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丁韦川三人上岸的船慢慢靠岸,丁翼是最先接到消息的,早早就在码头等着,见到儿子、女儿、女婿完好归来,他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三人上岸之后,都一言不发。丁翼只当他们是在海上受了惊吓,一边安慰他们一边将这三个多月发生的事情简单告诉他们。
“阿香,文波,你们在海上发生意外,小朔受了惊吓,整日闷闷不乐,我将这孩子接到了我这来,没亲眼见到你们之前,我还不敢将你们平安的消息告诉他,等会见到小朔,好好跟他说。”
丁翼口中的小朔便是张朔,是丁香和张文波的儿子。
即便是听到唯一的儿子的消息,丁香和张文波脸色也依旧紧绷着。
丁翼又紧接着同丁韦川说刘玥的消息,“大川,这段时间来,玥儿受罪了,玥儿产期临近,生怕动了胎气,等会你见到玥儿,说话也千万注意些,别吓到她了。”
听到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的消息,丁韦川脸上深色也十分淡漠,仿佛他听到的是别人的消息。
三人均拒绝了丁翼想要大摆筵席庆祝一番的提议。
“爹,我感觉有些累,想要回房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爹爹,女儿也感觉很累,大摆筵席就不用了,咱们自家人简单吃个饭、说说话就够了。”
“岳父,眼下我们已经平安回来了,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庆祝。”
三人一致的口吻,丁翼也只能作罢。
周亮和谢九辛一路急冲到码头,却被告知丁韦川三人已经上岸离开了,周亮又兴冲冲地往丁家赶,在前厅坐着等候了片刻,没等来丁韦川,倒是等来了丁家的大管家。
丁大管家一上来就给两人赔罪,“周大人,谢大人,今日实在是对不住,大少爷受了惊吓,眼下在房间里休息,这几日不见客。”
听到这话,周亮眼神闪了闪,“那就不打扰贵府了,让大川好生休息,等他身体好些了,我再来看他。”
周亮和谢九辛就这么离开了丁家。
回去的路上,周亮沉默不语,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丁韦川不愿见客的背后另有隐情。他在心底祈祷着希望不是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两人一回到家,乌梦就迎了上来,逮住谢九辛,问道:“你们见到丁香了吗?”
“一个也没见到,说是身体不舒服,谁也不见。”谢九辛答道。谢九辛朝乌梦投入一个促狭的眼神,“要不你再上门去试试,说不定丁香愿意见见你。”
乌梦抿了抿嘴,“那还是算了,我忙着呢。”
谢九辛和乌梦的交谈,周亮并未放在心上。此刻,他还在忧心一个问题,落海三个多月再回来,这个剧情太熟悉了,免不得他多想。
“乌梦,”周亮突然出声,“大川他们几个落海,不会同你有关系吧?”
乌梦回他一个白眼。她就说周亮是个傻的,这样子问问题,谁会诚实回答?
没成想,谢九辛就慢慢开口了。
“就算这事同我们有关系,你待如何?”
乌梦默不作声,得,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大海不是陆地,大海很危险,想要海里活下去很难,我只是奇怪,大川他们三个要喝水要吃饭的‘有死者’,怎么撑过去这三个多月的。”周亮将自己心底的疑问说出来。
“‘有死者’很难,‘不死者’就没那么难了。”谢九辛说道。
周亮瞪大了双眼,他的猜测难道真的成真了?
“他们落海真同你有关系?你把他们送去了大衍部洲?不,不对,你说你没有暴露你们的世界,你只是让他们吃下了地狱果实?”周亮皱着眉头,“你这是在制造不死者。”
“是又如何?”
“你是个疯子!”
“我是疯子又如何?”谢九辛将脸凑到周亮面前,欣赏着他脸上一惊一乍的神色起伏,“我干了这些事情,你又能拿我怎么办呢?接下来可是会有一场大戏在新洲上演,你不如跟我一起安安静静地看戏。”
“谁要跟你一起看戏!”周亮一把推开了谢九辛,拉开了自己同他的距离。
周亮推开谢九辛一步,谢九辛便又走进周亮一步。
“周亮,你总是需要别人提醒,才能意识到一些事情。”谢九辛胸有成竹地说道,“你早就在看戏了不是吗?你当初可是跟在我身边看了许久。”
谢九辛这样一说,周亮便又回想起来当初在“梦里”发生的那些事情。
“新洲、大衍部洲、大衍朝廷,过去你可是一直在看戏,接下来的戏,怎么又说自己不想看了呢?”谢九辛说道。
周亮回应道:“我才没有看戏!”
