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艺确定在一起后的每一天，程涵都会收到来自李艺的晚安问候。最后一句，无一例外的永远都是“好好休息”。因为程涵工作时间的不确定性，连带着她的回复也不定。如果程涵结束得早，李艺很快就可以收到她的回复。但有时候又是第二天才回复，偶尔还有几次凌晨。
大多数情况下，程涵并不愿意在凌晨回复李艺的消息。她宁愿拖到第二天。她不想打扰李艺发来的那一句“好好休息”。
公司里，部门主管宣布了小组休假五天的好消息。李艺所在的这个小组本季度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上级特意奖励组员小长假。李艺这一整个月都在忙碌，连周末都在加班，现在总算是可以休息一下了。
主管刚刚通知完消息，李艺做回椅子上就给程涵发去了微信。
“涵姐，你在干嘛呢？”
程涵刚好在化妆，立马就回过去。“在化妆。”顺带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李艺收到照片的时候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默默地把图片保存。
“你接下来几天都在片场拍戏吗？”
“是啊！怎么了？”程涵刚刚收到李艺消息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李艺一般很少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发消息。而且她提出的问题颇有些试探的意味。
“没什么就是问一下，看看你要不要回来。”
“暂时回不来。想我了吗？”
“嗯。”李艺坦诚。
程涵满意地弯了嘴角。“这段时间太忙了，等我有时间就回去见你。”
程涵的消息发出，对面显示正在输入。然而程涵等了半天也没有收到回复。李艺在这边反复编辑语言，斟酌字句。
过了十多分钟程涵才又收到李艺的微信。
“涵姐，主管刚刚通知我们从明天开始给我们放五天假。一直以来都是你来看我，我也想主动去见你。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可以过去看看你吗？你放心我不会说些什么的，也不会打扰你的。我看看你就好。如果你不方便的话那也没关系。”
程涵看到了消息，可这次换她没有立刻回。程涵的身份处于这个状态上为难是肯定的。她头疼的不只是李艺身份的问题，程涵更担心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她。她不想李艺有被伤害到的可能。这个圈子太乱，鱼龙混杂。程涵不想让李艺受伤。
程涵放下了手机。
久久没有得到回复的李艺后悔自己发出的消息，都怪自己太唐突了。李艺接着又编辑几条微信发过去。
“其实我也只是随便问问。这段时间都没有周末，难得放假我要好好把觉补回来才行。”
“我们要开会了，我先去了。”
“涵姐，你也注意休息别太辛苦。”
李艺在心里祈哀求程涵不要把刚刚自己的冒失放在心上。
李艺等一天也没有等到程涵的回复。
晚上睡前照例给她发去问候。
“涵姐，晚安。好好休息。”
“嗯，好。你也是。”
至少是回复了消息，这样应该就没有生气吧！可能是工作太忙。李艺暗自思忖。
程涵没有在忙，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李艺之前的话题。
李艺百无聊赖地从床上爬起。她需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之前说过要把家里布置一番，现在刚好有时间，说干就干。李艺搭地铁到家具城。选购了一些她中意，程涵也会喜欢的物件。结账时李艺用的还是自己的钱。
送货到家需要三个小时，李艺在此期间去了超市和书店。
忙碌一天的李艺把家具安置完成，她选的物件给家里添了不少生活气。李艺满意地从客厅走到厨房开始制作蛋糕。按照之前在蛋糕店实践得出的步骤一点一滴地小心推进。李艺特意去超市就是为了买蛋糕需要的材料。水果挑选依旧是程涵按喜欢的来。尽管程涵不在李艺身边，但是她却如影随形。
晚上，程涵收到李艺发来的一张蛋糕图片。
“这个蛋糕看上去很不错哦！”
“我做的。怎么样？”
图片的背景是在家里，程涵还以为这只是她买回家里的。
“好吃吗？”
“不知道。还没吃。”
李艺刚刚做好就忙着给程涵发去照片，当事人自己都还没有来得及吃。
