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这个答案谁都没事先料想过, 就连程醉自己，话出口，都稍许的内心震惊。
她很快淡定下来, 但这么直白的袒露心事, 还是当着众人，她很难不去在乎陈知许的想法。
晚上是陈景年开车去接他, 到楼下时，正好两人碰面。
除了陈景年, 车里的还有方彤和闪闪, 看得出来, 方彤带着女儿，在试图慢慢的融入陈景年的生活。
陈景年载着方彤先去停车库停车, 让陈知许拉着闪闪先行下楼，小姑娘腿短步子小, 拽着陈知许的衣角，一步一摇晃。
步伐慢，程醉得以在楼下碰见他。
她衣服换了，下身穿一件干净的黑色运动裤，衬得双腿笔直, 校服外套穿在身上, 拉链敞开，两手插兜, 黑夜里，掺着几分放纵不羁。
四目相对, 谁都没先说话。
陈知许先一步跨进楼，程醉紧跟着进去。
陈景年和方彤的动作也挺快，电梯还没来, 两人就跟了上来。
程醉跟两人礼貌打招呼，方彤对她的印象很好。
出于女生天生爱可爱的心思，她蹲下身逗闪闪玩。
小姑娘才三岁，说话奶声奶气，也怕生，蹲在陈知许背后怯生生看她。
“叔叔阿姨，我有事想跟陈知许说说，你们先上去吧。”
电梯停在众人面前，陈景年没多问，抱着闪闪跟方彤一起进了电梯。
陈知许站在原地没动，偏头看着她。
电梯门缓缓合上，声控灯适时熄灭，走廊一片漆黑，纵使在这种幽暗环境下，程醉还是感受到了陈知许黢黑的视线，在黑暗中牢牢锁定她。
“知道为什么不在电话里说吗？”
没得到他的回答，程醉也不急：“我觉得这种事电话里说不清，你挂了电话我也没辙，所以只能面谈。”
晚风吹在少年少女身上，凉丝丝的，深秋伴随刚下过的雨水，裹挟逼人的凉意，让人从头清醒到尾。
“陈知许，今天我在你同学面前放那么大话，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陈知许：“什么意思？”
程醉背过身，靠着栏杆，“我好歹也是跟段凝竹对峙的人物，要是追不到你会很丢脸的，你不会让我颜面扫地吧？”
天像是一块巨大的幕布，此刻被泼了成片的黑墨，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不远处的路灯，将昏暗的灯光投放到两人身上。
“我没答应你。”
良久，他说了这么一句。
还挺傲娇。
程醉一点不急，她不信这块木头真对她半点感情都没。
他们打了快半个月深夜电话，真是抛去一切纯聊学习？
她自己都不信。
程醉没据理力争，蹲下身，双手抓着栏杆，上半身轻轻晃荡，“行吧，那我再追你一个月，反正得给自己说的话一个结果不是？”
她起身，看着面前疏风朗月的少年，那种发自内心蔓延全身的明了越发宕在心底。
肩膀被她搭上，陈知许偏头去看，面前少女踮起脚，白皙的脸一瞬间拉近，在他下巴上结实映下一吻。
周旁寂静无人，他甚至能听到刚刚那蜻蜓点水的，微弱的轻响。
程醉一只手还放在他肩上，夜色下，看不出她是否羞赧，只听得到她低声喃一句：“不知道陈叔叔最后知道我跑你家那么勤的最终目的会怎么想。”
这个话题还没结束，程醉已经跳脱到另一个题外话：“快十二月了，我给你时间准备礼物。”
“圣诞礼物，或者元旦礼物。”
“如果你想不出来的话，帮我实现今天这个承诺也可以。”
……
忙碌起来，时间过得极快。
方彤带着闪闪顺利搬过来，看出来，他们相处的还很融洽，偶尔能看到，陈景年方彤一块带闪闪傍晚出去散步。
这种安稳静好的生活太吸引人，程醉也看得出来，陈知许不排斥她们母女，或许他想要的，也只是安安静静的日子。
十一月下旬，校园开始热闹起来，因为元旦晚会快要到来。
一高是重点中学，校内大型活动不多，运动会，文艺晚会，新年晚会，元旦晚会，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好在每次大型活动都是举校欢庆，上至高三下至高一，场面大也热闹。
晚会自然少不得节目，每个班限制报名三个节目，社团限制报名两个节目，三四十个班，一场晚会下来，足以大饱眼福。
程醉只在这里待高三这一年，自然不会错过这种大型活动。
在原来的学校，她就是学校的活跃人物，这种晚会，她必不可少。
所以报名时，她毫不犹豫在报名表上填了自己的名字。
有社团的同学按照社团指标来，负责收报名表的段凝竹看到这两个刺眼的字，声音嚷的比谁都大。
“不好意思，我们社团一共就两个节目，男生一个女生一个，没你的份。”
程醉笑着：“谁规定的？”
“学校那么大的规定眼瞎看不见吗？我们十个人一个女团舞蹈，加不了人，要不然你问问他们男生带不带你？”
