,喷出一口青色浊气,直接在轲比能面前扩散开来,轲比能便被这般逼退了,因为他骇然发现那居然是毒气,他还是有自觉屏了气的情况下吸入一些,身体就已经有轻微麻痹反应了。
抬手,将正在挣扎的日律推演举到身前,任他怎么捶打,却是照往口中送去,以日律推演之前所展示出来的气力居然还抵不过它一张大口的一张一合,日律推演就这么被结果了。
席上的二人终于忍不住了,引刀出鞘,奔杀过来,可终究快不过它的动作,下一分秒,燕荔游又葬身入它的腹中。
身动,崩飞脚下土地,轲比能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它抓擒在手,举起,到了口边,那出手二人双刀砍中它抓人的手,没用,还是被崩成了断刀。
它只顾张口,长舌圈住轲比能,吞入口中,那张口露出的腥红唇舌,直如冷笑,这世间,有谁能拦得住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