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雪靖侧眸对上燕熙宸色眯眯的贼眼,燕熙宸畏畏缩缩地站远了些。兰雪靖生了双凉薄的桃花眼,多情留情唯独不会动情,燕熙宸自讨没趣地坐下,“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怪吓人的,我好色,好美色,又香又美的美人多看两眼不为过吧,就是有几分龌龊的心思也在情理之中,我肉体凡胎,满身欲念。不过你放心,我好色不假,但是不好男色,绝对不会对你下手的。”
兰雪靖的手搭在棋盘上,面上没有起伏,“王爷,如今许游死不认账,东宫那边要彻查,万一查出点什么东西,让东宫掉层皮的计划可要落空了。”
燕熙宸,“我不信他们能查出什么来,白石城总兵朱琛死了,耀州太守张乾玉也死了,死无对证啊,他们能查出什么来。就是查出些什么跟我也没关系,耀州失守可不是我安排的。倒是苏衍被你送进了辅国司,就算不死,苏家和父皇怕也是要永成陌路了,父皇这个人呐谁也不相信,就算当年苏青山几次三番的救过他,父皇还是忌惮苏家,燕家祖祖代代都逃不过多疑的毛病。斗吧,斗吧,我就看他们如何打得头破血流。”
兰雪靖咳嗽起来,“但愿如此吧,不过王爷,如果苏衍出来了,肯定第一个找我算账,可离间苏家和陛下是您的主意,这祸不会让我来替你担吧?”
燕熙宸轻佻地笑着,他看兰雪靖的眼神从不单纯,“你还担心他杀了你不成?”
兰雪靖拢着披风,“杀了我不至于,但是免不了皮肉之苦。”
燕熙宸大笑,“皮肉之苦,兰雪靖你副模样可挨不了那老虎一拳,不过暖床他应该很乐意,温香软玉在怀,他苏衍就是块铁也该融化了。”
若不是燕熙宸还有用,兰雪靖早让他血溅当场了,“我没在开玩笑。”
兰雪靖阴沉不定,心思更不是深不可测,燕熙宸早早领教过了,“我喜欢开玩笑你是知道的,就随口一说,随口一说,千万别往心里去。”
燕熙宸的眼睛移到兰雪靖搭在棋盘的手上,这双玉手修长漂亮,真想握在手里好生把玩一番。想着想着就跟着了魔一样伸出了脏手,兰雪靖唇角勾起,燕熙宸心虚地摸着脸。
兰雪靖,“既然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见兰雪靖走了,燕熙宸松了口气,和兰雪靖共处一室他总呼吸不畅。美人虽好,可带毒还带刀,燕熙宸摸着断了一节的小指打起了寒颤。
一年前,燕熙宸和太子斗得厉害触怒了嘉良帝,为了避风头他跑去了大漠游玩散心,不成想被几个西域商人诓骗去了钱财,还在大漠里迷了路。风沙漫天,遮天蔽日,燕熙宸漫无目的地在大漠里走着,他不想死,为了活下去他连尿都喝过。可就是走不出大漠,他几次出现幻觉,又几次破灭。
就在燕熙宸绝望的时候隐约听到了驼铃声,一队人骑着骆驼由远及近,人人都带着面纱,看打扮应该是北漠人,燕熙宸爬过去,“救救……救我…”
领头人生了双凉薄的桃花眼,他只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燕熙宸仿佛刀子过背,皮开血溅,“救你有什么好处?”软绵绵的声音,大漠白天热得如火烤,他的声音冷得不似活人。
燕熙宸嗓子干得快发不出声音了,“我是…我是……大盛皇子…律……律王,燕…燕熙宸……”
高坐在骆驼上的人微微颔首,“皇子啊,流落大漠的皇子不如蝼蚁,救你,我有什么好处……”
燕熙宸,“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南……南国富足……金山银山我都给的起……”
“金山银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要那玩意作甚,走吧。”他赶着骆驼往前。
燕熙宸手陷在黄沙里,眼睛充血,“我…我可以给你权利……”
骆驼停了下来,“眼神不错,我喜欢。”他把水袋子丢给燕熙宸,燕熙宸抓到了救命稻草,水流过干涩的喉咙火辣辣的疼,他终于活了过来。
骆驼队把他带进了砂城,傍晚大漠的夕阳如血染,那人取下头巾,宛若白瓷一样的美少年,他站在断墙上,风吹落头上罩着的纱巾,一头雪发散在风中,好似大漠雪中仙,燕熙宸惊得不知作何言语,一来是因为少年的美貌,二是因为他有着一张和莫白桑一样的脸。翰林院的惊世才子,一袭白衣胜雪惊艳了多少人的心。
燕熙宸大着胆子爬上端墙,“你跟我们大盛的惊世才子莫白桑长得真像,年岁也差不了多少,看着还比他还小一些,怎就白了头?”
兰雪靖偏过头,如一只盘旋的猎鹰,燕熙宸心里发毛,“不想说就不说了,我先下去了。”
“等下!你方才说我像谁?”
