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日头毒辣,苏全背后发寒,苏衍完完全全变了个人,变得他快不认识了,苏全心里头想着必然是被兰雪靖伤透心了,如今外面都在传兰雪靖和燕熙宸关系非同一般,这还是说得好听的,更有甚者说兰雪靖就是燕熙宸养得男宠,谁让他生了副绝美的皮囊呢。
自然这些话苏全不敢跟苏衍说,“可是还有事?”苏衍声音阴沉。
苏全拉回思绪,“没了,那我先下去了。”
苏全离开后苏衍又阴沉了几分,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他没少听,说不在意是假的,听了心里又像被扎刀子,兰雪靖当真心够狠。
摘星楼,兰雪靖醒来的时候已临近黄昏,浑身无力,他长时间不好好吃饭,加上生病,身子自然虚弱。胡杨扶他起来,“主人,我去找世子爷好不好?”这话胡杨近一个月问了无数次,兰雪靖每次都摆摆手示意不用,这次也不例外。
兰雪靖,“药端来吧,我还不能垮,还没回北国呢,若是死在这儿当真得不偿失。”
胡杨把药端上来,兰雪靖一下全部灌进了肚里,好苦啊,可惜再也没人会哄着他吃药,给他桂花糖吃了。兰雪靖捂着心口,还是痛。
胡杨像只小狗眼巴巴地守着兰雪靖,兰雪靖红着眼盯着房梁一动不动。就这么盯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乏了睡着了。
第二日,燕熙宸早朝提议大赦天下,果然是一呼百应。被赵元初压制了那么久,终于畅快了一回。大赦天下的诏令发布后,晁音放了出来,被关在辅国司的吴参和伍子冲也被放了出来。
御书房,赵元初可见怒意,“陛下,大赦天下的提议为何不同臣商议就在早朝上宣布了?”
燕熙宸也不退让,心里压着火,“太傅,朕是天子没错吧?”
赵元初,“您当然是天子。”
燕熙宸漫不经心地翻着奏章,“既然朕是天子,做什么决定不需要处处都跟太傅商议吧,朕早已及冠,又不是三五岁的孩童,做点什么事还需跟长辈商议,朕幼年时父皇也没这么限制朕过。”
燕熙宸话说得很明白了,这窝囊气他受够了,赵元初岂会不知道,“陛下,如今宫里宫外流言蜚语很多,您贵为天子,万民之表率,更应注意名声,跟宁王殿下保持些距离好。”
燕熙宸怒拍桌案,“赵元初你什么意思?”
赵元初态度恭谦,“陛下,宁王终究是北国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臣希望陛下不要忘了他的身份,不管先前如何,如今您是大盛的天子,有些人需得提防着些。荣格的雪狮大军虎视眈眈地觊觎大盛北境,事关重大,臣不得不提醒陛下,忠言逆耳,还望陛下以天下为重。”
“你!”燕熙宸气又上来了,但还是压住了,“知道了,知道了,朕乏了,你先下去吧。”
赵元初并没有立即退出御书房,“陛下,每日送上了的奏章哪些紧急,哪些不重要,臣都分好了,陛下先紧急的批阅。”
“知道了!”燕熙宸没好气地答道。
赵元初退出御书房,燕熙宸的脑子想不出大赦天下,更想不出放出晁音来和他抗衡,兰雪靖这是铁了心要和他作对了。
赵元初离开后,燕熙宸扬了桌上所有的奏章,暴怒地踩了又踩,又按着贴身太监打了一顿。他是皇帝,做什么事都需赵元初首肯。到底谁才是皇帝,赵元初帮他是有目的的,燕熙宸一直都知道,可他唯一没想到的是当了皇帝后会这般被他牵制着。
三日后是燕熙宸母亲的寿辰,宫中大摆筵席,一众王公子弟系数到场。苏衍和燕熙和坐在一起,直到筵席结束他都没见到兰雪靖的身影,据说病得厉害,托人送来了寿礼人未到场。
苏衍酒喝得不痛快,中途离席散步去了。在御花园又遇到了百里楚,这次她和几个世家小姐相谈甚欢,看来她终于交到了可以一起赏花的朋友。见到苏衍,百里楚面上隐有绯色,“世子怎么又偷跑出来了?”
苏衍,“酒喝多了出来吹吹风,百里小姐为何也中途离席了?”
百里楚,“我和几位姐姐出来时遇见了太后娘娘,闲聊了几句,正准备回去呢,世子不回去吗?”