“哦?你没有看戏?那你做了什么呢?你是守住了大衍朝廷的秘密?还是阻止了大衍部洲的暴露?你什么都没有干。你这默默不干事的样子,让我觉得,你好像就是在默默看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你这个旁观者的角色当得不错。”
“谢九辛,你……”
“我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周亮说不出话来。
谢九辛靠近周亮的耳朵,轻声说道:“我想来想去,你真正做了的事情,也不过是问我讨了两个地狱果实,你说我在制造不死者,可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吗?全锦和伍文可是活生生的例子。”
周亮的嘴张张合合,可到底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谢九辛放过了周亮,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人逼急了更加是什么都干得出来,来日方长,他总会一步一步撬开周亮的嘴巴,但眼下,到这一步就够了,要是让一直安安静静的周亮闹腾起来坏了他的事就不好了。
几乎在世界的每个角落都有人类在生活着,江河湖海,山川平原,甚至在一些沙漠这样的不毛之地,人类也能想法设法地利用那里的自然资源,通过狩猎或者是种植农作物来维持自己的生活。
世世代代的人们就是如此繁衍生息。
谢九辛的脚步已经遍布大衍部洲的每一寸土地,当探索自己生存的这个世界的时候,在探索的过程当中会学到很多知识。谢九辛就是在漫长的时间当中,一点一点积累了许多知识。
拿最为常见的城镇来举例的话:
如果进入的是一个城镇,首先要注意这个城镇的大致走向,是沿着河流分布,还是沿着山川分布。城镇里的领头人是谁?城市城镇里的经济由谁来把控?城镇里的权势由谁来掌握?城镇的主要自然资源有哪些?城镇的中心在哪里?城镇里会有多少人口分布?这些人口又靠什么来养活他们?在这座城镇当中,常住人口离不开的又是哪些人哪些职业、哪些食物?这个城镇的人口是崇尚武学还是推崇文学?人们的交通出行方式又是什么?
除了这些,还有城镇人口上的流动和迁徙情况、婚嫁习俗、本地的独有文化等等。
除了人文相关的情况,自然的情况也需要了解。
城镇如果有河流的话,河流分布的方向和流速?周边地区是山多还是平原多?山有多高,坡度如何?有哪些动植物?有哪些树木?都分布在哪里?该地区的温度如何?昼夜温差如何?何时天亮、何时天黑?城镇靠海的话,何时潮起潮落,浪高多少?风力风向如何?这里的天气状况如何?是雨雪多,还是晴天多?
经验的作用如此之大,在新洲上岸之后。谢九辛很快就摸清了新洲的各项情况。他了解新洲情况的速度,应该比周亮预想到的还要来得更快,也许他甚至都知道一些连周亮都不知道的一些情况。
即便如此,谢九辛知道了新洲的许多情况,却还有一个他至今还没看透的存在,那便是周亮。
关于周亮,谢九辛有多种猜测、多种想象,却都被他一一推翻了。
这个不对,那个也不对。
谢九辛在自己的房间里喃喃自语。
“很多人都问过你,周亮来自哪?周亮是谁?可是没人能说出一个十分准确的答案,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身为大家好奇的主人公的你,从未说过一个准确的答案。”谢九辛转来转去,“大衍朝廷的存在,教会了我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困在自己的想象力当中,世界比想象中来得都要大,所以,关于你的来历,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很离谱的一点,有没有可能,你既不是来自大衍部洲,又不是来自大衍朝廷呢?”
谢九辛抬头望向天空,深邃的夜空中,繁星闪烁着诱人的晶莹光芒,他的目光像是望向星空,又像是望向更远的存在,“是不是还存在一个我不知道的第三个世界呢?”
“上下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宇、宙相合,便是跨越时间和空间的存在,假如真的存在第三个世界,那会不会又存在第四个世界、第五个世界……”
谢九辛的声音消散在夜空当中。
世界,比它展现出来的模样,还要更有意思啊。
谢九辛想起当初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见周亮,而乌梦、孟白他们却对周亮的存在毫无察觉。
他对着四下虚空出声,“嘿,还有人看着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来自百度百科:
“宇宙”一词的来源,可追溯至战国时期尸佼的著作《尸子》〈卷下〉篇:“上下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 首次将宇宙两字合为一体则是出现于《庄子》的〈齐物论〉:“奚旁日月,挟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