燕熙宸已跳下了断墙,“我们大盛的翰林院有位惊世才子名为莫白桑,镇国将军莫良齐之子,你和他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兰雪靖没有回话,望着夕阳的眼中多了些温情,燕熙宸自觉没趣找人喝酒去了。
兰雪靖在冷宫里的时候一直照顾他的老太监高准曾说过,明德太子妃分娩那日诞下的是双生子,双生子在皇家是禁忌,意味着要抹杀一个,明德太子妃不忍心,让他送出皇宫一个,后来明德太子被诬告谋反,东宫全部被诛杀,兰雪靖因年幼躲过一劫,自幼在冷宫里受尽屈辱。
高准死了,视为父亲的陆启章也死了,是师傅又是姐姐的阿诗雅葬身火海,他再无亲人,没想到失散多年的弟弟尚在人间,还是大盛朝翰林院的才子。兰雪靖小时候总是做梦,梦见世上有另一个自己存在,想必那就是莫白桑吧,他还有血亲在世,上天待他还不算太过凉薄。
那晚燕熙宸在砂城客栈喝得烂醉,回屋的时候望见兰雪靖上楼,那副苍白无力的样子激起了他的恶念,燕熙宸不好男色,可是他爱美人。酒劲儿上头他摸进兰雪靖的屋子,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他一下没什么可畏惧的了,客栈里的女人粗俗丑陋,哪里比得上兰雪靖这等苍白如雪的美人。
“美人儿,给我抱抱!”燕熙宸扑过去,兰雪靖抬腿挑过身旁的凳子丢过去,燕熙宸摔了个脸着地,鼻子都磕破了。不过他还是不死心,爬起来继续扑兰雪靖。
兰雪靖,“看清楚了我是男人。”
兰雪靖闪的快,燕熙宸又扑了个空,“男人也是人,更别说是个美人。好香啊,美人不仅美,还带香,我喜欢,今晚你必须是我的!”
燕熙宸是铁了心要得到他,可次次扑空,连兰雪靖的衣角都碰不到,燕熙宸喘着粗气坐在地上,兰雪靖却柔柔地笑了起来,“不追了?”
燕熙宸挫败地耷拉着头,也清醒不少,他到底在干什么,真是色令智昏,不过他不甘心,见兰雪靖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脚腕,本以为会把他拽倒没想到竟是纹丝不动,兰雪靖蹲下来,身上香气浓烈,初见那日他居高临下看人的时候像一只盘旋的猎鹰,现在的他像一只准备进食的猎鹰。
燕熙宸忙松开手,兰雪靖却抓住了他的手,随即燕熙宸的两根手指往后弯曲下来,疼得他捶地大叫,兰雪靖脸上带着孩子般天真的笑容,“美人,我美吗?”
燕熙宸疼得冷汗直冒,“对不起,我…我喝多了?”
兰雪靖凑近了些,“香不香?”
燕熙宸手被兰雪靖攥在手里挣脱不得,他看着瘦弱手劲儿却大得惊人,兰雪靖把他的手按在地上,燕熙宸一下慌了起来,“你…你要做什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啊——”
燕熙宸的小指被砍掉,兰雪靖拿起燕熙宸的小指,还在天真的笑着,“还觉得我美吗?”
燕熙宸捂着断掉的手指,疼得满头大汗,怯声道,“美……”
兰雪靖仰头大笑,苍白纤细却比鬼还可怕,燕熙宸连滚带爬地逃出兰雪靖的屋子,“跑这么快做什么?你的东西忘了。”
断指砸在燕熙宸的头上,落在他的脚边,他不敢回头看兰雪靖,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后他才敢颤抖着身子捡起断指,身后传来一阵寒凉的笑声。燕熙宸一哆嗦刚捡起的断指又掉在了地上,兰雪靖就在他的身后,悄无声息像鬼魅一般。
浓郁的香味仿佛是可以让人殒命的毒药,燕熙宸裤子湿了一片,兰雪靖从他的身边走过,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鬼,他绝对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燕熙宸摸着早已愈合的伤口,令人骨子里发寒的感觉每每忆起来,他都忍不住回头,看看身后是不是站着只恶鬼。
兰雪靖刚到质子府,就见胡杨和大理寺的人打了起来,吓得邵震躲在马车后面不敢出来。
“邵大人这是做什么?”
邵震捂着左脸,一片擦伤的痕迹,“宁王,您这家仆身手不凡啊。本官怀疑他是福禄巷凶案的始作俑者,今日要带他回大理寺问话,对了,线索是世子爷告诉我的,您有什么问题去问他好了,哦,忘说了,世子现在还在辅国司大牢呢。”
兰雪靖没想到苏衍真敢把这事捅出来,可见他确实走投无路了,“大理寺办案讲求证据,大人可有证据证明胡杨是福禄巷凶案的元凶首恶,如果没有证据,我现在就进宫面圣。”
邵震打量着兰雪靖,他比莫白桑纤细很多,风一吹就要倒了的样子,况且还是个质子,在大盛的地盘何须畏惧一个敌国质子,“宁王您现在就可进宫面圣,但是人我一定要拿!”
邵震根本没把兰雪靖放眼里,“如果他再反抗就地正法!”