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雪靖虽不知来人是何身份，但必然是个非富即贵之人，兰雪靖赶紧行礼，头贴着地面，卑微到土里。随行的太监见他灰头土脸，上来就骂骂咧咧，“哪来的脏东西还不滚远点！”踹了兰雪靖两脚，兰雪靖缩在雪地里瑟瑟发抖。

那人却揪着太监的后领将人提了起来，“做什么打骂这孩子？”

威严的声音如野兽一般，太监被推到一边，他半蹲下朝兰雪靖伸出手，“没事了，起来吧。”这人气势如山中猛虎却有着一双温暖如烈阳的双眸。

兰雪靖不敢伸手，跪在地上扣了两个头，那人却将兰雪靖扶起，揉揉他的头，轻声安慰道，“别怕，你没做错任何事，这么冷得天为何穿得那么少？”

压在兰雪靖发顶的大手宽厚温暖，兰雪靖不知所措，但是喜欢这种感觉。他从怀中掏出一油纸包递给兰雪靖，又将身上的大氅披在兰雪靖身上。油纸包里是糖，很甜，那是兰雪靖第一次吃到糖，世上竟还要这么好吃的东西。

他是谁？好熟悉的感觉，为何看不清他的脸？兰雪靖好想看清那人的脸，奈何时间隔得太久记忆模糊了。只剩一个高大威猛的背影，还有那双温暖如太阳的眼睛。

好疼，胸口好疼，兰雪靖张开眼睛，这里是苏衍的房间，他来过多次再熟悉不过来。刚才是梦吗？那是什么时候发生过的事呢？高准死后兰雪靖刻意遗忘了很多事，以为忘了就不会痛了。

门被推开，苏衍飞奔到床边，眼睛红红的又藏不住的欣喜，千言万语只剩一句沙哑的，“醒了？”

“嗯，醒了。”兰雪靖抬手摸着苏衍长出胡茬的脸，“我睡几天了？”

苏衍大手覆上兰雪靖的手背，“五天。”

苏衍的胡茬扎得兰雪靖掌心痒痒的，“这一觉睡得够久啊。”

苏衍故意用长满胡茬的脸蹭着兰雪靖的掌心，“睡饱了？”

兰雪靖，“嗯，睡饱了。不过看你好像没睡好。”

苏衍这些天每日睡不到两个时辰，兰雪靖不醒他根本睡不着，眼下黛青甚重，人看着疲惫又憔悴，“你睡得那么沉，我得守着，万一哪个意图不轨的乘我不在对你下手怎么办？”

“这些日子为难世子爷了。”兰雪靖动了下身子本想空出些位置让苏衍睡过来，只是太虚了根本移动不了。

“乱动什么呢？牵扯了伤口怎么办？”苏衍心疼地按住兰雪靖的肩膀。

“见你疲惫，想空出些位置让你躺上来。世子爷为我劳心劳力，人都憔悴了，我得好好疼疼，抱你睡会儿可好？”

苏衍捏了下兰雪靖的鼻尖，“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忘嘴贫。”

兰雪靖笑，“狐狸精就是肉烂了，嘴必然也烂不了。再说我这天煞孤星的命，硬着呢，这点伤想要死未免太看不起我兰雪靖。”

苏衍眉头拧起，“什么命自己说了算，天赐不了，人更批不了，所谓命格不过无稽之谈罢了。”

兰雪靖嘲弄地扯出个苍白无力的笑容，“就随口一说，别跟我较真。上来，我抱你睡。”

苏衍把兰雪靖的手塞回被筒里，“你都动不了如何抱着我睡？”

兰雪靖，“那你抱着我睡。”

苏衍，“我怕是倒头就要睡着了，到时压着你都不知道。”

兰雪靖手伸出被筒，小指勾着苏衍的小指，“我想你抱着我睡。”

声音虚弱无力却软乎乎的，苏衍岂能不心软，妥协地长叹一声，将人往里抱了抱，贴着兰雪靖躺下，不敢抱他，生怕没把握好力道弄疼了他，兰雪靖往苏衍怀里钻，苏衍制止道，“别乱动！”

兰雪靖，“你离我太远，我冷，想靠着你说。”

苏衍又贴近了些，下巴抵着兰雪靖的额头，“这样总可以了吧？”

苏衍的胡茬扎得兰雪靖额头疼，“苏衍，该净面了。”

“嫌弃世子爷糙了？”

兰雪靖蹭了下苏衍的下巴，“嗯，嫌弃了，还没洗澡。”

苏衍，“我先去沐浴更衣，再泡个花瓣澡，把自己熏得香喷喷的再来抱你。”

兰雪靖摸索到苏衍的腰封，紧紧勾住，“我身上香，多蹭几下就香了。”

苏衍腰上痒痒的，“你伤着呢，我可不敢蹭。”

兰雪靖，“害怕我赖着你不成？”

苏衍在兰雪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赖吧，你伤成这样皆是我之过，如果不是我那夜带你去城郊，也不会遇上……”

兰雪靖仰头用唇堵住苏衍的话语，“不是你的错，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就算你那日不带我去城郊，他们也会想法子杀我，柏阳春想要我的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苏衍，“你都知道？”