苏衍笑着,“不了,我去别的地方走走。”
嘉良帝驾薨后晁皇后就变成了晁太后,燕熙照被贬出盛安后她也郁郁寡欢,她和赵太后也就是燕熙宸的母亲,关系一直不错,二人虽出身不同世家,进宫后相处倒也愉快,两人都不喜争抢,尽管两人的孩子一直争斗,她们关系却一直融洽。燕熙宸继位后也没有为难晁皇后。如今晁音重返朝堂,晁太后的门庭前人又多了起来。
苏衍穿过御花园不知不觉走到了摘星楼附近,可笑,苏衍忍不住笑自己,正准备转身离去却迎面撞上了胡杨。
“世子,你是来看主人的吗?”胡杨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见到救星。
苏衍很冷漠,“恰巧路过,我得回去了。”
胡杨着急地拦住苏衍,“世子,您去看看主人吧,我一直想去找您来着,可主人不让。宫里的老头说主子得的不是大病,可吃了药也不见好,近来咳得又厉害,饭也吃不下。夜里总是喊着您的名字哭醒,您就去看看他吧。”
苏衍讽刺地勾着唇角,“喊着我的名字哭醒,莫不是怕我找他算账吓哭的?”
“不是,不是,主人心里有您,都是那个叫赵元初的,还有那个讨人厌的陛下,用迷药迷晕了我,欺负主人。”胡杨孩子气地抱怨着。
苏衍面色冷下来,“用迷药迷晕了你,欺负他了?”
胡杨咬牙切齿,“主人没说,但是那个讨人厌的皇帝一直不怀好意,肯定欺负主人了。”
苏衍心头的怒火一下被引燃瞬间变成了燎原大火,他知道燕熙宸卑鄙不成想竟然这般下作。苏衍冲上摘星楼,还没上楼就听见兰雪靖的咳声,苏衍缓下脚步,一月未见此刻竟然踌躇了。
兰雪靖趴在摘星台的横栏上,银发披散在身后,风一吹带起缕缕银丝。他喜欢坐在摘星楼远眺,因为从这个方向望过去就是安西王府。兰雪靖听见脚步声,并未回头,哑着嗓子问道,“寿礼送去了?”
身后的人未应声,兰雪靖回头,恍惚了一下,眼泪一下涌出来,他看上去像得了重病,脸白得不似活人,兰雪靖忙擦了泪,故作镇静道,“世子爷怎么来了?”
兰雪靖的风寒一直不好,人消瘦得厉害,站起来都需扶着栏杆,苏衍上前一步,挡在兰雪靖身前,兰雪靖不敢看他,他被病痛折磨得精神涣散,所有的伪装在摇摇欲坠的边缘,只要看见苏衍他就会不自觉变得脆弱,苏衍轻抚着兰雪靖消瘦的面颊,“陛下没有好好疼惜你吗?让你病成这个样子。”
苏衍捏起兰雪靖的下巴,苏衍身上温暖强大的感觉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临万丈深渊般的恐惧,苏衍微微压低身量,瞧着兰雪靖这张苍白到没有人样的脸,敛起眸子,尖锐无比。
兰雪靖没剩多少力气,推苏衍的手还不如小猫爪,苏衍直接将人横抱起,怎么这么轻,轻得苏衍心惊。
“苏衍你做什么?这里是摘星楼你不要乱来。”兰雪靖拍打着苏衍的肩膀。
“他就是这么疼惜你的?囚禁在这鬼地方,把人欺负得像得了重病。”苏衍怒了,他那么疼惜的人,竟给糟蹋成这般模样,他岂会不生气不心疼。
苏衍将人放到床上,兰雪靖不老实地乱动,苏衍阴沉着张脸“闹什么,看你都病成什么样子了。”
兰雪靖好不容易筑起的墙一下坍塌了,他再也忍不住了,扑进苏衍怀里放声大哭,苏衍更是始料未及,兰雪靖在他面前一直都是隐忍克制的,头一次见他脆弱地放声大哭,这是给欺负成什么样子才会这般。苏衍心都要碎了,紧紧抱着兰雪靖,满是心疼却又不知该怎么疼惜他才好。“他到底怎么欺负你了?”
兰雪靖泣不成声,一直以来觉得忍忍就过去了,谁知深陷其中不自知的人是他。“苏衍……”他委屈极了,这辈子从未有一刻像现在委屈。
苏衍所有的愤怒在看到兰雪靖的时候全部化作了心疼,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彻彻底底,他就是不忍见兰雪靖受伤,“哪里不舒服,我带你走好不好?”
兰雪靖紧紧咬着下唇,一声不吭,苏衍擦去他的眼泪,“罢了,你喜欢留在这儿就留在这儿好了,任他践踏你欺负你。”
苏衍拂袖而去,兰雪靖去抓苏衍的衣角,只是太虚弱了根本抓不住,衣袖在他手中溜走,苏衍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兰雪靖万念俱灰,一口血涌了出来。
苏衍已下了摘星楼,胡杨见苏衍怒气冲冲的出来,心又悬了起来,难道又吵架了,回去一看兰雪靖吐血昏了过去,慌慌张张去喊太医。
苏衍回到宴席时,该散得已经散得差不多了。燕熙宸醉了给宫女搀扶着,苏衍有那么一瞬间心生杀意。
小太监在刘佳面前低语了几句,苏衍听了个大概,兰雪靖吐血昏了过去。苏衍想到他中刀浑身是血的模样,忙往摘星楼赶,自责不已,兰雪靖病着,人又爱口是心非,自己到底跟他置什么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