“李艺，你明天来见我吧！我让小杨给你订机票。”
似乎是为了安抚李艺，程涵又继续发了一条。“我想你了。”
李艺放下手里准备吃蛋糕的叉子，右手在屏幕上徐徐地点击了三下拼出一个好。
李艺按照程涵的要求把身份证发过去，她看见了李艺的出生日期是3月12号。程涵突然惊觉，自己和李艺在一起后居然就自动忘记了她的生日。可离开李艺的这几年，程涵每次都会记得这天啊！一种厚重的错愕感覆上她的心头，程涵很是懊悔。但现在已经是四月中旬了。
程涵想起去年生日时李艺为自己做的准备，对比之下自己真的太不称职了。不管是朋友还是女朋友，程涵都不够合格。然而明天李艺就要过来了，下次再见的话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程涵当晚就叫上司机从酒店出去了。
李艺十一点的飞机落地，程涵的司机已经早就在机场等着了。到达片场的时候是中午一点半。程涵正在拍戏。司机按照程涵的安排把李艺送到她的酒店，并交给她房间的门卡。
“这是涵姐房间的门卡，李小姐先到上面休息。她拍完戏就过来。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的。谢谢你。”李艺对司机微微欠身。
她独自拉着行李上楼。
到达房间，李艺给程涵发去消息。
“涵姐，我到了。”
程涵迅速回复。“嗯。我给你订好了午餐，你直接打电话让他们送上来就可以。你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晚上回来。“
“好。”
李艺从京崇过来，早上六点出门，接近两点才到。这一路都是在不同的交通工具上度过的，李艺确实有些累。可这让她更加心疼程涵，程涵那些忙碌的行程也都是这样过来的吧！光是在路上就让人疲惫，程涵却还要继续她的工作。细数那些回去见自己的次数，李艺心里泛起疼惜。李艺希望程涵可以不用这么辛苦。
没必要总是她来见自己，李艺很乐意来探望她。
晚上十点半，程涵回到酒店。
门铃响起解锁声的时候李艺就立即从沙发上起身。她紧赶着跑去，带着许久未见的想念。
程涵主动朝李艺伸出手，然后就被抱住了。程涵拍拍她的背。
“想我了吗？”
“嗯。”李艺抱着她轻声应答。
“想我了又不告诉我。”
“我‘嗯’了。”
“这不算，我的是提问。你没有回答我。”程涵故意缠着李艺。
李艺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吐出，程涵感受到她胸腔的起伏。埋头在程涵肩上，李艺开口。“我想你了。”
如愿听到李艺亲自开口说想念，程涵这才满意。
两个人就站在玄关处相拥着，暂时放下一切疲惫，温存这互相奔赴的时刻。
过了许久，程涵松开李艺。
“吃饭了吗？”
“还没。不想吃。”
程涵小小地瞪了下李艺。“你还说我，你自己饭都不好好吃吗？”
“不是。我今天中午吃得太多了，然后又睡了一觉。下午也只是呆在房里，没什么活动也不觉得饿。”
“不行。你就是这样才一直这么瘦的。一点都不健康。走吧！我带你出去吃饭。”
程涵牵着李艺的手就要往外走。
李艺双手轻轻拉住她的左手。“涵姐，你辛苦一天了。我们别去了。如果一定要吃，在酒店吃就好。”
“不要。你都在房间里呆一天了，我刚好带你出去透透气。而且我也没吃饭。”
“还是算了，我明天自己出去转转就好。我现在不想出去，我们就在房间里吃好了。而且我中午发现这家酒店的菜品还不错，我们叫餐吧。”李艺说着就把程涵带到了沙发上。“你先坐着，我去打电话。”
李艺拿着菜单走向程涵。“涵姐，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酒店的东西我都吃腻了，我想出去吃。”程涵继续诓骗李艺。
李艺蹙眉认真思考着。“是真的想出去吃吗？”
程涵煞有介事地点头。“嗯。真的想，很想很想。”
“要不这样吧！”李艺突然有了想法。“涵姐在这里等着，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回来。你刚好还可以先休息一下。”
李艺真的以为自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既满足了程涵，也不让她来回奔波。
李艺太过于单纯了，程涵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真是个傻子，我骗你的。既然你想在酒店，那就不出去吧！”自己撒的谎还得自己补上。