兰雪靖，“自从雨夜遇到那名刀客我就想到了，大盛没人希望我死，但是北国……柏阳春这个老东西怕得是荣格，如今兰越有意拉拢荣格，他慌了，宁可冒着两国开战的风险，也不能让荣格和兰越联手，他就怕明德太子案昭雪了，新仇旧账必然难逃一死。”

苏衍见他说得风轻云淡，心头刺痛，“别乱动了，你还伤着呢。”

兰雪靖不在乎地用唇撩拨着苏衍，“苏衍，我做了个梦，梦里见到一人，那人高大威猛，眼如烈阳，虽记不起脸，但他和你好像。其实不完全是梦，那是我儿时见过的一人。只是后来忘了……”

苏衍，“我就比大四岁，你年幼之时我也是个孩子，岂会高大威猛，再说我从未踏足北国，如何见过你？”

兰雪靖笑了，“是啊，可那人身上有着跟你一样温暖的气息。”

苏衍顿了下，“不会是我们家老头子吧？”

兰雪靖，“安西王？”

苏衍，“大概是我九岁那年，北国和大盛就天霞关的归属险些开战，我阿爹奉陛下旨意出访北国，你见到的应是我们家老爷子。”

兰雪靖，“原来如此，不过你和老王爷非常神似。”

说起苏青山，苏衍脸上的笑容灿烂了许多，那是儿子对父亲的自豪和崇敬，“我长得更像我阿娘，和老爷子不是太像。不过他们都说我和老爹神似，可惜我这个当儿子的都不能为老爹送终。”

兰雪靖摸着苏衍下巴的胡茬，“他会理解的。”

苏衍，“不说这些了，谁能想到老爹早年出访北国为儿子埋下了段姻缘。”

兰雪靖，“孽缘吧，给儿子找个了不能生儿育女的男狐狸，你们苏家可是要绝嗣了，老王爷九泉之下必然要骂死我了。”

苏衍亲吻着兰雪靖的面颊，“不会，老爹要骂也是先骂我，雍凉还有阿姐和恒儿，若是阿姐有了孩子身上流的也是苏家的血，阿姐要是不愿成婚还有恒儿，苏家不会后继无人。”

兰雪靖，“苏衍——”

苏衍，“伤口疼了？”

兰雪靖的手探入苏衍襟口，摸到了纱布，“可是伤口又崩开了？”

苏衍，“无事，再过两天就好了，别忧心。”

兰雪靖去解苏衍的衣衫，苏衍抓住兰雪靖的手，“别胡闹。”

兰雪靖不肯罢手，“就瞧瞧，不会乱来的，你看我这半死不活的模样，能对你做什么？”

苏衍耳根红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兰雪靖继续解苏衍的衣衫，手覆在纱布，心上疼得厉害，“苏衍，疼不疼？”

“不疼。”

兰雪靖咬唇不语，苏衍小心将人抱在怀里，“没骗你，不疼，别这样。”

兰雪靖继续生气，拨开苏衍胸前的衣衫狠狠一口，“嘶——刚醒就咬人，兰雪靖你属狗的不成？”

兰雪靖咬完还不忘用舌尖撩拨几下，“是你说不疼的。”

苏衍脸上隐见绯色，刮了下兰雪靖的鼻梁。“坏狐狸。”

兰雪靖又瞄上了苏衍的脖颈，苏衍深知他眼神的意味，撩开发扬起脖颈，“给你咬，不过……轻点。”

兰雪靖凑上去闻了闻，软声道，“不好闻。”

苏衍咬牙，“那你还想咬？”

兰雪靖鼻尖蹭着，“不妨碍我想咬。”狐狸精当真坏透了，兰雪靖不急于下口，两片薄唇擦了擦，又痒又热，苏衍心头燥起来，“还咬不咬了？”

兰雪靖，“急什么？猎物当然要慢慢享用。”

“你！”脖颈上一阵又痒又酥得疼，苏衍按住兰雪靖的后脑勺，手插进兰雪靖的发间，“好了，别闹了，你还伤着，等你——”

兰雪靖咬改吸了，苏衍险些叫出声，身下的被褥被抓褶了，恶狠狠道，“坏狐狸你等着，等你伤好了连本带息，世子爷必然系数讨还。”

兰雪靖委屈了，“是你自愿给我咬得。”

打不得骂不得，连凶他都不忍，这只狐狸坏透了，苏衍，“是，我自愿的，咬开心了？”

兰雪靖摸着唇，“还行吧，不过瘾。”

“你！”苏衍翻身起来，系好衣带，“躺你身边我睡不着，我叫胡杨进来。”

苏衍身上燃着热气，得出来吹吹风，武双和胡杨在屋檐下摆了个棋盘，两个人轮流在棋盘上摆字，“武双，弄些清淡的饭菜送进去，胡杨进去守着，世子爷累了去睡几个时辰。”

武双和胡杨互相看了一眼，人都醒了苏衍为何一脸怨气，武双想不明白，胡杨更不明白。两人不约而同地摇摇头，分头做事。

苏衍倒在床上狠狠攥紧拳头，又缓缓松开，谢天谢地人总算是醒了，这五天当真煎熬。困意如潮水袭来，苏衍眼睛睁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