旁边女孩子放声大笑，把排挤彰显的明明白白。
程醉扫了一眼，“你们有十个人？”
据她了解，不少人压根不会跳舞，包括段凝竹，也只是个半吊子。
“赶鸭子上架，让不会跳舞的上去跳，看你们扭大神吗？”
她嘲讽的明显，眼里带着不屑把面前几个女生从头打量到脚，“是让台下观众欣赏你们的半吊子舞蹈还是盆大的脸粗壮的腰？”
对厌恶的人，程醉把毒舌贯彻到底。
确实有两个女生身材不够纤瘦，甚至有些壮硕。
女生最怕这些被撕裂开摊在明面上，当下就把报名表扯过去，涂抹掉自己的名字。
程醉不是故意攻击外貌，只不过以牙还牙，做她们恶意做过的事情。
段凝竹青着脸，一下退出两个人，先前的说辞也被尽数推翻。
“舞蹈是我们挑的，人数得双数才好看，我们八个人也能跳，加不了你。”
程醉眼底生寒，“段凝竹，知不知道不要脸怎么写的？”
“你他妈才不要脸？！转来多久就跟我抢？！”
“……”
活动室哄闹成一片，不远处的洛衫闻声走进来，“怎么了？”
一旁的女生跟她说清了原委，她点点头，“加我一个，十个人，行吗？”
程醉和洛衫，都是长相极有特点的人，一个明媚妖艳，一个雪白清纯，跟她们一起，其他人还有风头吗？
段凝竹板着脸，“不要，你们自己想办法，我们就跳八人舞。”
两边僵着，再次惊动了韩松林，他听完来龙去脉，挠挠头，目光偏向程醉，“咱们男生也没拿得出手的才能啊，两个节目，你们占一个，程醉占一个，就这样报上去吧。”
段凝竹气的翻白眼，“别忘了，表演时长一共才四分钟，我们那个节目两分四十秒，她们要跳，就只有一分二十秒的时间。”
一分二十秒也够了。
程醉做了妥协，并且洛衫主动邀她组队。
“我们社团高一就建立了，还没上过台呢，去年两个节目都被段凝竹她们占了，也没表现的机会，还好今年有你。”
程醉无所谓笑笑：“我想要的东西当然不遗余力争取，去年她们表演的什么节目？”
洛衫：“集体舞蹈，难度系数堪比幼儿园，第二个节目是段凝竹的独舞，还算看得过去。”
毕竟一高学生都是以学习为主，学校拓宽兴趣爱好的学生也没几个，艺术生也有，但高难度表演的人却没几个。
程醉自问自己也没太专业的能力，但她想参加，她想成为闪光灯下，备受注目的人。
学校的重大晚会，每个社团都要承担部分任务，篮球社放学又开了会议，把程醉洛衫以及段凝竹的节目都报了上去。
会议结束，轮到女生打扰卫生，程醉负责拖地板，段凝竹一行人扫完地没走，坐在桌子上，畅快聊天。
“咱们选什么歌啊？最近大火那个歌不错，节奏强。”
“啊，不喜欢那个歌，跳起来超累人，这个吧。”
一阵一阵不同的音乐从手机里传出，跟女生们热热闹闹的声音掺杂在一起，吵的耳根子疼。
“唉，就这个了，燃炸，而且有段凝竹你们怕啥，氛围绝对high起来！”
“对，这个超炸的！”
“……”
一个马尾辫的女生睨了眼弯腰拖地的程醉，阴阳怪气道：“什么人都想出来争，能不能认清自己再站出来说话，不是好看点就有底气的，服了。”
“管那几个小丑呢，反正她们做不到的事，凝竹能做到。”
“……”
嗵一声，拖把杆撞上了桌角，程醉一手提拖把，一边挑了下眉，“一个月内我会追到陈知许，做得到吗？”
她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活动室里安静了半晌，果然响起段凝竹摔东西的声音，她把手里的镜子“啪”一声扣在桌面上，眼尾挑到了太阳穴，整张脸，肉眼可见的怒气。
陈知许在她这里是逆鳞。
她气冲冲的从桌子上跳下来，还没往程醉这里走两步，被洛衫的声音拦住：“别什么都闹！再过分我想办法取消你们节目资格信不信？”
这话果然奏效。
洛衫是学生会副会长，她说有办法就肯定有办法。
段凝竹停住步子，狠狠踹翻板凳，带着人走出去。
把她气走，程醉乐得自在。
“你真要一个月内追到陈知许？”
在所有人的刻板印象里，陈知许就是不开窍的冷峻玉石，追他的人不在少，被正主一棵棵亲手掐断。
“我又不说假话。”程醉淡淡解释。
她跟他的发展并不是一无所有的，起码她是这么想的。
洛衫：“看不出来。”
程醉：“看不出来什么？”
“我以为你会喜欢狂傲点的男生，没想到也会对陈知许感兴趣。”
程醉没接话。
那是他们认为。
或许他们都不够了解陈知许，对他只有浅浮的认识，他并非表面上表现的那般不近人情，骨子里可能隐藏着更桀骜的一面。
跟段凝竹的置气她没放在心上，直到晚上殷念把校园论坛的截图发给她，程醉才意识到这个脱口而出的诺言已经成了全校翘首等待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