“好。”李艺心满意足的笑答，丝毫没有被骗的不满。她愉快地翻开菜单，递到程涵跟前让她选。“涵姐看看你想吃什么？”
程涵把菜单推给她。“我都行。和你一样，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吧！”
既然李艺执意如此程涵也不再强求，她还需要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你继续看，我先去换身衣服。”
“好。”
程涵朝着卧室走去。
在等餐的过程里，程涵把妆给卸了，顺带还冲了个澡。
晚餐送上来，不出所料果然是些清淡的汤菜，外加一盘水果。
“你就点这些吗？”
“嗯。这些就够了。涵姐还想要点其他的吗？”
“不用了。我是怕你不够。”
程涵坐下和李艺一起用餐。
这顿晚餐李艺本就无意要吃，都是为了程涵而点的。李艺随意地吃了几口便又要放筷，但是她警惕地注意到程涵的脸色，有些不妙。两个人只要是一起用餐，程涵总是免不得在旁边敲打她。
算了。李艺还是陪着继续吃吧！
程涵面色回暖，给李艺夹了块肉。“多吃点。”
晚餐过后，换做李艺去洗漱。程涵随意选了部电影在放映着。
等到李艺出来，程涵已经在沙发上睡在了。似乎只要有李艺在身边，她总是放下积压在心里的重担。李艺犹豫着到底是该让她先继续睡在这里还是当下就叫醒她去床上。后来李艺还是去拿来毯子盖在她身上。可惜毯子在盖上程涵的那一秒她还是睁眼了。
“你醒了。”李艺拉着毯子的手瞬间顿住，她有些懊恼于自己把程涵扰醒。
“嗯。”程涵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坐起来。她最近的戏份多，压力大，刚刚浅眠一阵让她有些头疼。“我睡了多久？你怎么不叫我。”
“我想着先让你多睡一会，晚点在叫你。”
李艺说着将身子靠近她，接替了她正在按揉的手。同样的事程涵从前也替她做过。
程涵把住李艺的手。“不用了，我们上床休息吧！”
李艺点头同意。“好。”
关了灯，两个人都躺上床。程涵照例侧躺着揽住李艺。却在碰到她脖子的时候突然睁眼。她想起被安静放在包里的盒子。
程涵按住李艺。“你先睡，我拿那点东西。”
李艺心里又泛起酸涩。
又要去吃药吗？
很快程涵就回来了，手里什么也没有拿。李艺抿了一下唇，欲言又止。心里在无声的叹息。程涵把东西放在了睡裤的兜里。
程涵回到床上，李艺默默地靠近她。李艺小心又小心地抱住程涵，却一言不发。
“你不问问我去拿什么了吗？”
李艺没有回答，另起一个话题。“以后少吃点药吧！”
李艺的话说完，程涵笑着轻拍了她揽住自己的手。“想些什么呢？我没有去吃药。”程涵拉着李艺坐起来，拿出项链。“给。”
程涵第一次送出这样的礼物，自己也有些生涩。简短的文字实在传递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李艺不懂。
“这是什么？”
“项链啊！你看不出来吗？”
“可是，为什么突然把它给我？”李艺的脸上写满茫然。
“因为我家有一个小朋友过生日，但是我不知道。所以，只好现在补上。”
“你家？”李艺眉头紧锁。“是需要我带回去吗？”
程涵凑近李艺，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会有人这么傻？笨呐！我家的小朋友是指你啊！”
李艺一瞬间懵住。这是程涵第一次送她这样的礼物，突如其来的赠与让她心跳骤然加快。而且，程涵还用“小朋友”来指代自己，这更是让李艺缓冲不过来。李艺呆楞着不知道该怎么动作。
程涵从李艺手里拿回项链，默默地给她带上，又揉了下她的头。“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李艺迟钝而郑重地点了点头，感受着项链在脖子上的存在。重如千金。
程涵坐近李艺，贴着她的脖颈摸了摸项链的链条。
“这个是我昨晚上买的，这里没有什么大型的商场。所以先暂时送你这条项链吧！回去在给你买更好的。”程涵语气里有些惋惜。
李艺眼里闪着星星，看着回复程涵。“不用。我很喜欢这条项链。礼物不是越贵约好，主要看送礼物的人是谁。你送的什么我都喜欢。”接着还附赠了一个明媚的微笑。话刚说完又立马补充。“你什么也不送，我也喜欢你。”
看着李艺这副模样，程涵有些难过。李艺越是赤诚，程涵就越是于心有愧。
“李艺，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啊？”
沉溺在感动中的李艺突然震惊。“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不能在你身边陪着，对你的了解也不多，就连你的生日也忘记了。”
程涵语气轻缓，可其中的自责却缠绕在每一个字上。
程涵的手被李艺握住。
“不会。”李艺注视着程涵的双目。“涵姐，你要知道喜欢你的人是我。我真诚的感谢上天可以让我遇见你。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足够的幸运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所以我很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可能现在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并不算多，但是我们可以慢慢来。别着急。你不用自责或担心知道吗？能遇见你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能和你在一起更是我的荣幸。我们还有很长久的以后。”
“可是我能为你做的不多，连光明正大地牵着你的手都不可以。”
“没关系，我们在一起就好。不需要昭告所有人。你不必为我顾虑其他的。这么多年来一直我都是一个人，可当我喜欢你的时候，我就不在是一个人了。你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无可替代。任何人都占据不了你的位置。不管别人知不知道，我都喜欢你。”
李艺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缓。她触及到程涵内心最柔软的角落，程涵脸上不自觉有眼泪滑落。李艺着急地提程涵抹去眼泪，动作温柔。
“怎么哭了？”
程涵这么多年来听过很多人对她说的喜欢，告白的话也有很多。可是当李艺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程涵还是控制不住的掉了眼泪。
“李艺啊！我该拿你怎么办？我很担心，如果以后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不会的。你不用担心这些，你什么也不需要做。我会一直在，不会不喜欢你。”李艺小心翼翼地捧着程涵的脸。“好了，别哭了。不然眼睛就要肿了，明天还要拍戏呢？”
李艺把程涵哄着躺下。
临睡前程涵起身贴近李艺，最后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要永远喜欢我。”
早上七点程涵起床准备赶去片场。
虽然一直强调让李艺继续躺好，但她还是跟着起了床。
“没事。你走了之后我可以睡一天。”李艺玩笑。她靠着墙，着对程涵挥手再见。习惯性叮嘱。“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快回去休息吧！”
一直到电梯门关上李艺才转身离开，毫无睡意的她换好衣服出门。也不能总是呆在房间里吧，她打算在周围随便逛逛。
程涵继续她的拍摄，抽空给李艺发去消息。
“午饭时间到了。你该吃饭了。”
李艺秒回。“已经吃过了，现在在外面逛一逛。”
程涵不由得心上一酸。李艺大老远的来陪自己，其实也没能和自己相处多久。
“那你待会准备干嘛？”
“回酒店。刚刚路过水果摊给你带了些水果，你晚上回来可以吃。”李艺顶着大太阳隔好远给程涵买回新鲜的水果。
李艺走到哪都惦记着程涵。可惜她不善于分享，程涵知道得很少。
程涵的电话打过来。
李艺首先发问：“怎么了？”
“你下午要是没事的话，来片场看我吧！”
李艺当然欣喜，可转念又放弃了。她尽量保持正常的语调，听不出失落或是愉悦。“这样不好吧！我会不会打扰你？”
“不会。但可能你的身份只是我的助理。”程涵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掐紧了自己的手臂。
程涵给出的条件太诱人，李艺根本挡不住。
“真的没有问题吗？”李艺再次确认。她才不在乎什么身份，只要能见到程涵就好。
“没事的。我待会让司机去接你，你到酒店给他打电话。”
“好。”李艺得到程涵的肯定才终于答应了。
隔着电话程涵都听得出她的欣喜。
这个人啊！总是什么都不说。想念不说，想要也不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